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枕河道

“你们哪来的九百斤盐?”陈松咂舌。


“向楚遥借的。”齐曜语出惊人。


“借的?”陈松扬眉,“她肯借给你们?”


“我哥应该直接跟她说了不周山的事。”齐曜回忆起楚遥面沉似水的模样,大喇喇地一摊手,“反正他们谈妥了就行。”


楚遥一开始听到这个提议似乎只觉得好笑,饶有兴致地问他们若自己没有这个数目的盐,这局不就废了?只是他哥和公主不知对楚遥说了什么,等他吃完提子回过头来,就看到楚遥的眼神冷下来,而且还对二人要了一个承诺。


世家有千百斤的存盐量并不稀奇,楚遥不能直接调动楚家的势力,但她背后还有一整个清河柳氏。


“你哥小小年纪,做事倒是靠谱。”陈松装作不经意地提起,“你们是有血缘的亲兄弟吗?”


这倒没什么不能说的,齐曜点点头:“是啊,我从小就和我哥在一块了。”


“那位玉姑娘呢,她也是你姐吗?”


齐曜先是摇头说“不是”,继而又反应过来,皱眉:“你问他们做什么?”


陈松嗤了一声,直白道:“这不是有点好奇嘛,我可不是打探消息啊。”


他这么说,齐曜反倒不好说什么了。


他想了下,解释道:“虽然不是我姐,但是胜似我姐。反正我们几个的关系,大概就跟拜了把子的异性兄妹、姐弟那样铁吧。”


兄妹?


陈松挑眉。


恐怕不尽然。


不过他看出齐曜不会透露太多,也就暂时放下了这个话题。


“后日便是枕河道开关的日子。玉溪这边每年五月到十月是贸易季,这段时间通商口岸的往来船只也会增多。第一日开关,不仅各路商会成员会到场,当地官员也会来视察。”陈松这小吏着实当得像模像样,不过两天便把风土人情摸了个透。


齐曜点点头:“合作基本已经敲定了,楚栖约我们那天见面。”


公主和他哥就是特意派他来和陈松汇合,顺便探听一些官府这边的情报。


“这个时间点,他顶风作案啊。”陈松感慨道,“那你们是什么想法?”


“虽然通商船只终究还是去往大梁境内的更多,但若想出关南蛮北狄,枕河道就是第一道关口,所以不周山的人近日一定会带着那批军械出走。”齐曜道,“我们想试试能不能在这段时间的接触下,获取更多线索。”


因为他们的私盐一开始就跟楚栖说了,也想运往境外牟利,这个阶段不过是互相的试探。


“还是你们那边好啊。”陈松听得有些羡慕,忍不住吐槽,“我本来是说想接触接触知县和师爷的,结果每天都跟着我这位顶头上司负责治安管理,处理各类鸡毛蒜皮的小事。”


“牛小乙、牛大人?”齐曜后来也知晓了这位典史当街捉贼的名场面。


“唉。”陈松长叹一口气,“这些天可磋磨死我了。”


牛小乙是个好人,就是人憨直了些。他倒也不是对对方有什么意见,关键这货每次都在他想探听消息的时候,突然冒出一个让人啼笑皆非的突发事件。然后等他好不容易帮着处理完了,也没办法再探听到消息了。


若是别人,陈松必然会以为对方是故意的。但是这牛小乙吧……别想了,他就是纯傻。一个在街坊邻居口中被提到都会笑着直摇头的人,没办法,只能受着了。


“但也不是全无收获。”陈松说,“这两天我翻看卷宗,发现一些案件被划成‘流寇所为’,赃物却去向不明。知县的生活条件倒是远超俸禄水平。”


“更早一些的,所谓的剿匪行动,山寨位置和内部信息还没我们这次去探的准确,而且这些行动大多草草了事,最后就搁置不提了。”


“栗元县绝对已经和不周山互通有无了,只是我暂时没查到隐藏在暗处的对接人是谁。”陈松也有些纳罕,按理这两天关口将开,应该有动静了才对,莫非还在观望什么?


“好,那就到时候再见。”齐曜信心满满。


其实当天盛京那边也可能派人过来,但他哥说没确定的事就先不声张,所以齐曜就没说。


-


时间转瞬即逝,一晃眼便到了枕河道开关的日子。


晨光初破,河道尽头便是海,一眼望去看不到边;海天交界处泛起鱼肚白,潮声如雷。


码头喧嚣,货积如山。苦力们赤膊扛起檀木箱和丝绸捆,在木板上来回跑动,发出吱呀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香料的芬芳,还有些商人直接就地开卖,引得围观众人啧啧称奇;吏官手持朱笔,高声唱报“东珠两百颗!瓷器三十篓……”


三个待在盛京不常见海、也不常见这场面的人都看直了眼。


“这也太多人了。”池熙恒还真没见过古代的赶集场,这比起现代的热闹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怪不得栗元只是一个小小的县,却能如此繁华,甚至几度跃居玉溪第一县。酒肆二楼,甚至还有歌姬弹着琵琶,唱奏《望海潮·枕河道》:


“沧溟开玉闸,千帆竞风华……”


“银涛卷雪,云樯蔽日,船舶万里争槎……”


栗元县的知县刘德财显然也很满意这幅画面,他边往前走边对身边的师爷说道:“绍先,你看今日我栗元商贸兴盛之景!真是朝廷德政,万民之福啊!”


刘德财今日穿着崭新的官服,头戴乌纱;虽然肌肉松弛,一身虚胖,但人靠衣装,竟然看上去也精神了不少。


孙绍先的一张老脸堆满谄笑:“大人大人!自您上任以来,咱们县可是蒸蒸日上啊!就说这商税,去岁比前年涨了三成,今年怕是又要翻一番!大人真是治理有方啊!”


一旁的主簿也恭维道:“下官在衙门当差二十载,从未见过如此盛况!大人您看这码头,商船比往年多了何止一倍?这都是托大人的福啊!”


今天可是大半个县衙都来了。人人皆在称颂,唯有一旁的牛小乙跟没听到似的,照例环顾四周,负责者治安管理;陈松一个新来的,自然也不会去凑热闹,只是欲言又止地看了眼自己的上司,最后却也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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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群官员经过商贾之处,边打招呼边收礼单与贿银,主打一个嘴上不闲,手上也不停。刘德财还要假意推辞一番,富商们却熟练地仿佛早就习惯了这一套,对方袖口不经意扫过时,银票已然卷入袖中。


池熙恒神色玩味地打量着这一幕。


梁同玉觉得十分不可思议:“他们怎么这么光明正大?”


她能理解行商需要上下打点,但这还当着全关口的人的面,竟然就这般放肆吗。全然不像地方父母官所为。


倒是有个小茶商,看上去年纪尚轻,只是拱了拱手问安。刘德财立马收敛了笑容,神色不明。


可那小茶商还是没什么表示。


于是刘德财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悠悠道:“林老板的茶叶,近来卖得不错啊。不过,本官听闻有商贩以次充好,现下正严查呢。”


小茶商瞬间面色惨白如纸,咬牙道:“小民疏忽,稍候一定登门拜访大人。”


“哦?”刘德财哈哈大笑,“哈哈哈哈,林老板客气!”


牛小乙望着这一幕微微出神。


一旁有人轻声叹道:“可怜这林小郎刚刚丧父,又被刘扒皮盯上……”


他声音虽小,却还是被梁同玉他们听见了。


“得,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我已经肯定这个刘知县不是什么好人。”齐曜小声吐槽道。


那一行人到了世家贵族的区域反而变得有礼许多,楚遥和楚栖都到场了;楚家家主大概是有意放权,今天没来。刘德财十分会端水做人,先是不动声色地夸大小姐的窑瓷产业今年推出的新品卖得好,继而又暗暗赞美二公子的铁器行当美名家喻户晓。


这番前倨后恭的模样,着实令人发笑。


“先别管他了,找找不周山的船队在哪儿吧。”池熙恒环顾四周。


毕竟他们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找到不周山商队所属的船只。楚栖约他们今晚见面,那很可能不周山负责送货的人也来了。


他们船上如果放着铁器,那必然吃水极深;但若第一天只是试探,则可能船上什么也没有。不,不对,如果想要方便撤退,必然不会在中间位置,应该是两边。


还有谁腰间鼓胀,身上露出短刀柄的轮廓;或是步伐沉稳,一看就是练家子。这些人都很可疑。


池熙恒在心中锁定了几船怀疑的对象。


而刘德财那边,大约是被吹捧的太高兴了,又牵扯到了盛京的话题,他竟然笑道:“我栗元县的风貌可丝毫不比盛京差!便是圣上遣人亲至,也要赞一声‘枕河道乃天下第一道口’!”


谁料话音刚落,便有一道清越的马嘶裂空而来,一名少年骑着通体如烈焰的枣红马笑道:“哦?是吗?”


梁同玉三人惊讶地看过去。


那人不是五皇子梁洛又是谁!


于此同时,还有个跑进来的小吏慌慌张张地来报:“大人,大人!有个自称定远侯之子、什么小侯爷,还是圣上亲派的巡按御史,他来了!就是他!”


旁边的齐曜没忍住直接骂了一声:“卧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