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2章 孱弱的勇者

  第二个……手臂的酸胀感如同潮水般凶猛反扑,疼痛尖锐得几乎让他松手。

  他闷哼一声,硬是凭着意志力把自己又拉上去几厘米,然后失控地落下,脚后跟重重地磕在水泥地上,震得小腿骨一阵发麻。

  第三个……简直是酷刑。

  身体刚刚离开地面几厘米,手臂就彻底背叛了他,力量瞬间流失。

  他直挺挺地摔了下来,膝盖重重地砸在地面,发出一声沉闷的钝响。

  “呃啊!”

  剧痛让他蜷缩起来,倒吸着冷气。

  他低头看去,膝盖擦破了一大片皮,渗出血珠,混合着地上的灰尘,火辣辣地疼。

  手掌也因为用力过猛和铁锈的摩擦,磨破了皮,传来阵阵刺痛。

  【引体向上:3/1000】——猩红的数字无声地宣告着现实的残酷。

  汗水混着灰尘,在脸上划出几道狼狈的污痕。

  他瘫坐在冰冷肮脏的水泥地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仰头望着那冰冷无情的金属门框。

  一千次?

  这根本是个天大的笑话。

  绝望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间淹没了仅存的意志力。

  手臂抖得厉害,膝盖的伤口一跳一跳地疼,肺里像塞满了烧红的煤块。

  全身的骨头仿佛都在哀嚎,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放弃。

  “算了……就这样吧……”

  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心底响起,充满了诱惑,“惩罚就惩罚吧……未知?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呢……总比现在立刻死掉强……”

  他闭上眼睛,疲惫如同沉重的铅块,拉扯着他向黑暗的深渊滑落。

  放弃的念头是如此甜美,仿佛只要松开那根紧绷的弦,所有的痛苦、压力、荒谬绝伦的任务,都会瞬间烟消云散。

  就在意识即将沉沦的刹那,一张脸毫无征兆地闯入脑海。

  不是废弃工厂里扭曲的怪物阴影,也不是系统冰冷的蓝色界面。

  是小町。

  妹妹小町担忧的脸庞清晰地浮现出来。

  她微微蹙着眉,那双总是充满活力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关切,嘴唇轻轻抿着——那是她努力想要表现得坚强可靠,却又掩藏不住内心忧虑时特有的神情。

  比企谷八幡甚至能清晰地“听”到她平时充满元气、此刻却可能带着小心翼翼的声音:“欧尼酱?没事吧?你看起来……好累哦。”

  紧接着,是推开家门时,那股熟悉的、温暖的家的气息扑面而来。

  或许是晚餐残留的食物香气,或许是阳光晒过的被褥味道,或许是……小町身上那淡淡的、像牛奶香皂一样的清爽气息。

  那是他疲惫灵魂唯一的避风港。

  还有……那碗味道总是有点偏咸的味噌汤。

  热气腾腾,白嫩的豆腐块和翠绿的海带丝在里面沉浮。虽然咸了点,但那是小町亲手做的,笨拙却倾注了心意的味道。

  “……算了,麻烦就麻烦吧。”

  黑暗中,他对着沾满灰尘和汗水的墙壁,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闷闷地重复了昨夜入睡前的低语。

  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这念头像一道微弱却坚韧的光,刺破了绝望的浓雾。

  这就是他此刻,这个被强行冠以“见习勇者”之名的比企谷八幡,在这荒诞绝伦的现实中,所能抓住的、唯一真实而珍贵的“真物”。

  他猛地睁开眼,瞳孔深处那点死鱼般的浑浊被一种近乎凶狠的执拗取代。

  膝盖的伤口还在流血,手掌的刺痛依旧钻心,手臂的肌肉因过度疲劳而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但这些,都被一股更原始、更蛮横的力量暂时压制了下去。

  他双手再次死死抓住那冰冷粗糙的门框上沿。

  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磨破的掌心传来阵阵尖锐的刺痛,刺激着他的神经。

  这一次,他没有去想那遥不可及的一千次,没有去看系统界面上那令人绝望的数字。

  他只是咬紧牙关,将全身残存的力量,所有的不甘、愤怒、对“日常”的眷恋,以及对那份“咸味噌汤”的渴望,统统灌注到手臂和背部的肌肉纤维中。

  “呃——!”

  一声压抑的低吼从喉咙深处挤出。

  身体颤抖着,对抗着地心引力的拉扯,极其缓慢地、一寸一寸地向上提升。

  汗水如同小溪般从额头、鬓角汹涌而下,流进眼睛里,带来一阵辛辣的刺痛,他却连眨眼都顾不上。

  松开,下落。

  再抓住,再向上。

  每一次下落,膝盖的伤口就传来一阵钝痛,但他落地后只是略一停顿,深吸一口带着铁锈和灰尘味道的空气,便再次跳起,抓住门框。

  重复,机械般地重复。

  动作越来越变形,幅度越来越小,速度越来越慢。

  肌肉的酸痛早已超越了某个阈值,变成了一种深入骨髓的麻木和灼烧感,每一次发力都像是在撕裂自己。

  汗水在他身下的水泥地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时间失去了意义。

  只有【引体向上】后面那个猩红的数字,在以蜗牛爬行的速度,极其艰难地向上跳动:7…8…9…10……每一次数字的跳动,都伴随着他粗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和身体砸落地面的闷响。

  【俯卧撑:0/1000】——当引体向上的计数在无数次摔落和爬起后,终于艰难地停在【引体向上:15/1000】这个依旧渺小得可笑的数字上时,比企谷八瞥了一眼紧随其后的新任务。

  他连扯动嘴角冷笑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像一截被彻底抽去骨头的朽木,直挺挺地向前扑倒,整个人重重地拍在客厅冰冷坚硬的地板上。

  脸贴着冰凉、布满灰尘的地板,鼻腔里充斥着灰尘和汗水的混合气味。

  每一次呼吸都扯得肋骨生疼,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地撞击着耳膜,在空旷的死寂中发出擂鼓般的轰鸣。

  汗水如同开闸的洪水,浸透了运动服,在地板上洇开一大片深色的、不规则的水渍。

  【挥剑:211/1000】

  【长跑:532m/1000m】

  【引体向上:15/1000】

  【俯卧撑:0/1000】

  【任务倒计时:14:22:18……】

  冰冷的蓝色界面悬浮在眼前,猩红的倒计时无声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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