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8章 神色皆凝重如霜
唤声骤止。那并非姐姐，而是姐夫的胞妹。听敖萌所言，这少女神通广大，贯通江河的漕渠便是她所开辟，只是敖萌提及总含愠色。
她当真温婉又灵秀。
为何萌萌这般厌她？
小青不解水族恩怨，更不知那白衣胜雪的少女乃是较姐姐强横千倍的神只。
只轻声嘱若水当心脚下，继而慵懒展臂，回房安歇去了。
若水闻声浅笑，笑意化入夜风。
蜀山二人不足为虑，余者皆非敌手，她心下安然，翩然跃上檐角，独立飞甍之巅，又款款落座。
此处可远眺杭城千门灯火，连绵楼阁在夜幕中化作叠叠暗影，白昼里浮光跃金的西湖此刻宛若幽深的**。
俄顷，云散月出，清光独照，天际一轮孤清。
今夜的她褪去素白常服，换上了礼服——银丝绣纹的雪色长裙，流云暗纹盘绕裙裾，超凡绝俗。
衣衫两侧垂落的缎带随风轻扬，精致纹样将她装扮得宛如尘世贵女。
这位贵姝在清辉下翩跹起舞，苍松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颤动。
寒月倾洒，人影傍松，似有无形忧思缠绕其间。
\"夕霞敛玉辉，银蟾跃华彩。绛蕊凝夜露，碧枝染秋霜。
寂掩雕栊暗，独对画帷凉。归思空辗转，羁魂任徜徉。\"
舞止，玉轮已悬天心。若水茫然伫立，这位仙秦水君平生初次尝到心头酸涩——她明白，这分明是妒火灼心。
往日见得兄长与别家女子亲近时，何曾这般煎熬。
正自烦忧，忽感有人轻捋她的发梢，指尖还缠绕着几绺青丝。
\"啊！\"少女仓皇转身，迎上兄长幽深的眼神。
\"若水...\"
她低头咬唇，方才那些幽怨可曾入他耳？
\"这些年来，劳你费心了。\"
第五十四章若水·洪波涌起
仙秦光阴中，他与东皇常驻外界，唯有水灵长守阿房，统御四方，监察万界。其中艰难，令嬴政念之恻然。
若非若水经年操持，仙秦基业恐早倾颓。
闻听此言，少女更觉鼻尖发酸。
\"让为兄抱抱罢，吾家小妹。\"
\"嗯...\"
若水双颊飞霞，温顺地靠进兄长臂弯。
虽不解他为何不去洞房花烛，但得此刻温存已足。她不再多问，只贪恋这怀抱，任彼此心跳慰藉经年孤寂。
\"定然很累吧，如今我们的势力已堪与主神空间抗衡。说来惭愧，我能有今日，全仗若水苦心经营。\"
她静默须臾，眸底掠过一抹欢欣，唇畔笑意再难遮掩。这般娇憨情态，与她素日威仪大相径庭。
嬴政缓缓梳着她的长发，视线穿破云霭，投向渺远之处：\"虽说我俩本就血脉相连，溯其本源，你即是我。但登临仙道后，万物皆异。那是寰宇间绝无仅有的契机，你已辟出全新道途，成为独具灵性的个体。\"
他暗自叹息，终是下定决心，眸光陡然清亮。这骤变令少女心头一紧，险些挣离他的怀抱。
\"若水……愿与我结为道侣么？\"
\"嗯！\"
应答脱口而出，睫羽间似有晶莹闪烁。深深吐纳后，她再次颔首，嗓音清越如磬：\"嗯！我愿意！\"
……
破晓时分。
云翳渐褪，盛夏暑气隐约可感，连晨风都裹着丝丝暖意。当旭日初跃，天幕霎时明净如鉴，鎏金光华将崭新一日点缀得璀璨夺目。
\"晨纳朝晖，杳杳浩浩……\"
小青从睡梦中苏醒。蛇类本就畏热，虽才刚入夏，她已感到闷热难熬。幸好黎明尚有几分凉意，待用完早膳，这点微凉便会消散无踪，骄阳又将灼烧大地。
况且，端午就要到了……
她正运转地仙调息之法，忽觉一道温润凉意从天而降，舒缓了心头燥热。每年端午前后的三十日，都是她最难熬的时辰。
\"讨厌姐夫教的心法倒还算管用。\"
小青撇嘴起身，揉了揉发僵的脸颊，活动筋骨伸了个懒腰。
她眼下泛着青黑。
任谁彻夜聆听那些声响，脸色都不会好看到哪儿去。
狠狠瞪了眼阿姊的闺房，她暗自腹诽：姊姊怎么愈发古怪了？从前那般温婉持重的性子，如今竟变得如此……
小青磨着银牙，不忍埋怨姊姊，干脆将所有不是都推到姐夫头上。
对，全是那男人的罪过！
不过蛇妖体质特殊，每回都要耗费数个时辰，姐夫当真吃得消？
转念想起对方仙家身份……
\"嗬，修成仙身的男人便了不起么！\"
身着水绿纱裙的少女摔门而出，气鼓鼓地剜了眼天际朝霞，正思忖端午该往何处避暑，忽见姊姊身着淡紫罗裙往庖屋走去。
\"姊姊！\"
白素贞听得妹妹呼唤，耳尖顿时烧得通红。
她简直羞愤欲死。
偏生相公实在可恶，非但不许她施法隔绝声响，反倒特意将她的声音凝作丝缕传入青儿房中——这冤家当真坏到骨子里。
\"哎，青儿......\"
白素贞垂着绯红的脸庞，与小青一同迈进灶房。
\"姐夫还未起身？\"
小青这话问得刁钻，摆明要瞧姊姊窘态，果然那促狭神情惹得白素贞轻戳她额头：\"休得胡闹......今晨相公携若水妹妹去海边了，临行特意叮嘱我好生管教你，不许你再闯祸。\"
说着端起长姊威仪：\"你须安分些，若叫相公知晓你懈怠修炼，定要重重责罚！\"
想起前次被姐夫教训的情景，青儿耳根发热，嘴上仍不服软：\"谁、谁怕他呀......\"
白素贞见她色厉内荏的模样，抿唇轻笑便开始料理膳食。自打众人称赞她厨艺后，她对庖厨之事愈发精益求精。
\"姊姊！\"
蹲在灶前添柴的少女托腮蹙眉，被炊烟呛得直眨眼：\"姐夫他们去海边作甚？莫非要去寻敖萌？\"
“并非如此，似乎与海神神位有关。沿海商船往来不断，却屡遭水族袭扰，而前任海神早已杳无踪迹。”
白素贞眉宇间掠过一丝忧色：“近日忽生感应，恐有巨变降临，但愿不要殃及无辜生灵。”
第五十五章黑山老妖聂小倩
虽为东海劫难而来，但时日尚有余裕，嬴政牵着妹妹的手，悠然漫步于杭州街头。二人神情自若，纵然因出众容貌引得路人频频侧目，也全然不在意。
若水虽敛去仙气，但那倾世容颜与天生的清冷气质，仍令途经之处行人纷纷驻足。
“难得与你同行，上次这般闲逛还是在二十世纪的上海滩，记得当时正赶上两伙黑帮当街火并！”
“嗯，是斧头帮还是许文强那会儿……”
少女任由兄长牵着手，漫步红尘倍感欣喜，这般雀跃心情已多年未有。
“那时身边还有个蓉儿丫头。”
过往记忆缓缓浮现，令嬴政淡漠的道心也泛起波澜。
“哥哥！”
清脆的呼唤将他思绪拉回，原是这小馋猫瞧见了街边美食。
白衣青年眼含笑意，轻握她的纤手，十指相扣：“走吧，我们该把逝去的时光慢慢找回。”
少女拽着他的衣袖向前奔去，指着炊烟袅袅的小摊：“陪人家逛集市还敢走神，过分！”
嬴政摸了摸鼻尖，看她嘟嘴生气的模样，不禁失笑：“方才在想，从前与你相伴的时日实在太短。不过往后，我定当专心相陪。”
二人正品尝街头小食，嬴政忽觉异样，抬眼便见两名蒙面女子慌张穿行于人潮中。虽薄纱遮面，却难掩满眼惊惧，恍若遭遇了颠覆认知的变故。
“傅清风，傅月池？她们怎会在此？此刻不是该去劫囚车……等等，聂小倩——”
被天帝遮蔽的天机此刻豁然明朗，嬴政眼皮猛跳，险些怒喝出声。
那聂小倩竟屠尽兰若寺众妖，吞噬内丹，夺得黑山老妖半数修为！如今她盘踞金华兰若寺，统御群魔，俨然要成为这场劫难中最凶戾的杀星。
斩妖！诛鬼！灭魔！
大劫将至，她便是最凶残的煞星！
“聂小倩继承黑山老妖衣钵……当真荒谬至极。”
“嗯？兄长方才说什么？”
“无事。”
嬴政回首西望，江畔那道倩影浮现心头，胸中顿时百感交集。
东海云端，二人迎风而立，神色皆凝重如霜。
极目远眺，碧波间妖物翻腾，邪气之盛令人胆寒。除却近岸尚存人烟，**早已沦为水族妖魔的巢穴。
黑云压顶，怒涛翻涌，数不清的妖化水族横行无忌。难怪商船宁可绕道陆路，捕鱼生计竟成了刀头舔血的营生——
原来如此。并非世人愚笨，实是这**早已化作修罗炼狱。
\"倒是一海现成的珍馐盛宴。\"
嬴政纵声大笑，睥睨这无垠沧海。但见惊涛拍岸，白鸥掠波，顿觉豪情万丈。
\"若水，且看我为你熬一锅八荒鲜羹！\"
说罢并指掀浪，海面陡然陷出万丈深渊，无数精怪未及反应便沉入涡流。一元重水挟着摧山之势轰然坠落，转瞬将鱼鳖虾蟹尽数碾为齑粉。继而天火倾盆，烈焰焚波，他竟当真要烹煮......不，是炼化这腥风血雨的修罗场。
若水摇头苦笑——这般\"美味\"，她怕是永生不敢品尝。
金华兰若寺如今焕然一新，雕梁画栋恍若再现佛门鼎盛时光，只是此刻萦绕的并非檀香佛韵，而是遮天妖氛与滚滚魔烟。殿内群魔汇聚，不知来了多少凶煞邪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