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5章 秃毛鸡的“威严”保卫战

医疗帐篷里的气氛本该是沉闷的——毕竟我们十三人还裹着层层绷带，连翻身都得像拆精密仪器似的小心翼翼。可自从岚珏拆了翅膀上的绷带，这帐篷就彻底成了欢乐的海洋，起因无他，只因这位血脉仅次于凤凰的重明鸟，此刻活脱脱像只被拔光了毛的肉鸡。

“都说了别笑！”岚珏缩在角落的行军床上，用军绿色被子把自己裹成个紧实的粽子，只露出双冒火的眼睛，瞪得像铜铃。她原本覆盖着冰蓝色光翼的后背此刻光秃秃的，连带着翅膀根部那些柔软的绒毛都被医护人员剃得干干净净，露出粉白色的皮肤，上面还留着几道淡粉色的愈合疤痕，乍一看确实像极了村里脱毛待宰的鸡仔。

小胖笑得最欢，肚子上的绷带跟着一颤一颤，活像个晃动的气球：“不是，岚珏，你这造型……太别致了！尤其是光溜溜的翅膀根，跟我家隔壁王婶养的肉鸡一模一样，连那点粉色都分毫不差！”

“小胖你闭嘴！”岚珏抓起枕头就扔过去，却忘了自己没了翅膀平衡，枕头在空中划了个歪歪扭扭的弧线，“啪”地砸在地上，反倒逗得大家笑得更厉害，连一直闭目养神的青竹都忍不住睁开眼，嘴角微微抽动。

其实这也不能怪医护人员。岚珏的光翼被使者的黑气灼伤，那些冰蓝色的羽毛根部感染了毒素，医生说必须把受污染的羽毛全剃掉，连带着表层皮肤都得清创，才能让新羽毛顺利长出来。当时岚珏还挺淡定，拍着胸脯说“不过是些羽毛，掉了再长就是了，我重明鸟还在乎这个？”结果昨天拆绷带一看，当即就炸了毛——哦不，她现在没毛可炸了，只能对着镜子里光溜溜的后背发呆，半晌才憋出句“这哪是重明鸟，这是拔了毛的火鸡！”

“真有那么丑？”岚珏偷偷掀起被子一角，飞快地瞅了眼自己光溜溜的后背，声音里带着点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她以前最宝贝自己的羽毛，每天清晨都要对着铜镜梳理半个时辰，确保每一根羽毛都油光水滑，飞行时冰蓝色的翅膀展开，连阳光都能折射出七色彩虹，走哪儿都是妖族里的焦点，哪受过这种“屈辱”。

宋昭艺强忍着笑，从口袋里摸出一面小铜镜递过去：“不丑，就是……有点不习惯。你看这皮肤多光滑，跟上好的羊脂玉似的，比以前藏在羽毛底下好看多了。”

岚珏对着镜子照了半天，眉头越皱越紧，突然“啪”地把镜子扣在桌上：“骗人！光滑有什么用？我现在连飞都飞不起来，昨天想上帐篷后面那棵树掏个鸟窝都爬不上去，还被几只麻雀嘲笑了！”

这话一出，帐篷里又是一阵哄笑，连肖队长从门口经过都探头进来问“怎么了这么热闹”。罗艺龙从绷带里发出闷笑，像被捂住的喇叭：“你以前是捉鸟的祖宗，现在自己倒成了‘秃毛鸟’，这叫风水轮流转，天道好轮回。”

“罗艺龙你信不信我啄你！”岚珏龇了龇牙，嘴角微微咧开，露出一点点尖锐的喙尖——这是她情绪激动时的本能反应。可没了翅膀加持，这威胁显得毫无杀伤力，反倒像只炸毛的小鸡仔，连眼神都透着股“我很凶但我没底气”的劲儿。

林御忍着肋骨的疼，好不容易止住笑，咳了两声：“行了，大家别逗她了。医生说新羽毛很快就长出来，而且这次经过净化，说不定比以前更漂亮，还能自带抗毒效果。”

“真的？”岚珏眼睛一亮，像被点燃的小灯笼，随即又耷拉下脑袋，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可我现在这样，要是被别的妖族看到，肯定会被笑话的。想当年我爷爷的爷爷，可是跟着黄帝战过蚩尤的，要是知道他后代成了秃毛鸡……怕是得从坟里爬出来揍我。”

“哪能叫秃毛鸡呢。”我赶紧打圆场，搜肠刮肚找好词，“这叫‘涅盘前的蛰伏’，你看凤凰不也得先浴火才能重生吗？你这是在为更华丽的翅膀蓄力，等新羽毛长出来，那就是‘重明鸟涅盘，浴火重生’，多威风。”

威尔也跟着点头，一本正经地附和：“就是，我上次在古籍里见过你们重明鸟换羽的记载，新长出来的羽毛带着金芒，阳光底下能晃瞎眼，比以前好看十倍不止。再说了，你现在这样多特别，走出去没人认得出，执行潜伏任务多安全。”

岚珏被我们你一言我一语哄得脸色稍缓，却还是把被子裹得更紧了，只露出个脑袋：“反正我不出去，谁也不准把我现在的样子说出去！尤其是不准告诉双花叔和柳婆婆，不然我跟你们没完！”

话音刚落，帐篷门帘就被掀开，双花叔端着个红木托盘走进来，上面放着刚做好的桂花糕，热气腾腾的：“孩子们，刚出炉的桂花糕，快来尝尝……咦，岚珏这是怎么了？怎么裹得跟个粽子似的？”

岚珏“嗷”一声钻进被子，连头都埋了进去，把自己裹成个圆柱形物体，只留被子外面起伏的轮廓证明里面有人。我们赶紧七嘴八舌地打掩护：“她……她有点冷！山里风大！”“对，翅膀受伤怕风，医生说要保暖！”“双花叔您快把点心放下，我们自己拿就行，就不劳您费心了！”

双花叔疑惑地看了眼鼓成一团的被子，又看了看我们这群眼神躲闪的“绷带军团”，突然笑了，眼角的皱纹挤成朵菊花：“是不是拆了绷带不好看？傻孩子，伤好了比什么都强。我年轻时候养过鸽子，换羽的时候也光秃秃的，跟个肉疙瘩似的，等长出新毛，飞得比以前更稳呢。”他把一碟桂花糕放在岚珏床边，声音放轻了些，“这是你爱吃的，特意多加了蜂蜜，快尝尝。”

被子里的岚珏没动静，大概是不好意思出来。双花叔也没多劝，转身出去了，临走前还回头说了句“新毛长出来肯定更漂亮”。等他走远，岚珏才悄悄探出头，露出双亮晶晶的眼睛，抓起一块桂花糕塞进嘴里，腮帮子鼓鼓的，眼眶有点红：“还是双花叔好。”

接下来的几天，岚珏成了帐篷里的“重点保护对象”——倒不是因为她伤得多重，而是大家总忍不住想逗她。小胖画了张“秃毛鸡展翅图”，上面的鸡还特意画了六只眼睛（重明鸟传说中一目双瞳），被岚珏追得绕着病床跑了三圈，最后因为肚子上的绷带太沉跑不动，被岚珏用枕头砸了满头包，嘴里还嚷嚷着“让你笑我，让你笑我”。

罗艺龙更过分，偷偷找肖队长要了些红色颜料，趁岚珏睡着，在她光溜溜的翅膀根上画了只叼着虫子的小鸡，结果岚珏醒来后摸着后背不对劲，对着镜子一看，当即炸了，追着罗艺龙啄，把他脑袋上的绷带都啄松了，最后还是林御出声才拦住。

就连最稳重的青竹，都忍不住双手合十，一本正经地说：“岚珏施主，贫僧觉得你现在这样……很别致，颇有‘返璞归真’之意，褪去浮华，方见本真。”气得岚珏差点把他那本《金刚经》撕了，嚷嚷着“我让你见本真，我让你返璞归真！”

不过笑闹归笑闹，大家都记着她的新羽毛。肖队长特意找调查小组的植物学家要了些催生羽毛的草药，什么“凤栖草”“云芝绒”，都是对妖族羽毛有益的；苏皖每天用捣药杵把草药捣成药膏，小心翼翼地帮她涂在翅膀根上，边涂边说“轻点忍忍，过几天就好了”；宋昭艺心灵手巧，用彩色丝线给她织了对“假翅膀”，插在背后虽然不能飞，看着却挺威风，岚珏嘴上说“幼稚”，却偷偷戴了半天；我和林御、威尔则轮流守着帐篷门口，不让其他不认识的队员进来，怕他们看到岚珏的样子乱说话，伤了她的自尊心。

一周后，岚珏的翅膀根终于冒出了点点青灰色的绒毛，短短的，软软的，像刚破壳的小鸡仔身上的胎毛。她对着镜子照了又照，激动得差点哭出来，声音都带着颤音：“长出来了！真的长出来了！”

我们围过去看，果然，那些绒毛软软的，带着淡淡的光泽，比以前的冰蓝色羽毛颜色更深些，像蒙着层薄雾。小胖摸着下巴，故作深沉地说：“我就说吧，肯定能长出来，说不定这次能长成五彩的，比凤凰还好看，到时候我们就有个‘五彩重明鸟’当伙伴了。”

岚珏瞪了他一眼，嘴角却忍不住上扬，露出点笑意：“那是自然，我可是重明鸟，血脉高贵着呢。”她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绒毛，像怕碰掉似的，又看了看我们，突然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之前……谢了啊。”

“谢什么。”林御笑着说，胸口的绷带已经拆了大半，说话也利索了，“等你翅膀好了，还得靠你带着我们飞呢，上次答应带蛟蛟去云里摘星星，可别忘了。”

“那是当然！”岚珏挺直了腰板，虽然翅膀上的绒毛还没长全，气势却回来了，像只重新竖起羽毛的小孔雀，“等我新翅膀长出来，带你们去云上面看看，让你们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威风！到时候让那些嘲笑过我的麻雀看看，谁才是空中的老大！”

帐篷里又响起一阵笑声，阳光透过帐篷的缝隙照进来，落在岚珏翅膀根的绒毛上，泛着细碎的金光。我看着她那副“暂时委屈但未来可期”的样子，突然觉得，就算是秃毛鸡，只要身边有这群人陪着，也能昂首挺胸，等着涅盘重生的那天。

而我们，大概就是那只“秃毛鸡”最坚实的后盾吧——哪怕笑着她的狼狈，也会陪着她等羽毛长齐，等她再次展翅高飞，把那些嘲笑都甩在风里。毕竟，朋友不就是这样吗？既能一起笑闹，也能一起等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