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老酒鬼
老道捋着半长胡须,仙风道骨的架子被腰间晃悠的酒葫芦坠得打了折:“我说你这疯婆子,千年不见,一登我道宗山门就掀桌子?好歹是长辈,就不能给我这些徒子徒孙留几分体面?不就找个毛头小子么,难不成他是你家藏的宝贝,少了一根头发都要掀翻东海?”
云瑶指尖绕着垂落的发丝,笑意漫到眼底:“是不是宝贝,谁说得准?北海殿堂留有句老话——‘遇事不决,且问春风,春风不答,便随本心’。我这千年走的路,问过春风,它不言语,我便跟着心走喽。”尾音拖得轻飘,像片羽毛搔在人心尖上。
老道被噎得灌了口酒,酒液顺着胡须往下滴:“嘿!说得倒轻巧!合着你这驻颜有术的老妖精,是靠这‘随心’二字炼出来的?今日倒是被你上了一课——感情活得通透,比我这酒葫芦里的佳酿还养人?”话里带刺,眼里却晃着熟不拘礼的笑,分明是被戏耍了也甘之如饴的模样。
“人呢?死酒鬼,别跟我扯他没来过那套。”云瑶挑眉,开门见山,话里带钩。
老道灌了口酒,慢悠悠转向灵宝道人:“人呢?”
灵宝道人浑身一激灵,忙不迭朝无极真人扬下巴,声调都绷紧了:“还愣着做什么?道祖问你话呢,人在哪儿?”
无极真人哪见过这等阵仗——昆仑山竟还有位腰悬酒葫芦的道祖?心头发紧打鼓,却不敢怠慢,硬着头皮躬身回话:“徒孙……徒孙回祖师爷,先前有个姓熊的小子,胆大包天擅闯公格尔仙峰,不仅打伤我道宗数人,还敢搅乱仙山灵韵,最后被宗门大阵拿下,已然……已然血洒昆仑了。”
老道听完,扫了众人一圈,嘴角扯出点似笑非笑的弧度,掂了掂酒葫芦:“呵,倒是出息了,没辱没了咱们道家的脸面。”说罢仰头又灌了口烈酒,酒液顺着嘴角往下淌,谁也猜不透他这话里藏着几分真几分假。
道宗众人一个个缩着脖子,眼皮子都快粘到一块儿去了,谁也不敢抬眼附和老道祖的话,也不敢正眼瞧那小女孩云瑶。她站在那儿,脸上没半分表情,可那眼神冷得像淬了冰的刀子,扫过谁,谁就觉得后颈窝直冒寒气,恨不得把脑袋埋进地里去。灵宝道人下巴都快抵着胸口了,无极真人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满场只剩下死寂。
偏这时,人群里响起一声极轻的抽气——是沈清霄。这位道宗自认为三百年难遇的奇才,不知是仗着自己被道宗重视列为弟子第一序列,还是骨子里那点傲气没压下去,竟偷偷抬眼,飞快地瞥了离自己不远处的云瑶。
就这一眼,快得像流星划过。
“啪!”
一声脆响,又急又重,像鞭子抽在空里,震得所有人耳朵嗡嗡作响。紧接着,“噼啪”两声连响,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
众人猛地抬头,目光“唰”地一下全扎在沈清霄脸上。
只见这位素来挺拔骄傲的奇才,此刻脑袋歪向一边,嘴角挂着血丝,两颗带血的牙齿“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在青石板上滚了两圈。再看他脸上,左右两边各印着一个红得发紫的小小巴掌印,五指分明,边缘处甚至微微肿起,像贴了两块滑稽的胭脂,偏偏那印子深得吓人,一看就知道力道有多狠。
旁边的几个道人吓得腿肚子都转筋了。有个老道手一抖,手里的拂尘“啪嗒”掉在地上,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他是看着沈清霄长大的,何曾见过这位天之骄子这般狼狈?此时道宗山门处涌来大批道宗弟子,其中就有个年轻些的女弟子,吓得捂住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既怕那小女孩的狠戾,又忍不住替沈清霄捏把汗,可再怕也不敢出声,只能死死咬着嘴唇,看着沈清霄脸上那两个对称的巴掌印,心里又是惊骇又是担忧,偏又觉得这场景带着点说不出的荒诞——昔日风光无限的奇才,此刻像个被大人教训的顽童,脸上挂着明晃晃的巴掌印,连牙齿都飞了,实在滑稽得让人想笑,又根本笑不出来。
沈清霄自己也懵了,不就是看了一眼吗?他捂着两边脸,疼得眼前发黑,嘴里又腥又麻,好半天才缓过劲来,可再看向云瑶时,眼里那点傲气早没了,只剩下惊惧和难以置信。那两个巴掌印像是刻在他脸上似的,红得刺眼,在一众低着头的道宗弟子里,显得格外扎眼。
打得好!”
响起一声中气十足的喝彩,是个抱着酒葫芦的老道人----道宗老祖。他仰着脖子猛灌了一大口,酒液顺着下巴淌进花白的胡须里,砸吧砸吧嘴,眼里全是赞许,半点没有要为道宗徒孙沈清霄出头的意思。
道宗众人听得这话,一个个脖子缩得更紧了。灵宝道人肩膀几不可查地抖了抖,无极真人悄悄往人群后挪了挪脚,谁也不敢吱声。方才沈清霄挨打的时候,他们还偷偷捏着把汗,此刻被这老道人一句话点破,倒像是自己也犯了错似的,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那冷冽的目光或是更重的巴掌,下一个就落到自己头上。满场依旧死寂,只是这回,连空气里都飘着几分憋屈的怯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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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鬼,还是这副贪杯的德性,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云瑶瞥了老道人一眼,语气里半分暖意也无,哪怕对方刚替她喝了声彩,她瞧着也跟瞧块石头似的。她转回头,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道宗众人,声音冷得像昆仑山顶的风:“今天,不把活着的熊烈交出来,你们这昆仑‘天下第一宗’的名号,就趁早摘了,除名吧。”
老道人正对着酒葫芦嘴猛嘬,闻言慢悠悠把葫芦从嘴边挪开,酒液顺着胡须滴在衣襟上也不在乎,咧嘴笑了笑,露出两排黄牙:“别介啊,这么多年没见,一开口就打打杀杀的,多败兴。”他拍了拍腰间的葫芦,语气带着点耍赖的意味,“我就这点徒子徒孙,你真把根给刨了,回头我老道跟谁喝酒吹牛解闷去?”
“你们今天不交个活的熊烈出来,我就亲手掀了你们这‘天下第一宗’的牌匾!”云瑶的声音陡然拔高,稚嫩的嗓音里淬着不容置疑的狠劲,脚下的青石板竟隐隐泛起裂纹。
老道人捏着酒葫芦的手顿了顿,脸上的笑淡了些,带着点讨饶的意味:“别呀小祖宗!我老道当年那点面子,在你眼里早就成了踩脚的垫子,这点我认。可今儿个,就当看在……看在咱俩也算认识一场的份上,多少卖我几分薄面?”他说着,眼神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显然是想起了当年这小女孩的手段。
“少跟我扯这些!”云瑶眉头一挑,眼神更冷,“废话少说,交不出人,我就先从你开刀。完了,再一个个收拾你这‘天下第一宗’里的徒子徒孙,一个都跑不了!”
话音未落,她周身的空气仿佛都凝住了,道宗众人吓得腿一软,好几个直接瘫坐在地上,连那老道人也收敛了嬉皮笑脸,握着酒葫芦的指节微微泛白。
“这么说,为了他,连老道与你千年的交情,也当真是不值一提了?”老道人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握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方才那点嬉皮笑脸彻底敛去,眼底沉沉的,像藏着翻涌的暗潮。
“酒鬼,收起你那套说辞。”云瑶眼神冷得像结了万年寒冰,“我们之间从无交情。今日,你交不出熊烈,便休怪我无情——你该清楚,我从来说到做到。”
话音刚落,老道人忽然低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几分无奈,更多的却是不容置疑的决绝。他抬手将酒葫芦往腰间一扣,身形未动,周身已卷起肉眼可见的气旋,昆仑山顶的罡风仿佛被他引动,瞬间变得狂暴起来。“罢了,你这性子,千年过去还是半点未改。既如此,老道也只能拦你一拦了。”
话落的刹那,老道人脚尖在青石板上轻轻一点,看似缓慢的动作,却带起一股排山倒海的威压。他并未直接出手,可那无形的气浪已如高墙般压向云瑶,所过之处,地面的碎石竟凭空悬浮起来,连空气都像是被凝固了。
云瑶眼神一凛,知道这老道是动了真格。她不退反进,娇小的身躯里陡然爆发出骇人的气息,北海武神殿的绝学瞬间施展——左手捏诀,“神斩”再现,这一次不再是细如发丝的光刃,而是化作一道横贯天地的漆黑巨刃,带着撕裂乾坤的气势,狠狠斩向那道气墙!
“咔嚓!”
巨刃与气墙碰撞,发出玻璃破碎般的脆响,紧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轰鸣。整座昆仑山脉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摇晃,山巅的宫殿瓦片簌簌掉落,远处的云海竟被这股力量震得倒卷而回!
老道人见气墙被破,也不意外,拂尘一甩,万千银丝化作漫天剑雨,铺天盖地般罩向云瑶。每一根银丝都闪烁着凌厉的锋芒,仿佛能刺穿世间万物。
云瑶身形急退,同时右手成掌,北海武神殿的“虚无掌”拍出,掌风过处,空间竟微微扭曲,那些剑雨一靠近便如同泥牛入海,瞬间消失无踪。可她尚未站稳,老道人已欺近身侧,拂尘柄直捣她心口,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来得好!”云瑶低喝一声,不退反迎,左掌变爪,使出“寂灭爪”,指尖带着吞噬一切的黑暗气息,与拂尘柄撞在一处。
“嘭!”
两股力量炸开,一股无形的冲击波以两人为中心扩散开来,山巅的几棵千年古松应声折断,碎石被掀飞百米之高。原本晴朗的天空骤然乌云密布,电闪雷鸣,狂风夹杂着冰雹倾泻而下,天地间瞬间变得一片混沌。
老道人与云瑶的身影在风雨雷电中快得几乎看不清,只能看到两道流光不断碰撞、分离,每一次接触都爆发出毁天灭地的能量。老道人拂尘挥洒间,时而化作金龙盘旋,时而凝作山岳镇压;云瑶则将北海武神殿的绝技接连施展,“神斩”不断撕裂长空,“虚无印”引动天地元气,“破界拳”更是一拳拳轰向虚空,震得空间都在微微颤抖。
道宗众人早已吓得趴在地上,死死捂住耳朵,连头都不敢抬。他们能感觉到那股恐怖的力量不断碾压过来,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撕成碎片。有胆小的弟子早已吓得涕泪横流,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哪里是打斗,分明是天地要塌了!
而场中,老道人虽看似占据上风,眉宇间却渐渐染上凝重——他没想到,这小女孩的实力竟已强悍到如此地步,自己动用了七成力量,竟仍未能将她拿下。反观云瑶,虽气息略有紊乱,眼神却愈发冰冷锐利,显然还未尽全力。
又一次剧烈碰撞后,两人各退数十步,脚下的青石板已尽数碎裂。云瑶抹去嘴角溢出的一丝血迹,冷冷盯着老道人:“还要拦我?”
老道人喘了口气,拂尘上的银丝断了数根,他看着云瑶,云瑶依旧眼神复杂:“不交出熊烈,我今日决不轻易下山。”
话音未落,两人再次身形一动,化作两道流光缠斗在一起。这一次,连天空的雷电都仿佛被他们引为己用,时而有紫色的闪电落在两人之间,炸起漫天火光;时而有黑色的气刃划破雨幕,留下长长的轨迹。整个昆仑山顶,彻底沦为两人的战场,风起云涌,变幻莫测,那震撼人心的场面,让所有目睹者都永生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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