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第七十一章

这两日卢照确实想借酒消愁,又不想一个人喝,只能想到林世松。


他对林世松越熟悉,越放松警惕,又因着林晚棠的关系,更不设防,甚至与他交好也多了几分真心。


林世松确实不需要防备,是他太不小心,竟在旁人面前喝得如此醉。


若是什么他不在意的人,处理了便是,可偏偏是这兄妹俩。


卢照背负着见不得人的身份,从小到大亦从未脱离过闻纲的掌控,他长大后要到何处为官,要做什么,与什么人交好,从不由得自己,更无需真心。


直到遇见林晚棠,才知人心不可控,体会过,又更觉珍惜,原来有自己的意愿是这般感觉,紧随其后,他忍不住审视自己的过去,开始不再一味地服从闻纲,也试着与林世松真心交友。


他像是扎根于阴暗潮湿角落的青苔,看见阳光下海棠明艳,便也想走出去,可青苔便是青苔,见不得光。


林晚棠无声向前两步,垂眼看着他,这里是国公府,她不怕卢照会做出什么来。


卢照坐在榻边,双臂在身侧分别撑着,手背青筋隆起,他低头不看她,面色有种灰败般的苍白,气息轻得几乎于无。


林晚棠莫名觉得心上刺痛一下,叹了口气,道:“那日你收下我为你抄的书,答应过会认真熟读,这段时日见你数次,我以为你言出必行,没想过真的考校,如今你敢不敢同我说实话,为何想杀高淼?”


“我嫉妒他,认为他配不上你。”卢照语气艰涩,事已至此,他并不回避。


虽然早有猜测,可林晚棠仍有些不敢信。


她深吸一口气,更尖锐地问:“是不是我看上谁,你就想杀谁?”


“不是。”


他答得没有一丝犹豫,林晚棠微愣。


“若那人配得上你,对你够好,你也到了非他不可的地步,我不会杀。”


他没说为什么这样的人又不杀了,可林晚棠已经听懂,她心底微动,又轻叹了口气,收起了剑拔弩张的姿态,在一旁的椅子坐下。


“你为何笃定我不在意高淼死活?”


“我只是不信。”


林晚棠听着,蓦然发觉,眼前之人终于跟前世的卢照有了相似之处,不再总是温文尔雅,谦逊有礼,而是偏执,自负。


“不管你信不信,我在意,我不仅在意高淼的死活,更在意你会不会变成一个滥杀无辜的人。”虽然高淼并不无辜,可有些事卢照不知,在卢照眼中,高淼便是个没什么错处的普通人。


卢照倏地抬头望向她,苍白的唇动了动,又低下头去,半晌才语气微哂道:“你应该早已猜到我非善茬,就算没有猜测,也会有人同你说过,如今我又自己露馅,你岂会想不到,我或许从前便做过滥杀无辜之事,如今说这话又有何意义……”


林晚棠实在不愿看他就此堕落,前世的结局,亦有卢照的一份因。


她深吸一口气,道:“我不管你从前如何,如今你是我和哥哥的朋友,你的心意我虽未能回应,可也从并无质疑,你若有什么难处苦衷,不妨信我,我尽力帮你,但若你非要行不端不正之事,我便只能与你为敌。”


卢照听到一半便愣住,神情有些难以置信,等她说完,才道:“你们已经知晓我有杀人的念头,难道还能待我如之前?”


“你不去做,我们便只当你是酒后胡言。”林晚棠语气平静。


卢照却仍是难以置信,“可高淼是你如今心悦之人,即使只是酒后胡言,也当得上冒犯了,你当真不介意?”


林晚棠听见“心悦之人”四字,心底忍不住有些烦躁,她要在高淼那种人面前做戏,本就不痛快,还要理会一个两个吃醋生事的。


她想起这些,说话也没好气:“你爱信不信,非要觉得我在意,便走吧,往后当不认识。”


卢照不知她怎么就生气了,听了最后一句,心中忍不住慌乱,连忙道:“我并非此意,只是……不敢信,这下再不敢,也得信了。”


林晚棠满意了,站起身,忽然又郑重道:“卢照,我一定是这世上,最希望你能走正道的人。”


卢照莫名听出些深意,心头巨震。


林晚棠却不再多言,道了声还有事,便走了。


卢照仍坐在原处,老僧入定一般闭上眼,妄图理清脑海中的乱麻。


林晚棠最后说的话一直在他脑海中回响,他总觉得与她之间,有些看不见的渊源,自冀州初见时便如此。


今日她这话听着有些怪,她怎敢说她一定是,语气那般郑重,在她眼里,他有父母,也有父母对他的期望,她为何笃定,她对他的期望,比他父母还迫切。


可卢照回想她方才的神态,生不出半点质疑。


她确实如此迫切地期望。


可他注定难以做到。


卢照无声苦笑。


这时又有脚步声靠近,是林世松。


卢照身子一僵,还不知如何面对,林世松便带着爽朗的笑走进来,边道:“照之兄,原来你是喝醉睡着了说梦话啊,吓我一跳,不过我也没怎么信,毕竟你连鸡都杀不明白,别说人了!”


卢照:“……”


他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坦诚,既然林晚棠都替他圆过去了,那他便将就好了。


希望眼前的好友往后不会有需要手无缚鸡之力的他来救的时候。


另一边。


林晚棠回到自己的院子,金霞递来一封邀帖,“方才管家亲自送来,说是高家五小姐派人递到门房的。”


如今林晚棠与高淼虽未正式定亲,但在旁人眼里,已经算是板上钉钉的事,为了图吉利等三个月并不稀奇,没有人怀疑这是缓兵之计,何况都在传他们两情相悦。


故而高家递来的帖子,府中也不敢怠慢了。


林晚棠接过来打开一看,是邀她明日晌午去高府听戏,帖子说明了,会邀请不少小姐公子过去,她自己去或想带谁一同去都行。


林晚棠时不时便会收到类似的邀帖,婉拒的多,但每个月也会应邀几次,多走动走动亦有乐趣和益处,偶尔自家里梅氏和秦氏也会操持些小小宴会,邀别家的夫人小姐公子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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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稀疏平常的事。


高家五小姐高卉瑜是高侍中的幺女,只比林晚棠小了一岁,两人相识,但不算熟悉,仅有些许印象。


高家原本便是洛京城的世家,高侍中身居高位后,高家更是显赫,虽然高侍中为人清正务实,治家亦是如此,但老来得女,不免宠溺,高卉瑜喜好奢靡之风,高侍中并没有像前面几个儿子一般管教,而是破格纵容。


女儿家锦衣玉食养着倒也没错,但他们只糊涂纵着,不教道理,林晚棠记得,前世高卉瑜出嫁前便将家中财产几乎挥霍干净,家里拿不出什么钱财了,她便动用为将来准备的嫁妆。


后来高淼青云直上,反害高侍中被贬,高卉瑜原本同窦家公子定了亲,未婚夫年纪轻轻官居四品,两人亲事并没有因为高侍中被贬而动摇,可高卉瑜大约是从父亲身上看到了为官者的清贫与无奈,她单纯地以为大多官员都与高侍中一般,于是成亲前与一皇商公子私奔了。


林晚棠不知道她后来如何,但逃离洛京城,若是得夫家重视,或抓住时机好好经商,想必不会差,总比留在洛京城经历烧杀掠夺、王朝更迭要好,乱世中最易自保的反而是末等的商人。


那时高卉瑜私奔的事在京中传得沸沸扬扬,人人都说她糊涂,确实糊涂,但命运弄人,谁又能提前知道哪种活法更好,笑人糊涂,到头来自己才最凄惨。


如今时事已变,高卉瑜的选择若还如前世一般,还会好吗,她也猜不准。


不过在她看来,高卉瑜虽有些糊涂,却会多为自己打算,就算过得差了些,也应当是身边的人里最好的一个。


想得多了些,林晚棠收起帖子,对金霞道:“明日我会去高府,你安排好,顺便派人去秦家和温家问问。”


做戏要做全套,以她如今与高淼的关系,不好拒绝高家的邀约,但把秦沛霜和温芙儿叫上,不会那么无聊。


……


翌日过了午,林晚棠乘马车前往高府。


她昨日晚间便得了消息,秦沛霜和温芙儿都收到了帖子,三人便分别去,到了高府再聚头。


马车没一会儿便抵达高府门前,朱门高匾,匾上有先帝御笔亲书的“高侍中府”三字。


林晚棠目光下移,看向高府门前,她心里想着,就算看见高淼在门口也不意外,只是苦于还没进门就要开始做戏。


然而她还是露出了意外的神色。


在看到高淼之前,她第一眼看见的,是站在高淼身边的人,那人身量高出半颗头,修姿玉貌,锦衣华服,风姿令人绝倒。


正是封霁。


身边不止她的马车到了,林晚棠听到近处有人低声惊呼,大约谁也没想到,不过是应高卉瑜邀约来听戏,竟能见着靖王,还是在门口便看见。


不得不说,此人身着甲胄时虽也英俊得引人瞩目,可更叫人畏惧,而眼前这一身,通身气度都变了,变得好像……就是来给人看的。


林晚棠不合时宜地想到了孔雀开屏,忍不住扶额。


她也是愈发大胆了,竟将堂堂靖王比作孔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