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金鲤水道

秦家的马车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下,缓缓驶过。


秦无夜依旧闭目养神,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秦芷澜神色清冷,目不斜视。


秦明月掀开车帘一角,看到这般阵仗,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昨日还不可一世的百里家,今日却如丧家之犬。


老祖宗的威势,当真如渊如狱。


秦川来到李云逸面前,双手奉上一封未署名的素白信笺。


“这是老祖宗让我交给你的。”


李云逸连忙躬身,小心翼翼地接过,入手只觉信笺轻飘飘的,仿佛没有分量,但不知为何,他却感到一种莫名的沉重。


秦川递过信后,不多言,转身一勒马缰,追随车队而去,动作干脆利落。


李云逸捧着信,直到目送秦家车队最后一抹影子消失在官道尽头。


他这才低头看向手中的信笺,封口处并无火漆,只是简单折好。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拆开。


纸上仅寥寥数行,笔迹苍劲,透着不经意的洒脱。


开篇无寒暄,是几句法诀,字字敲在李云逸心头。


初看,与自家祖传《冰魄寒光诀》的某些片段似有牵连。


细品之下,其中奥妙,远超他所学。


这几行字,为他揭示了一个崭新的天地。


《冰魄寒光诀》是李家根本,先祖李牧阳曾凭此功名震一时。


只是功法中一处瓶颈,历代先祖倾尽心力,未能完善,后人修炼常感乏力,难有大成。


先祖李牧阳当年亦困于此,抱憾西去。


信中所书,直指此瓶颈!


不仅点明症结,更以一种他未曾设想、却又至简至真的思路,给出破解之法。


那几句法诀,令原本滞涩的功法脉络豁然贯通,意境陡升,隐约指向了他过去未敢奢望的境界。


“这……”


李云逸周身血液奔涌,双手捧着薄薄信纸,只觉重若千钧。


这非信,是再造之恩!


是足以扭转李家数百年运数的无上馈赠!


他不禁想,先祖李牧阳若得此指点,或许早已突破,不必冒险西海,魂断异乡。


念及此,李云逸眼眶微热,望向秦家车队远去的方向,再次深深一揖,久跪不起。


“前辈厚恩,李家……永世不忘!”


他明白,秦无夜此举,不只提携他李云逸,更是对故友李牧阳的一份情谊。


此情,重逾山海。


良久,李云逸将信纸小心收入怀中,贴身藏好。


他起身看向依旧跪伏在地的百里雄等人,神情复杂。


百里雄感受到压在头顶的目光移开,这才颤巍巍地抬起头,膝行几步,来到李云逸面前,重重叩首,声音嘶哑。


“多谢……多谢城主大人昨日提点,否则……否则我百里家百年基业,将毁于一旦!大恩大德,百里家上下,永世不忘!”


他此刻回想起来,依旧冷汗涔涔。


若非李云逸昨夜前来,将秦无夜的真实身份以及秦家如今的恐怖实力点明。


并严令他今日必须携全族核心前来负荆请罪。


他恐怕还在做着秋后算账的美梦。


李云逸看着他这副劫后余生的模样,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丝告诫。


“百里雄,你好自为之吧。秦家并未对你百里家赶尽杀绝,已是看在你我同在江州,以及你还算识相的份上。”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丝后怕。


“你更应该庆幸,现在不是500年前。若是剑神前辈500年前的性格……你百里家,此刻怕是连一块完整的瓦片都找不到了。”


五百年前的剑神秦无夜!


百里雄闻言,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整个人如坠冰窟,面无人色,连连叩首。


“是……是……我百里家日后定当痛改前非,约束族人,再不敢为非作歹,多谢城主大人教诲!”


李云逸看着他,最后叹了口气,挥了挥手。


“起来吧。记住今日的教训。”


说罢,他转身向城内走去,留下百里家众人在晨风中瑟瑟发抖,久久不敢离去。


几日后。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给天边的云彩镶上了一道金边,车队在一座规模不小的镇外停下。


镇口立着一块半旧的牌坊,上书“迎水镇”三字。


镇子依水而建,一条清澈的河流穿镇而过,河边杨柳依依,颇有几分诗情画意。


秦川早已差人提前订好了客栈,名为“迎水客栈”。


安顿下来后,秦川将一切琐事处理妥当。


这才来到秦无夜的房门外,轻轻叩了三下。


“进来。”


房内传来秦无夜的声音。


秦川推门而入,见老祖宗正临窗而坐,手中随意翻着一卷书。


“老祖宗,迎水镇诸事已安排妥当,族人们也已轮班警戒。”


秦川先是简要汇报了眼下的情况,这才转入正题。


“明日午后,我们便可抵达云梦泽东缘的‘望月渡’。”


“家族在那边有商队,都是三层大船,吃水深,行船稳,船老大是秦家旁支的老人,经验丰富,一旦登船,便可即刻启航。”


秦川微微躬身,继续说道。


“自望月渡逆沧澜江主航道而上,预计二十日可抵白帝城外五十里的飞仙渡。此水路虽比陆路远了三百余里,但胜在安稳,不像马车这样颠簸。”


他将利弊都陈述清楚,等候老祖宗的示下。


秦无夜头也未抬,目光依旧落在书卷上。


过了片刻,他翻过一页书,开口道。


“知道了。你安排好就行。”


秦川恭声应道。


“是,老祖宗。”


便不再多言,躬身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


入夜,客栈大堂灯火通明。


秦无夜、秦芷澜和秦明月三人拣了个临窗的雅座用饭。


秦明月正是好奇心旺盛的年纪。


一双灵动的眸子不时打量着大堂内南来北往的江湖客,耳朵也竖得尖尖的,听着那些人高谈阔论。


“唉,你们听说了吗?云梦泽最近可不太平啊!”


邻桌一个络腮胡子大汉灌了一口酒,压低了声音,却依旧清晰地传了过来。


“怎么不太平了?老王,快说说!”


同桌的几人立刻来了兴趣。


那络腮胡子神秘兮兮地道。


“还能有谁?不就是‘覆水帮’和‘断浪盟’那两伙水匪!为了争一条叫‘金鲤水道’的黄金航线,最近是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家伙都动真格的了!”


“据说,连过往的商船都被劫了好几艘,倒霉催的,血本无归啊!”


“金鲤水道?”


秦明月听到这个名字,心头微微一动,这不是秦家船队常走的那条水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