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九章 点醒
就在沈太后盘算着，如何利用谢知意，对付余少云时，余少云在责骂吟芳，“六次药都下了，为何谢知意的胎还稳稳地在腹中？一点影响都没有？”
余少云非常怀疑吟芳买回来的药，根本不是什么滑胎散。
吟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娘娘，游医说那是滑胎散，奴婢也没法确定是与不是，但每回下药后，佳婕妤都会不舒服，可随后又无碍了。奴婢怀疑佳婕妤手中有秘药，足以化解滑胎散的药效，保住腹中胎儿。“
这是她想了许久，才想出来应对余少云的说辞，无论如何她也不能将药无效的责任，背在自己身上。
余少云沉吟不语，吟芳的话听着有几分道理，谢知意是夏国的公主，手里有不为人知的秘药，到也正常。
但是什么样的秘药，能化解滑股散的药效，保住胎儿呢？
“娘娘，依奴婢看啊，就算那秘药，能保住胎儿，那孩子生下来，只怕也有各种问题，说不定会能个怪胎出来。到那时，陛下一怒之下，定会将母子二人一起赐死。”吟芳为了脱身，也是蛮拼的。
怪胎？
是啊，就算谢知意能保住胎，可生下个残缺不全的东西，岂不是比直接没了更解气？
只是她脸上的笑还没展开，忽然想到了什么，冷哼一声，“你倒会往好处想。可万一呢？万一那孩子生下来健全得很，谢知意凭着皇子、公主平步青云，到时候怎么办？”
吟芳被问得一窒，额头抵着地面不敢抬头，努力在想词。
噙香进来了，“娘娘，崔嬷嬷回来了。”
余少云脸色稍缓，“让她收拾好，马上来见本宫。”
“娘娘，各宫嫔妃都到了，该去佛堂了。”噙香提醒她道。
“那先去诵经。”余少云抬腿往外走。
吟芳无声的对噙香说了句，“多谢。”才跟上去。
佛堂内檀香袅袅，余少云端坐首位，双眼轻阖，手中念珠随着经文节奏缓慢捻动，唇瓣开合间，经文词句清晰流出。
只是那捻珠的力道时轻时重，偶尔指尖会在某粒珠子上顿上半刻，显然心思早已飘向别处。
周围的嫔妃们亦是闭目低诵，谁也不敢有丝毫懈怠，经文声在殿内连绵起伏，足足漫了一个多时辰，才随着最后一声佛号渐渐停歇。
余少云几乎是立刻睁开眼，起身时带起的衣袂扫过蒲团，发出轻微的声响，“今日就到这里，都回去吧。”
众嫔妃皆是一愣，往常总要留着用素斋，今日不用了吗？
皇后娘娘该不会因为陛下的口谕，而生气吧？
她们不敢多问，连忙行礼告退，鱼贯而出。
余少云脚步匆忙的往东居室去，而崔嬷嬷已在屋里等着了，见到余少云进来，行礼道：“娘娘，老奴回来了。”
“好，一路辛苦了，坐吧。”余少云在软榻上坐下。
崔嬷嬷没有坐，而是叹了口气，“娘娘，您糊涂呀。”
余少云抿唇，脸色沉了几分，语气带着几分不悦：“嬷嬷这话是什么意思？本宫哪里糊涂了？”
她自认所做之事皆是为了稳固地位，对付谢知意亦是不得已而为之，崔嬷嬷刚回来便如此说，让她心里很是不痛快。
崔嬷嬷抬眼看着余少云，目光中满是担忧与焦灼：“娘娘啊，您是这六宫之主，膝下有嫡长子稳稳立着，这凤位坐得比磐石还牢，又何苦跟一个外族来的婕妤较这份短长？”
“您为了对付她，频频出招，可偏生老天似是护着她，次次都落了空。老奴知道您心里堵得慌，可您想想，佳婕妤就算再得陛下疼惜，眼下也不过是个婕妤的名分。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没落地，就算将来真诞下皇子，有咱们嫡出的小殿下在前头镇着，又能掀得起什么风浪？”
“您没能治住她，反把自己陷入了困境。先前您执掌六宫时何等体面，如今宫人们看您的眼神都带着三分揣测，这难道还不够警醒吗？”
“娘娘，恕老奴直言，您是在皇后位上坐久了，就忘了老主子的教导了。您‘身为国母，要行得正坐得端，才能让天下人敬服，让陛下放心’。您如今的位置，是多少人盼着、盯着的，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如今陛下只是收回宫权一个月，对娘娘您还存着几分旧情，可若娘娘再不收手，老奴担心陛下会......”
崔嬷嬷到底还是没将“废后”二字说出来，话锋一转，“娘娘，这后宫，您要对付的是虎视眈眈的太后，不是佳婕妤呀。”
余少云沉默了许久，指尖在软榻扶手上反复摩挲，先前那股孤注一掷的狠厉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茫然与松动。
她抬眼看向崔嬷嬷，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疲惫与求助：“嬷嬷，依你看，本宫……如今该怎么做才好？”
崔嬷嬷见她松了口，也是如释重负，忙往前凑了半步，语气也缓和了些：“娘娘能这么问，老奴也就放心了。娘娘，还记得当年您初入潜邸，面对那些争宠的妾室，从不亲自下场，都是让方侧妃去闹的。那时您记得‘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如今怎么还事事亲为，脏了自己的手呢？”
余少云无言以对，崔嬷嬷又接着道：“沈太后一心想抬举沈良人，可沈良人偏偏不得圣宠，与柔美人相斗，已屡屡受挫。娘娘为何不利用这一点呢？”
“这与对付佳婕妤有什么关系？”余少云也跟方允娴一样，陷入了针对谢知意的迷障之中。
“娘娘您想，帝王恩宠就这么些，柔美人要上位，定会与佳婕妤对上。沈太后断不会看着柔美人成为宠妃，压过沈良人去，为了遏制柔美人，太后哪怕不真心帮佳婕妤，也定会借她的势头来制衡。毕竟，让外族嫔妃挡在前面，总比让带方魏两家背景的柔美人占了上风好。”崔嬷嬷阴森一笑，“这般一来，柔美人身后的方魏两家，自然会把矛头对准沈家，佳婕妤也会被卷进漩涡。她们三方角力、互相撕扯，哪还有精力顾及旁的？娘娘只需稳坐后位，看着她们斗得两败俱伤，还用愁佳婕妤会有好结局？”
余少云恍然大悟，“嬷嬷，还好你回来了，本宫差点万劫不复。”
“能为娘娘分忧解难，是老奴的福气。”崔嬷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