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3章 柳婆婆的“紧箍咒”

柳婆婆掀着医疗帐篷的门帘走进来时,带着一身山间草木的清气,手里还攥着根刚掐的柳条,青绿色的枝条在掌心抽得“啪”响,像是在给接下来的话敲着前奏。我们十三人原本正围着肖队长听他讲调查小组遇过的趣闻——上次有个新人把普通野猫当成“噬月兽”追了三条街,笑得小胖差点扯到伤口,一见她进来,瞬间跟被按了暂停键似的,连呼吸都放轻了半分。谁都知道,柳婆婆这架势,是要开始念她的“紧箍咒”了。

“一个个的,能耐了啊?”柳婆婆把柳条往桌上一搁,瓷碗被震得叮当响,她眼睛扫过我们身上花花绿绿的绷带,眉头拧得能夹死蚊子,“我让你们闭关修炼三个月,是让你们夯实根基,不是让你们出去当愣头青!看看你们这一身伤,青竹的胳膊差点废了,那伤口再深半寸,经脉就断了;林峰的后背,医生说再偏一点就戳到肺了,现在还敢笑?还有你,小胖!”她突然把柳条指向小胖,吓得他脖子一缩,“我让你专心练防御符,你偏偷摸练爆破符,现在知道疼了?那道伤口从肩膀划到腰,再晚点处理,肉都要烂了!”

小胖缩了缩脖子,想辩解两句“当时情况紧急”,被柳婆婆一眼瞪回去:“别跟我扯阿波菲斯多厉害!你们要是把我教的‘九转护体诀’练到第七转,能伤成这样?我看你们就是飘了,觉得赢过几次小喽啰就天下无敌了!上次让你们默写《遁甲经》,罗艺龙写得错字连篇,宋昭艺漏了整整三页,现在知道书到用时方恨少了吧?”

她走到宋昭艺床边,拿起她缠着绷带的手腕轻轻捏了捏,指腹划过绷带边缘,语气比刚才缓和了些,嘴上却依旧不饶人:“昭艺,你那‘千丝蛊’练得半吊子就敢往前冲?不知道蛊虫离身三寸力减七分?要不是苏皖反应快,用银针封住你穴位,你这条胳膊现在还能不能动都两说。回头我再教你套‘养蛊诀’,记得天天背。”

宋昭艺低着头,手指绞着被单,小声应:“知道了婆婆。”

“知道就好。”柳婆婆哼了声,转身又走到罗艺龙床边,见他脑袋还裹得像粽子,伸手在绷带上敲了敲,声音带着点恨铁不成钢:“让你练‘清心咒’你总偷懒,说什么‘念经不如画符’,现在好了吧?被那使者的幻术迷得晕头转向,让人在后脑勺敲了一闷棍,传出去丢不丢人?我们茅山弟子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

罗艺龙从绷带里发出闷闷的声音,像被捂住的喇叭:“以后一定好好练,每天念一百遍……”

“别光说不做!”柳婆婆从布袋里掏出个小木鱼,“拿着,念一遍敲一下,我明天来检查,少一遍都不行。”她又走到林御床边,盯着他胸口的绷带叹了口气,“御小子,你最让我省心,这次怎么也冲动了?那使者的骨刃带着尸毒,你非要硬接那一下,是觉得自己命硬,还是觉得苏皖的药能起死回生?”

林御苦笑了下,牵动了伤口,疼得皱了皱眉:“当时蛟蛟在他身后,没想那么多。”

“没想那么多就是理由?”柳婆婆拿起桌上的苹果,用袖子擦了擦递给他,“下次再这样,看我怎么收拾你。你是队长,得护着弟弟妹妹,不是逞英雄的时候往前冲,送死也往前冲!”话虽严厉,指尖却轻轻碰了碰他没受伤的手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心疼。

我们都知道,柳婆婆的唠叨里全是疼惜。她嘴上把我们骂得狗血淋头,眼神却在我们的绷带上打转,每次看到深可见骨的伤口,指尖都会微微颤抖。骂够了,她从布袋里掏出一个个小瓷瓶,红的绿的摆了一桌子:“这是我上山采的‘续骨草’磨的粉,敷在伤口上好得快,记得用温酒调开;这个是‘清心露’,罗艺龙你每天抹在太阳穴,治你的头晕;还有这个,林峰你拿着,”她递过个褐色瓷瓶,“用温水调开喝,治你后背的瘀伤,就是有点苦,忍忍。”

分完药,她又开始念叨我们的作息,声音比刚才高了八度:“我问过肖队长了,你们这群夜猫子,不到半夜不睡觉,白天太阳晒屁股了还不起!不知道伤口愈合靠养神?晚上是气血归位的时候,熬夜就是跟自己的骨头过不去!从今天起,谁要是敢超过亥时(晚上九点)不睡,我就用柳条抽他的腿!”

小胖在旁边小声嘟囔:“婆婆,我们睡不着啊,躺久了浑身难受……”

“难受就练‘内息法’!”柳婆婆立刻接话,像早就等着这句似的,“闭目凝神,意守丹田,既能养伤又能练气,一举两得。我明天来检查,谁要是没练,就等着抄《道德经》吧,抄不完不准吃饭!”

她又转向苏皖,语气软了些,像春风拂过:“皖丫头,你也别总想着照顾别人,自己脚踝的伤也得上心。医者不自医,你那套‘金针渡厄’对自己没用,我给你带了瓶‘活络油’,”她把个青花瓷瓶塞给苏皖,“让肖队长帮你揉,一天三次,别偷懒。”

苏皖红着眼圈点头,声音有点哽咽:“谢谢婆婆。”

柳婆婆最后走到蛟蛟床边,蛟蛟吓得往被子里缩了缩,却被她一把捞进怀里,刚才的严厉全没了,声音软得能掐出水:“我们蛟蛟最乖,就是胆子太小,下次再遇到危险,记得躲在哥哥姐姐后面,别自己往前冲,知道吗?你那点水法术,现在还挡不住人家一根手指头。”

蛟蛟搂着她的脖子,小脑袋在她衣襟上蹭了蹭,小声说:“婆婆,蛟蛟也想保护大家……”

“傻孩子,”柳婆婆拍着她的背笑,从口袋里摸出颗糖塞进她嘴里,“等你再长大点,婆婆教你厉害的水系法术,能把整条河都冻住。现在呀,先把自己照顾好,就是帮大家最大的忙了。”

唠叨了快一个时辰,柳婆婆的嗓子都哑了,却还拉着肖队长说个不停:“小肖啊,这些孩子就交给你多费心了。他们不爱喝药,你得盯着他们喝,实在不行就捏着鼻子灌;还有,别总给他们吃那些油腻的,伤口忌讳这个,多做点山药粥、南瓜汤……”

肖队长连连点头,手里的小本子记个不停:“您放心,我都记着呢,保证按您说的来。”

柳婆婆走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金红色的光透过帐篷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她拎着空布袋,脚步有些蹒跚——早上爬了两座山采药,想必累坏了,却还是回头叮嘱:“我明天再来看你们,都给我乖乖养伤,谁敢偷偷拆绷带,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帐篷门帘落下,我们面面相觑,突然都笑了。罗艺龙从绷带里发出闷笑:“婆婆这唠叨,比我妈还厉害,听得我耳朵都快长茧了。”

“可不是嘛,”小胖揉着肚子,“不过她带来的桃酥真好吃,比食堂的香多了,肯定放了桂花糖。”

林御看着手里的苹果,嘴角带着笑意:“等我们好了,得好好陪婆婆说说话,别总让她担心。上次她说后山的草药该收了,我们去帮她采。”

我望着帐篷外柳婆婆渐渐走远的背影,那背影在夕阳里有点单薄,却透着股韧劲。突然觉得,被这样唠叨着,其实是件挺幸福的事。这世上的关心有千万种,有的藏在药瓶里,有的裹在绷带里,还有的,就藏在一句句“骂”里,带着点严厉,带着点霸道,却比什么都暖。

大概,这就是家的味道吧——不管你走多远,闯多大祸,总有个人在原地等着你,一边骂你不懂事,一边把最好的都留给你。

第二天一早,柳婆婆果然又来了,手里拎着个保温桶,进门第一句话就是:“都醒了?昨天的‘内息法’练了没?我可要检查了啊!”

帐篷里顿时响起一片“练了练了”的声音,阳光透过缝隙照进来,落在每个人的笑脸上,带着柳婆婆的唠叨,暖烘烘的,像刚出锅的小米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