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无心之失
宋大也从马上下来，点燃火折子，火光映照着四周被踩踏凌乱的痕迹。
“这么多马蹄印，肯定不是流民。”
阿山望向不远处黑压压的山峦：“我们还是赶紧离开为妙。”
几人目光一对，重新上马赶路。
然而没走几步，一行人便遇到了一个岔路口。
路口并未发现影卫留下的标记。
看着截然相反的两个方向，宋大下马探查。
当他拂过路边草丛时，指尖触到一抹新鲜的血迹。
“影卫被发现了？！”众人瞬间绷紧了神经，警戒起来。
此时林知行身边只有阿山宋大，以及四名衙役。
其余人手已被派往下个途经的码头，去解救煤船上的那批孩童。
失去指引，他们不敢冒然追击。
阿山想起刚刚闻到的马粪味，果断道：“宋大哥，你护着林大哥，我去那边探探。”
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一块黑布要蒙面。
“不行，”林知行连忙阻止，“敌暗我明，若影卫真遭毒手，你孤身前去无异送死！”
那影卫是蒙俞派来的，身手不凡，五个阿山都不是对手。
“林大人说得对，我们还是等天亮再行动。或者，属下回城，先向永城府衙报信。”宋大提议。
话音未落，旁边树林中突然窜出数道人影！
阿山与宋大反应极快，立即一前一后护住林知行，四名衙役也迅速分散占据四角，形成防御阵型。
“你们是什么人？”来者厉声喝问，手持制式弓弩将他们团团围住。
这是官制弓弩......宋大一怔，永城并无战事，这应该不是叛军。
他试探着问道：“你们是哪支部队？怎会出现在永城地界.......”
与此同时，离此地半里之遥的山丘上，青旋县主与其父平西王吴玠，正率领一众部下在山中扎营。
一名小兵匆匆来报：“禀少将军、王爷！斥候队副程始率人于外围警戒，擒获一名鬼祟探子！”
“带上来。”青旋县主声音清冷，她身披紫色骑装，腰悬短剑，容貌冷艳眼神锐利。
一个被五花大绑的男子被粗暴地推搡过来。
青旋县主命人取出其口中布团，冷声问道：“你是何人，为何暗中窥探我军营地？”
影卫翻了个白眼，恨恨地瞪向捉拿他的斥候程始，不屑道：“四个打一个，算什么英雄好汉！”
“嘿！到这时候了，还敢嘴硬！”程始闻言，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
影卫吃痛，头一歪，咬牙切齿道：“我是开封府孟大人麾下，奉命协助林推官来永城办案！！
方才，我是在追踪嫌疑人！”
嫌疑人这三个字，影卫几乎是咬牙挤出来的。
刚刚他追着送货人的马车，沿着道旁的草丛一路狂奔。
却不想，遭程始暗算，对方二话不说，就对他出手。
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他不好大声叫嚷惊到对方，一心只想挣脱，却被程始认为心虚想逃。
在程始看来，深夜行路车马尚属正常，但鬼鬼祟祟钻草丛的黑影必定图谋不轨。
青旋县主看着影卫理直气壮的样子：“开封府的林推官？他人呢？”
“就在后面。”影卫没好气地答道。
程始面色一僵，急忙辩解：“少将军别信他的鬼话，属下发现他时，他正做标记，分明是针对我军！
而且属下搜了，他身上没有任何信物！”
平西王吴玠却是问道：“永城的案子，怎会让你们来查？”
影卫脸上怒气未消，但面对这位平定叛乱的大功臣，即便被缚，还是垂首以示恭敬：
“回禀王爷，林推官查到牙行贩卖的男童女童皆来路不正，我们是循着转手的中间人，一路从汴京追踪至此。
没有立即抓捕，为的就是将拐卖团伙一锅端了，可现在人跟丢了，前功尽弃！
我的身份文书都在林推官身上，他们就在我身后不远，那些记号是为他们引路的！”
平西王见其说话条理分明，有理有据，已信了几分。
就在这时，士兵来报，巡夜的百夫长领回来几人，自称是开封府的官员。
青旋县主心头没来由地一跳，看那影卫的态度，这事好像不小。
林知行等人被带入主帐。
篝火的光晕中，青旋县主一眼便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
只是，怎么感觉瘦了，她正欲上前打招呼。
对方却只是平静地扫了她一眼，就急急地朝着那被绑的影卫去了。
林知行几步上前，看到影卫嘴角的血丝：“怎么受伤了？那人呢？”
“属下无能，人跟丢了！”影卫满面羞惭，恨恨的目光剜向一旁的程始。
林知行抬眸，看向帐中居前的威严中年人和那位女将军，宋大此前已低声提醒过他二人身份。
青旋县主曾在周府救过“林推官”，彼时林知夏还曾携礼去吴府致谢，他们是相识的。
他拱手见礼：“下官林知行见过王爷、县主，此人下官现在可以带走吗？”
林知行言语间难掩焦灼。
程始仍呆愣在原地，平西王连忙斥道：“还不快松绑。”
随即对林知行致歉：“林推官，此事是误会，斥候将他当作刺探军情的细作了。”
“下官明白，案情紧急，事关数十孩童，请恕下官无状，先行告退！”
林知行语速极快，再次抱拳，目光始终不曾偏移半分。
阿山已迅速扶起影卫，一行人毫不迟疑，转身便冲出营帐，甚至未曾再看青旋县主一眼。
青旋县主望着林知行匆匆离去的背影，从进帐到出帐，对方连个眼神都没给自己，也太不把她这个救命恩人放在眼里了。
“他这是给我脸色看！怪我们坏了他的事？”她秀眉紧蹙。
平西王笑了笑：“许是真的着急。看他面色苍白，难道那场大病还没好利索？”
他们出征前，曾听闻林知行为查蔡雍的案子身受重伤，几乎殒命。
青旋县主闻言，微蹙的眉头略松，转而瞪了程始一眼：“你什么时候能改改这莽撞性子！下次问清楚再动手！”
“少将军！属下又不是故意的，他要是不死命挣扎，属下也不会......”
“牵我的马来！”青旋县主扬声下令，打断了程始的解释。
她向来不愿欠人情，此事既是因她下属而起，自是得给对方一个交代。
程始连忙跟上。
林知行等人出了营帐，火速奔向方才的岔路口。
路上，宋大低声嘀咕：“平西王平叛凯旋，回京领赏，为何不进城，偏在这荒郊扎营？”
他们刚赶到岔路口，青旋县主便带着程始策马追至。
“林大人，他们往那边去了。”影卫指着左边那条路。
林知行顾不上理会青旋县主，立即催马急追。
众人一边追，一边留意道旁是否有村庄或别院。
仅仅追出两里路，前方再次出现岔路口。
众人点燃火把照亮地面，可土路泥泞，每条道上都布满车辙印，根本无法辨别目标行踪。
寒风如刀，刮过林知行裸露在外的眉眼，他忍不住又咳了起来。
“林大哥，等天亮再追吧！”阿山再次劝道。
宋大也道：“实在找不到，我们可以在那些孩子上船的地方蹲守，最多不超过十日，定能蹲到那龟孙！”
“不行！晚一天......”林知行压下剧烈的咳嗽，声音带着压抑的沙哑和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