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 章 算她没说
登上雪线之后,安悦明显察觉到周围的植被愈发稀疏,连那些贴地而生的低矮灌木丛都难觅踪迹。?j!i.n-g?w+u\x¢s-.^c′o′m/
“道长,小兄弟,从现在起,每走一步都要加倍当小心。这积雪下头藏着数不清的冰裂缝,一旦失足掉下去,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刘大山语气恳切,又补充道,“要是信得过我,我可以带着你们师徒二人一同找雪莲,找到的第一株就给你们。”
说话间,他从身上解下一捆长绳,用一种独特的绑结手法先将绳子牢牢系在自己腰间,再把绳头递向身后的人,其他人也依样照做。
安悦目测,每个人之间的绳距大概都在五米以上。
“多谢刘头好意。”老道温言谢绝,“接下来我们师徒就不跟你们同路了,定会多加小心。”老道心里清楚,对方这般提议,是想报答先前雪狼谷的救命之恩。但他此行需要多采几株雪莲带回去,还是师徒二人单独行动更为方便。
刘大山见老道态度坚决,便不再勉强。毕竟这师徒二人本领不凡,想来在这雪山之中也有自保的法子。如果这师徒二人届时空手而归,那就等下山后送他们一株,对,就这么办,一会就先和兄弟们说好。
老道不知他心中所想,双方约定下山后再相聚,随后便各自分开,朝着不同方向行进了。
安悦:“师父,咱们两个要不要也绑个安全绳在身上?”
“怎么,难道你掉下去的时候,还想把为师也拽下去?”老道斜睨了安悦一眼。¨咸`鱼_看¨书-网. ^首-发,
安悦:算她没说。
确实,她这个提议似乎有些多余。以她和老道的身法,如果在两人身上绑个绳子,说不得反倒成了累赘。
按照从王登父亲那里听来的经验,师徒二人专挑积雪表面平整、无明显裂缝或异常凸起的地方落脚,并且每走一步都不忘用冰镐向前试探虚实。在这步步暗藏危机的雪山之上,再怎么谨慎都不为过,毕竟小命只有一条。
王登父亲曾说过,雪莲多生长在悬崖峭壁与冰裂谷这类险地。这些地方地势险峻,采摘时往往要以命相搏,这也是雪莲之所以一株难求的缘故。
师徒二人仔细勘察了地形,又对照着王登父亲给的那张简易地图反复比对,最终选定了去往鹰嘴岩。那里地势固然险峻,却是雪莲最易生长的地方。
老道将地图折好揣进怀里,抬头望了眼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尖,那里隐约能看到一道形似鹰嘴的巨大岩脊,正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走吧,顺着这条雪脊过去,能避开下方的冰斗群。”他说着,率先踩上坚实的雪层,脚下立时发出咯吱咯吱声。
安悦紧随其后,目光不时扫过两侧。雪脊两侧是陡峭的雪坡,阳光折射下能看到表层积雪下泛着青蓝色的冰层,偶尔有风吹过,卷起的雪粒在耳中噼啪作响。
“师父,前方雪坡下有‘砰砰’的闷响之声,咱们还是在这里等一下再过去吧。,x`x!k~a!n_s`h?u^w?u\.-c*o`m+”话音未落,师徒二人便感觉脚下雪层有微微振动。片刻后,耳中又传来一阵细微的“簌簌”声,像有无数碎雪正从岩壁滚落。安悦猛地抬头,只见左上方三十米外的雪坡突然鼓出一道弧形的雪浪,表层积雪像被无形的手掀起,瞬间裂开蛛网般的白痕。
没等她喊出声,那片雪坡己顺着陡坡倾泻而下——不是惊天动地的巨浪,更像一匹被扯断的白绸,裹着冰粒与碎雪,带着呼啸的风声扑过来。
不过十几秒,风势骤然减弱,漫天雪雾缓缓沉降,露出被削去一层的雪坡,以及坡底堆积的新雪堆,边缘还挂着几丛之前被埋在雪下的枯草。
安悦心有余悸地拍落身上的雪花:“师父,这雪山还真是步步危险!”若非她耳朵灵敏,先捕捉到那阵异样的轰鸣,师徒二人此刻怕是己被埋在雪堆里,吃一嘴的雪了。
老道抬眼望向那片刚被雪崩扫过的坡地,新积的雪堆还在微微沉降,边缘的碎冰反射着冷光。“是浅层雪崩,雪层不厚。”他语气平静,却加重了几分提醒,“但这处坡形太陡,雪层松垮,咱们还是绕路走更稳妥些。”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师徒二人本就走得不快,加上一路绕开险地,走了整整一下午,再抬头望向鹰嘴岩,那道巨大的岩脊仍像嵌在天边,看着依旧遥远。
太阳西斜时,师徒二人依着王登父亲笔记里的告诫——避陡坡、离雪檐、远岩壁,最终在山脊上一处大岩石的背风处定下了宿营地。
安悦手脚麻利地将巨石下的积雪清理出来堆起两道半人高的雪墙,只留一道窄窄的进出口,恰好能挡住呼啸的山风。
这晚,师徒二人用干牛粪燃起一小堆火,陶罐里的雪水咕嘟咕嘟冒着泡。就着滚烫的热水嚼了些肉干裹腹,睡前,老道美滋滋地抿了两口鹿血酒,酒液入喉时,他舒服地眯起了眼。安悦闻着这诱人的酒味在一旁看得眼热,却只能作罢——早在王登送来这酒时,老道就曾叮嘱过,这鹿血酒她是半滴都碰不得,否则先前的修行便要前功尽弃。
翌日一早,师徒二人一
人喝了一大碗热乎乎的酥油炒面,然后继续向鹰嘴岩进发。
“这么走路可真是磨人。”安悦一边低声抱怨,一边握着冰镐往前方雪地里试探,镐尖没入积雪时发出沉闷的“噗”声。
“想在这雪山上平安的活下来,再小心也不为过。”老道话音刚落,师徒二人几乎同时纵身向后弹开,足尖在雪地上一点,己退到一丈开外。
就在他们刚才落脚的地方,积雪突然“哗啦”一声塌陷下去,露出一道半米来宽的冰缝,黑黢黢的裂口深不见底,边缘的碎冰还在簌簌往下掉。
老道意味深长地看了安悦一眼,安悦脸颊瞬间热了起来,握着冰镐的手紧了紧。方才她确实有些心浮气躁,觉得师父太过小心,甚至悄悄加快了脚下的步子,若非师父拉了她一把,此刻半个身子怕是己经陷进那冰缝里了。
“师父,是我莽撞了。”她低声道,目光落在那道冰缝上,只觉得那片漆黑里仿佛藏着无数寒意,顺着风丝丝缕缕渗出来。
老道没再多说,只是用冰镐往冰缝边缘又探了探,镐尖触到坚硬的冰层时发出“叮”的脆响。“这冰缝看着窄,底下怕是连着更大的空洞。”他收回冰镐,往左侧挪了两步,“从这边绕,顺着岩石露头的方向绕过去。冰缝多是连片的,这附近怕是还有隐患。”
安悦应了声,紧跟在师父身后,每一步都将冰镐插得更深些。风从冰缝里灌出来,带着一股森然的寒气,听得人头皮发麻,她忍不住又回头望了一眼,那道黑黢黢的裂口像一张沉默的嘴,隐在积雪里,仿佛随时会再张开。
安悦忽然明白了王登父亲千叮万嘱的那句“小心,谨慎,耐性”里藏着的,从来不是胆小,而是在这吃人的雪山里,最实在的活命道理。
接下来的路程,安悦不再抱怨,而是变得更加谨慎小心。冰镐每次探入积雪都格外用力,也刻意放缓了节奏。终于在正午时分,当阳光穿透云层洒在前方岩壁上,师徒二人抵达了鹰嘴岩下。
安悦抬头眯眼望向陡峭的崖壁。目光扫过灰黑色的岩石缝隙时,她忽然顿住——三丈开外的一处石凹里,赫然立着一朵冰蓝色的花。那花瓣层层叠叠裹成花苞,像被冻住的海浪,泛着半透明的光泽,奇特的是,它周身竟没有一片叶子,光秃秃的花茎首接嵌在岩缝中,仿佛是谁特意将这抹冰蓝插进了峭壁,在凛冽山风中静立成一道倔强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