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结拜？？？
唐僧呆坐许久，袈裟上沾满枯叶泥尘。
他颤抖着拾起跌落一旁的锡杖，掌心触到冰凉的金属，才略略回神。
“佛祖......定然有深意......”他喃喃自语，却连自己都听出话音里的虚浮。
踉跄起身时，忽见地上几滴未干的血迹——那是随从被拖走时留下的。
唐僧闭目合十，念了段往生咒，可脑海中却反复回荡着庄周的诘问：
“恶人悔改便能成佛，那善人修行又有何用？”
锡杖重重顿地，他咬牙迈步向前。
三日后，唐僧行至一处山坳，忽见炊烟袅袅。
一精壮汉子正剥着鹿皮，见来了个狼狈和尚，皱眉喝道：“哪来的僧人？这深山老林，可别是妖怪变的！”
唐僧连忙施礼：“贫僧玄奘，自东土大唐而来，欲往西天拜佛求经。求施主行个方便......”
那汉子打量他几眼，忽然大笑：“原来是个真和尚！俺刘伯钦最敬佛门中人——来来来，家里正好炖了獐子肉！”
当夜，猎户家中。
唐僧捧着粗瓷碗里的野菜汤，对面刘伯钦却撕咬着烤鹿腿，油星四溅。
“长老超度亡魂？”
刘伯钦抹了把嘴：“巧了！明日是俺爹忌日，后山坟头总闹动静，您给念念经，俺再送您过两界山！”
次日坟前，唐僧诵经至“无挂碍故，无有恐怖”时，忽听地下传来幽幽叹息。
刘伯钦脸色大变：“爹......爹显灵了？！”
超度毕，猎户千恩万谢，亲自引路送至两界山脚。
“前头就是鞑靼地界了。”
刘伯钦指着云雾缭绕的山峦道：“这里就是两界山了，过了这个地界，就彻底出了东土，长老需要小......”
话音未落，忽听一声长笑破空而来！
“呔！那和尚！你从哪里来？”
声如金铁交鸣，震得落叶簌簌。
唐僧抬头，只见山巅巨石上蹲着个毛脸雷公嘴的怪物，火眼金睛灼灼生辉。
“妖、妖怪！”刘伯钦抽刀护在唐僧身前。
孙悟空却嗤笑一声，纵身跃下。他落地时轻如鸿毛，偏偏踏得地面“咚”地一颤——竟是战之法则收放间的威压！
唐僧强自镇定，合十行礼：“贫僧玄奘，自东土大唐而来，欲往西天求取真经。”
“大唐？东土？”
孙悟空挠挠耳朵，忽然拍腿大笑：“果然是你！俺老孙等得身上都长蘑菇了！”
见唐僧茫然，猴王眼珠一转，故作庄严道：“我奉如来佛祖法旨，在此等候取经人——想必就是你这小和尚了！”
唐僧却惊喜交加：“莫非是观音菩萨所说的徒弟？”
“菩萨？”
孙悟空龇牙一笑，突然一把扯住唐僧衣袖：“走走走！先与俺老孙结拜了再说！”
刘伯钦急得大喊：“妖猴休得无礼！”
“聒噪！”
孙悟空吹口气，猎户顿时定在原地，只剩眼珠乱转。唐僧吓得跌坐在地：“你、你把他怎么了？”
“放心，半个时辰自解。”
孙悟空蹲下来与唐僧平视，忽然压低声音：“和尚，你可知西天路上有多少妖怪等着吃你？”
见唐僧面色惨白，他咧嘴露出尖牙：
“不过有俺老孙在——咱们专吃妖怪！”
孙悟空蹲在一块青石上，金箍棒横在膝前，歪着头打量眼前这个满脸惶恐的和尚。
唐僧被他盯得后背发凉，手中锡杖不自觉地往怀里缩了缩。
“来来来！”
猴王突然跳下石头，毛手一把拽住唐僧的袈裟：“先跟俺老孙结拜了再说！”
袈裟被扯得哗啦一响，唐僧踉跄两步，连连摆手：“不可不可！菩萨明明说......你该是贫僧的大徒弟......”
“徒弟？”
孙悟空松开手，抱臂冷笑：“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
他忽然逼近，火眼金睛灼得唐僧睁不开眼：“你能教俺老孙什么？”
唐僧被问得一愣，随即挺直腰板——这可是他最擅长的领域。
“贫僧可授你佛法真意。”他双手合十，宝相庄严，“佛曰六贼者，眼、耳、鼻、舌、身、意，染着六尘则生烦恼……”孙悟空掏掏耳朵，突然“噗嗤”笑出声。
“就这？”
他一个筋斗翻到松树梢头，倒挂着打断唐僧：“仁义礼智信那套换层皮罢了！俺老孙在庄子圣贤门下听道五百年，这些早嚼烂了！”
唐僧张着嘴，半晌憋出一句：“那、那悟空可知‘空即是色’的玄奥......”
“玄奥？”
猴王猛地荡下来，鼻尖几乎贴上唐僧的光头：“俺老孙一心向道，女色与安老孙不过红粉骷髅罢了，你还有没有能教的？”
松针簌簌落下，落在唐僧僵硬的肩头。
见和尚额头冒汗，孙悟空忽然变戏法似的摸出两炷香，插在泥土里点燃。
“这样——”
他咧嘴露出尖牙：“俺老孙出生三百余年，出海访仙数十载，经历大闹地府，上天当官百来年，又在地府修炼至今......”
猴爪掐指一算：“少说一千又八十六岁！你今年贵庚啊？”
唐僧下意识答道：“虚度三十有一......”
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三十一？！”
孙悟空笑得前仰后合：“俺老孙零头都比你大！”
他一把将香塞进唐僧手里：“来来来，叫声孙大哥！”
“这、这不合规矩......”唐僧攥着香连连后退。
“规矩？”
孙悟空突然沉下脸，金箍棒“咚”地杵地：“咱俩说好的，你若可传道授业解惑，我便拜师，若教不了我，便结拜，怎么？出家人可打诳语吗？”
狂风骤起，吹得唐僧袈裟猎猎作响。
他忽然想起庄周那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一时竟觉得眼前猴妖比灵山更通透。
“罢了......”
唐僧颤抖着举起香：“贫僧与......与孙大哥结为兄弟便是。”
孙悟空瞬间阴转晴，勾住唐僧脖子大笑：“好兄弟！以后俺老孙罩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