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ben刚刚用最后的医用酒精为他消毒时,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初穗站在旁边,手里无意识地攥着摄像机,整个人笼罩在一种罕见的慌乱中。
后面给他喂水的时候,初穗甚至能明显感受他身体正在失温。
秦方好皱着眉,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初穗。
另一边,kim在休息了半个小时后,便去附近探路了,毕竟这么干待下去也不是办法。
一个半小时后,kim凭借周围的风向与雪层堆积形态,成功找到了回去的大概路线。
有惊无险。
顾淮深当天便被安排住院。
医院的暖气开得很足,初穗却仍觉得冷。
不是身体上的冷,是心理上极度后怕之后的生理反应。
她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看着顾淮深苍白的脸陷在雪白的枕头里。
点滴瓶里的液体缓慢滴落,顺着透明管子流进他青筋明显的手背。
医生说他失温严重,加上伤口感染,至少要观察三天。
kim特例允许她离队两天在医院照顾顾淮深。
现在距离他手术结束已经过去三个小时,顾淮深还没醒,初穗便这么在病床边看了他三个小时。
这小半月,吃喝拉撒他都跟着他们一起,放着堂堂的太子爷不做,偏偏跑来这里受苦受累。
初穗看着他,忍不住轻声吐出两个字。
“傻子”
——
夜深时,顾淮深已经醒了。
护士来换药。
初穗看到绷带下那道狰狞的伤口——冰刃划开的皮肉外翻着,十分狰狞。
护士换好药离开,顾淮深眼神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来。
“睡上来。”半个小时前,顾淮深醒的时候,初穗正趴在病房里的沙发扶手上睡着了。
初穗下意识摇摇头,虽然顾淮深的病床比一般的大,但她担心半夜睡熟了压到他身上的伤口。
“穗穗上来。”
“你不在身边,我睡得不安稳。”
最后,初穗简单洗漱过后,还是上了病床。
她小心翼翼地侧躺在病床边缘,生怕碰到顾淮深的伤口。
病床确实比普通的大些,但容纳两个人还是略显拥挤。
她尽量不碰到他,小心翼翼的动作看得顾淮深想笑。
“再过来点。”顾淮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低哑却温柔,“都要掉下去了。”
语音刚落,顾淮深手臂轻轻环过她的腰,将她往后带了带。
贴上他的胸膛,隔着薄薄的病号服,能清晰地听到他有力的心跳。
“疼吗?”她轻声问,指尖轻轻碰了碰他胸口的绷带。
“不疼。”他答得很快。
初穗瞪他:“撒谎。”
顾淮深低笑,胸腔的震动传递到她身上:“比在雪地里好多了。”
窗外的雪停了,月光透过半拉的窗帘洒进来,在病床上铺了一层银白。
初穗抬头,看见顾淮深正垂眸看她,眼底映着细碎的光,像是装了整个极地的星辰。
“睡吧。”他轻声道,手指穿过她的发丝,动作轻柔得像在触碰什么易碎的珍宝,“我在这儿。”
他说完,却见初穗还直愣愣地看着自己。顾淮深忍不住抬手抚了抚她的眼尾:“怎么了”
初穗突然俯身,在他侧脸下颚处落下一个轻如雪花的吻。
“我跟总部那边合同签的是三年。”
说完,初穗闭眼,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觉得这狭小的病床比任何地方都要安心。
不知过了多久,半梦半醒间,她感觉有温软的触感落在额头上——轻得像一片雪花,却烫得让她心尖发颤。
她距离离开京北有两年了,前十个月的时候,她世界各地跑,直到后来偶然在欧洲遇到秦方好,机缘巧合之后这才加入了现在的科考队里。
顾淮深住院住了三天,期间林景也来了。
前两天初穗全程陪着,最后一天初穗一不在,他便让林景办了退院手续,下午便坐上了回国的飞机。
——
鲜少有人知道,后面两年,初穗每到一个新的科考地点,京北总会有一个男人飞过去,陪她一星期左右。
不管那个地方多远多危险。
几个月后。
格陵兰岛的暴风雪夜,初穗在科考站的窗边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顾淮深正站在极光下,黑色大衣上落满晶莹的雪粒。
“你怎么”她推开铁门,寒风卷着雪花扑面而来。
“休假。”他轻描淡写地说,却从怀里掏出个保温杯,“姜茶,喝点。”
杯壁还带着他的体温,驱散了初穗指尖的寒意。
在秘鲁的安第斯山脉,初穗结束测绘时,帐篷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顾淮深蹲在海拔五千米的营地口,正用微型氧气罐给她的设备充电。
“信号太差。”他皱眉摆弄着卫星电话,“下次让kim别选这么偏的地方。”
最危险的一次是在阿拉斯加。
初穗的科考队遭遇了罕见的极地风暴,通讯设备全部失灵。
她独自外出检查气象设备时,暴雪突然加剧,能见度瞬间降为零。
顾淮深当时正在纽约参加一个重要会议。
接到科考队失联的消息后,直接中断了谈判,在暴风雪中辗转了三趟航班,最后驾驶租来的雪地摩托深入极地。
后来初穗在病床上醒来,看到隔壁床的顾淮深正在用笔记本电脑处理工作邮件,已经见怪不怪了。
那两年,她始终不是独自一个人度过的。
初穗从未问过他如何协调跨国行程,就像顾淮深从不提及那些辗转的航班、暴风雪中的长途驾驶,或是他办公室里越攒越厚的极地生存手册。
某天在雨林里,初穗偶然翻开他的护照——签证页密密麻麻盖满印章,每一页都标注着小小的经纬度坐标,连起来正是她这些年的科考路线。
初穗还记得之前问过他,顾擎深允许他每次一离开就离开这么久吗。
对于这个问题顾淮深只回答了四个字:“商务考察。”
初穗看着手里这本厚厚的护照:“顾总。”
她将护照扔还给他,声音里藏着笑意,“你的"商务考察"范围真广。”
顾淮深从容地接过,指尖在某页停留——那是他们分别两年后初遇的西伯利亚雪原坐标:“嗯,有个项目追了两三年还没完工。”
项目本人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面前这个男人的意思。
随后头也不回地走出帐篷。
不想回他。
直到合约最后半年,初穗科考地点换了两三个地方,却都不见顾淮深的身影。
习惯是一个可怕的东西。
他没有联系她,她亦没有给国内通电话。
直到后来,合约到期,初穗回国。
时隔半年,两人在秦安机场因为纪随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