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编书人
朱楼就是朱家的产业,看来也该与朱家人见上一面,好好谈上一谈了。
所谓的“朱楼”就是汴京最大的书林,售卖各种书籍。
什么古藏的典籍、经典着作、画本子之类的应有尽有,不少文人墨客都曾在朱楼题字写诗,也算是汴京一个有名的“打卡地”。
孙延召起了个大早,穿戴整齐,一身文士打扮,外表看着像个好学的书生。出了府门,就直奔朱楼而去。
朱楼位于内城的朱雀大街三里巷拐角处,远远就能看到这三层木楼,刷的红漆,生意也是红红火火,这才上午,读书的学子、无事的看客就已经是络绎不绝。
孙延召来到门前,特意拿出用来附庸风雅的折扇,轻轻一击手掌,就直往里走,到了楼里,直对一旁整理书籍的伙计说道:“我找你们的编书人!”
那伙计一怔,脸上顿时没了笑容,他知道,称得上是朱楼编写的唯有《朱楼英雄志》,而朱楼的编书人也唯有那位。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孙延召,才问道:“请问客官贵姓?找编书人所为何事?”
孙延召摇了摇折扇,找了张椅子一坐,翘起了二郎腿,说道:“你别问,我就找你们朱楼的编书人,现在把人叫出来!”
他这意思是见不到人就不走了。
那伙计小心翼翼地问道:“您不知道我们朱楼吗?这里可是朱楼!朱家?”
“什么朱楼、绿楼、黑楼的,”孙延召冷笑一声,“知道又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不就是朱家的嘛!”
这伙计一听,脸色变的极差,心说这书生如此有恃无恐,要么是个傻子,要么就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
他见孙延召双目含着精光,怎么看也不是个傻子,回道:“小郎君稍等片刻,我去找人!”
孙延召瞥了伙计一眼,心说,这就去摇人了是吧。他也想瞧瞧朱家在汴京的主理人是谁。
过了一会,一名胡须花白的老者疾步过来,定睛一瞧,眼神中露出了惊讶之色,拱手道:“原来是您大驾光临啊,有失远迎,此处人多嘴杂,还请移步二楼雅间。请!”说着做了一个邀请上楼动作。
那伙计拍了拍胸口,心想这小哥果然是个大人物,就连自家的供奉都要客客气气的。
“你认得我?”孙延召惊讶道。
“若是不认得天下仅存的弑君者,哪还有脸开店呐?”那老者笑了笑。
孙延召冷哼一声,站起身来,直往二楼走去,就想看看朱家到底是怎么看待自己。他被请到了二楼正中的一间内室,老者遣人去沏茶。
“不知道您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为了何事?怎么你们朱楼不知道吗?孙延召冷笑一声,“在《英雄志》上如此编排我,是不是得给我个说法啊?”
这老者好像也明白了什么,答道:“您说笑了,我们《朱楼英雄志》讲究的是一个不偏不倚,所得消息都是有出处的,历来极少出错。不过……若文中有不实之处还请指正。”
孙延召见这老者态度诚恳,点了点头,“那好,我问你,《朱楼英雄志》是否出自你们朱楼?”
“确是我们朱楼所出!”
“好!认就好,”孙延召左右看了看,“那我再问你,里面是否描述我是齐州庆氏的上门女婿?朱楼代掌柜?我且问你,我怎么就成了齐州庆氏的赘婿,还有朱楼的代掌柜我可高攀不起,话说哪有你们这么编排自家掌柜的?所以我问你,你们朱楼散布谣言,坏我清誉,是何道理啊?”
“这……”这老者也被问住了,这事说实在的,确实是他们理亏,可这里面有些话又不是他一个朱家供奉能讲清楚的,只好尴尬一笑,拿起茶壶给孙延召倒茶。
他只能装傻充愣,恭维道:“孙庭主少年英雄,不过那英雄志中所描述的……难道并非事实?可据老夫所知,那易水剑诀绝非外人可以习得啊。按两边的家世,确实是你们孙家高攀了,说是入赘也无问题啊。”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孙延召,那意思基本上就是大家都懂,你就是抹不开脸面,找朱楼的麻烦。
孙延召差点被气笑了,指责道:“我告诉你们,你们这从根儿上就是错的,我与师姐清清白白,根本就没有那些龌龊事儿。你们这般书写,至我师姐于何地?至我们墨门于何地?”
听孙延召直接拉出墨门来,那老者的脸都有些僵了,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可有些话真不是他能说的,难道要说,这就是你师父点头的。当时为了给你孙延召造势,拉上了齐州庆氏来撑场面?
朱楼确实疏忽了一些,没有去庆家查清楚,可公孙老爷子说啥就是啥了,他们还敢不相信不成?再说这全天下的剑客,只要能与庆家扯上关系,还会在乎什么入赘不入赘?
他强作解释:“其实,是鄙楼一位特别推崇您的编书人所写,这笔端充满了对您刺杀耶律璟的敬仰,许是用笔过猛了些,不过其他都是真的啊,‘弑君者’,‘刺杀萧思温’,“山河剑公孙先生的高徒”,‘大战特等大宗师境的高手’这些可都是真的啊,写的也是一字不差,精彩万分。您扬名立万,我们朱楼也是出了大力的,算是功大于过,瑕不掩瑜。”
孙延召也听明白了。这老头的意思,我们朱楼帮你吹了那么多的牛逼,那点小瑕疵也就别计较了。
孙延召实在咽不下这口气,直接回道:“既然这位编书人如此推崇我,何不出来见上一面?我也好当面感谢他的‘大力宣传’。”
这老者赶忙拒绝:“不行!我们编书人的身份都是绝密,不可现身在外人面前!”
“哎呦呦,我不是你们朱楼的代掌柜吗?怎么又成了外人?”
“你……”
就在这时,墙的另一侧传来了声音:“陈老,罢了,也该见一面的!”很快,屋门就被推开,走进来一名妙龄女子。
这女子一身青衫,一柄素银簪松松绾着半垂的鬓上,眉眼淡得似水墨画里洇开的远山,眸子静的没有一丝波澜。
“小女子朱菡,见过弑君者。”
“你就是那位编书人?”
孙延召还以为那编书人是个老学究,哪曾想是个清雅的女子。
“小女子就是《英雄志》的编书人!”
他看了又看,看了又看,眼睛好像长在了朱菡的身上,看的朱菡都有些羞涩了,只好说道:“朱潜用是我爷爷。”
“朱潜用……”孙延召起初还有些迷糊。
那朱菡赶紧解释:“就是你们夜枭口中的朱将军!”
孙延召顿时明白了,原来这是将军的孙女,他赶紧说道:“搞了半天都是自家人。”
朱菡听到“自家人”三字,微微低下了头。
“小女子向弑君者道歉,《英雄志》中却有一些不实的内容,是我朱家没有验证,让弑君者受了这不白之冤。若弑君者介意,下期的《英雄志》可为您勘误。”
孙延召听到对方话语颇为诚恳,又是将军的孙女,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摆摆手,“罢了,虽然回了汴京,可多个身份总是好的。”
朱菡噗嗤一笑:“早就听闻弑君者在辽国之时,最爱吹嘘自己是庆家的嫡长孙。就真不怕庆老爷子生气?”
“你倒是知道的清楚,”孙延召老脸一红,“他气什么,我都当孙子了。再说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我孤身一人,要是不会狐假虎威,怕早就是一具尸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