第1845章

整个过程,在现实的时间流逝中,不过短短十数息。

村口,村民们沉浸在各自的演技中,都觉得自己演技一流。

眼睛却是看着那面白无须的男子,暗戳戳的想着要不要把人逮住了,扒光了,拉到外面游街去。

死太监,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竟也敢跑到北境这里,耀武扬威。要是再嚣张,让你能来,可就不能回去了。

暖屋内,挤成一团的孩子们终于从最初的呆滞中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脱离了险境,然后好奇的看着四周,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是神仙,一定是神仙救了他们。

哇,他们要快快见见爹娘,告诉他们自己见到了神仙。

耶律齐端坐在高大的黑马上,鹰隼般的目光扫过远处村口那片死寂的人群,又掠过身边依旧严阵以待的骑兵和那几口看似毫无异状、被严密看守的铁笼。

耶律齐抿着唇,朝着季如歌的方向看过去。

眼里露出疑惑,这女人的反应也太镇定了,好像一切尽在掌握中,那些孩子她真的一点都不担心吗?

季如歌那个女人太过平静了,平静得不合常理。他绝不相信她会眼睁睁看着孩子去死。可她的“办法”是什么?难道还能飞天遁地不成?

“可汗,”旁边的京城特使显然也等得不耐烦了,白净的脸上浮起一丝焦躁和阴狠,“这刁妇分明是在拖延!依下官看,不如……”

他做了个向下劈砍的手势,眼中凶光毕露,“先杀一个小的,给她点颜色瞧瞧!看她还能嘴硬到几时!”

耶律齐眼中戾气一闪,没有立刻应声。他盯着季如歌的方向,女人依旧安静地站着,像一株扎根在风里的青竹。

见耶律齐不说话,身边的太监却是忍不住了。

他眼中戾气陡生,那种掌控之外的失控感让他胸腔里憋着一股无名火。

终于,他猛地一抬手,声音如同冰刀刮过铁板:“去!打开中间那个笼子!拖一个出来!”

命令下达,如同巨石投入死水。几个靠近铁笼的骑兵立刻翻身下马,沉重的皮靴踏在草地上,发出闷响。

他们粗暴地解开锁住中间那口最大铁笼的粗铁链,哗啦啦的金属碰撞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笼门被猛地拉开。

下马的骑兵探身进去,大手径直抓向笼内一个原本蜷缩在角落的位置——那里,本该有一个瑟瑟发抖的孩子。

他的手抓了个空。

骑兵的动作僵住了,脸上的凶悍瞬间凝固,化作难以置信的惊愕。

他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又往里探了探身子,几乎把半个身子都钻了进去,像只笨拙的熊在空荡荡的笼子里摸索。

“人呢?!”他失声叫了出来,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扭曲变调。

这一声惊叫,像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引爆了周围的骑兵。旁边几个看守其他笼子的守卫也察觉到了不对,纷纷扑向自己看守的铁笼,手忙脚乱地打开锁链,拉开笼门。

空的!全是空的!

刚才还蜷缩着孩童的铁笼,此刻里面只剩下一些凌乱的枯草和尘土。那些被他们视为最有力筹码、用以逼迫整个村子屈服的孩子,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在他们最精锐的骑兵重重包围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孩子呢?!”

“见鬼了!!”

“谁干的?!”

惊怒交加的吼叫声在骑兵队伍中炸开,瞬间乱成一团。

战马被这突如其来的混乱惊动,不安地喷着响鼻,踏着蹄子。

刚才还杀气腾腾的军阵,顷刻间变得如同被捅破的马蜂窝。

耶律齐脸上的青灰瞬间褪尽,唇角缓缓勾起,不过很快放下,让人看不出端倪。

他猛地勒紧缰绳,胯下的黑马吃痛,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长嘶。

他望着那几口敞开的、空荡荡的铁笼,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怎么可能?!这绝无可能!

数百双眼睛盯着,铁笼锁着,重兵围着……那些孩子难道是凭空蒸发了?!

季村长是怎么做到的?莫非还真的是手眼通天的神仙不成?

京城特使更是吓得魂飞魄散,脸色比他身上的锦袍还要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身体筛糠般抖个不停。

就在这片混乱达到顶点的瞬间,一道身影动了。

快!快得如同撕裂空气的闪电!

季如歌动了。她像一道积蓄了千年力量的青色雷霆,从村口那看似绝望无助的人群最前方,骤然射出!

没有呐喊,没有犹豫,只有一道笔直、决绝、撕裂空气的轨迹!

脚下的尘土被她瞬间爆发的速度激起,如同两道小小的、愤怒的烟尘之翼在她身后短暂扬起。

混乱的骑兵根本来不及反应。他们还在为笼中的空荡而惊骇失神,视野里只有一道模糊的青影掠过,带着刺骨的寒意。

季如歌的身形灵动如鬼魅,在骑兵与战马之间狭窄的缝隙中精准地穿行,速度快到只在视网膜上留下残影。

十几步的距离,眨眼即至!

那个京城来的太监刚从黑马人立而起的惊变中稳住身形,心中的惊涛骇浪尚未平息,一股森冷刺骨的杀意已如实质般抵在他的咽喉!

冰冷的触感瞬间冻结了他所有的思维和动作。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

混乱的骑兵吼叫,战马的嘶鸣,京城特使筛糠般的颤抖……

所有的声音和画面都模糊、远去。

耳朵里只有嗡鸣声。

整个世界,只剩下咽喉上那一点冰冷到极致的锋锐。

京城特使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里面清晰地映出一柄剑。

剑身狭长,闪烁着幽暗的青光,如同凝结的寒冰。剑尖,稳稳地、不容置疑地,点在他喉结下方最脆弱的那一小片皮肤上。冰冷的死亡气息,透过那一点,瞬间蔓延至他的四肢百骸,冻结了他的血液。

正平静地看着他,如同看着一件没有生命的死物。那目光里蕴含的冰冷杀意和掌控一切的平静,比任何咆哮的威胁都更让耶律齐感到彻骨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