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0章 江湖人是过河卒
“今时今日,字头
“当然是快播科技发个牌照给你,跟住去各个街市摆档口。”
“一张光盘的进价也不过几块港币,售价十几二十块,勤力点,一个街边档每晚盈收都过千块。”
“钱越揾越大旧,跟住就是租一间铺头,不单止卖光盘,仲可以加埋vCd业务。”
“好似旺角、湾仔、铜锣湾这种地段的黄金大厦,一间十平米的旺铺每个月租金不过十几万而已,但是做了快播分销商,每日盈收都有两三万,你话有几赚?”
“我在深水埗开麻将馆,月底见到新记的靓仔给大佬交数,几万十万块眼都不眨一下。我丸,每个月赚的钱都未必够交担保,哪里还有剩下的钱交给社团呀!”
诉苦森这个花名果然没叫错,一开口就在诉苦。
荃湾,杨屋道向北的一间茶楼,
此时此刻,诉苦森正对着自家大佬——和记坐馆萧汉强——唉声叹气:“不怪得现在没有新血肯加入社团,全部都被新记招收进去做会员了嘛,我看要不了几年时间,港、九、新整个香江都是老新的人马,到时候真是‘打的天下一片洪’呀!”
时年四十二岁的萧汉强,花名本来叫萧佳,传来传去就变成烧鸡两个字。
“你话那位翟先生亲自打电话给你?”
烧鸡坐馆萧汉强身着一件深色唐装,身材发福,自动忽略了诉苦森那番牢骚,直切主题。
诉苦森摇头道:“当然不是,人家大水喉识得我是老鼠?是赌船的洗米添……即是当初斧头俊的头马,鬼仔添联系到我。”
萧汉强听到斧头俊这个名字,皱了下眉。
曾几何时,这位尖东之虎还是自家和字头出身,后来过档新记,已经让和记大落脸面。
虽然斧头俊早前几年已经被送进去吃皇家饭,
但今时今日,连他当年手下小弟,一个不知名的鬼仔添都窜起来,甚至一通电话便要令到自己这位和记坐馆赴约,无异于第二次把和记的脸面放在地上踩。
“真是后生可畏呀!”
萧汉强轻哼了声,觉得自己被睇小。
他压下心中不爽,转头望向旁边另一心腹:“阿福,你怎么看?”
花名傻福的陈继平,亦是此时和记在荃湾的揸fit人,生得人高马大,心思却尤为细腻。
“强哥,现在这个世界不就是这样?边个揾到钱边个就是大佬,老49(烂仔)一样威过489(坐馆)啦!”
傻福看一眼萧汉强的脸色,挂起招牌式的憨傻笑容,建议道:“但你毕竟是我们字头的主心骨,岂能被一个后生仔招之则来、挥之则去,不如我过去一趟?”
萧汉强叹了口气,慢慢搅动手中那盏加了双份方糖的甘蔗水,迟迟没有开口。
香江三大社团,如今尤属和记最为势弱。
自从斧头俊过档,引起社团内讧、江湖纷争,一批骨干要么被抓要么跑路,又先后丢失了大埔、屯门两块地盘,以前巴结的大水喉纷纷撤资,整个和记便进入长时间低潮期。
七十年代和字头号称会员二十万之众,如今恐怕连两万人都凑不齐。
萧汉强去年从上届坐馆尤伯手里接过龙头棍,钱是一分没有,留给他的只有所谓‘胜和十三友’这种虚名流朵,跟四大公司的‘潘林十八靓’如出一辙。
是以和记这两年也被江湖人嘲笑,已经沦落到跟福义兴、联英社同桌吃饭。
反观新记,自从搭上九一文娱集团这条线,开工人手从未断过,最迭马赚钱的当然是自然选择号赌船,以及马交的赌厅,跟住又有快播科技的vCd和光盘,旗下报纸、漫画、唱片各类业务随便一盘生意都足够养活上千人,更遑论电影公司,武师、文员、安保、场务各个部门,全都能安排人手进去做事。
都未算完,如果计埋中港通讯兴建时的建筑工人,九龙巴士的小巴司机,加上衍生的盒饭、器材、泊车、清洁外包……
单单一间九一文娱,就足够新记上万人有工开,而且全部是可以纳税的正行生意。
倘若可以捞正行,on9才愿意出去晒马劈友。
相较之下,号码帮虽然在香江略逊一筹,但依旧稳稳压住和记。
新记的大水喉是翟远,号码帮的大水喉则是雷震东。
整个号码帮十几个字堆,单凭雷震东的航运走私网络,联手曼谷的飞虎堂、东洋的山下帮专做毒面粉分销生意,销往以荷兰为首的欧西地区,一年就轻松赚上亿。
更遑论雷震东此时更是马交赌场的第二大股东,
许家强虽然在香江声名鹊起,可到了马交,亦要对崩牙驹、teddy仔赔上笑脸。
“我们和记如今就缺一支大水喉射住呀~”
萧汉强放下勺羹,又叹了一声,问:“黄浦仔最近在做什么?”
黄浦仔郭永鸿,亦是和记年轻一辈出位的人才,马夫出身,最擅长房中术取悦那些阔太。
诉苦森闻言笑了下,说:“鸿哥最近新认了林太作契妈,林太介绍了一班新界乡绅给他认识,听说最近准备搞丁权生意。”
萧汉强点一点头,眉头舒展几分:“新界新市镇开发的确是盘大生意,告诉他好好做,阿公一定撑他。”
“做地产未必有那么容易。”
傻福顺势说了句,望向萧汉强提醒道:“快播的大本营就在元朗,如今又在搭信号塔搞通讯生意,港督亲自批地保驾护航,我听几个议员朋友私下都在讲,现在这位快播的翟先生是‘元朗王’,如果等中港通讯落地,他就是名副其实的‘新界王’。”
萧汉强再度皱起眉头:“有冇这么夸张呀?”
傻福挠头笑笑:“反正听那些议员是这么讲。”
“即是话,就算黄浦仔将来在新界做地产生意,亦都免不了与新记这支大水喉打交道?”
“我想应该是……快播在元朗已经是支柱产业,又建医院又建学校,好威风嘅!”
“嗯。”
萧汉强闻言,沉默了半晌才嗯了声,
他眼神动了动,接着拿起电话拨出个号码,脸上挂起笑容:“喂,黄浦仔,阿大呀!听说你最近在新界做生意,如果遇到什么难处一定记得同我讲,阿公撑你嘛!”
“挑!什么叫不用,看不起大佬啊?元朗最年轻那个议员翟远,他同大佬我都是好朋友来的,能不能帮到你?”
“当然真,我怎么会骗你?他仲约我得闲去自然选择号上面饮茶呀……”
一通电话打完,
萧汉强缓缓吐出口浊气,望向一旁表情古怪的诉苦森和傻福,哼笑一声:“怎么?我话自己同翟先生是好朋友,你们嫌我认屎认屁呀?”
两个话事人连连摆手表示不敢。
萧汉强无奈的摇头笑笑,说:“阿福你估的不错,黄浦仔在新界的地产生意果然遇到些麻烦,元朗那班村民根本不理咩乡绅议员,现在只认翟远一个,个个都攥住手里丁权,打算等中港通讯修起来之后升值。
我刚刚在电话里说自己认识翟远,黄浦仔喜出望外,说要即刻带一对孖生姊妹赶来探望我,其实你们这班后生仔,除了交数的时候见一见我,平日里哪有这份孝心呀?
现在阿崩和鸡脚黑都已经过档去了新记,脑的人才一定要留住!如果我今天不讲这番说话,不搬翟远这尊大佛出来,鬼知道他会不会跟着过档!”
傻福顿了顿,说:“那……我先去见洗米添,等翟远出场,大佬你再登台?”
这番话本意还是想顾及萧汉强这个坐馆的脸面。
“人家点名要见坐馆嘛!总之形势比人强,落脸面总好过饿死街头,倘若搭上翟远这条线,和记就能暂缓一口气。”
萧汉强笑着摆摆手,盯着面前凉透的糖水,轻轻叹了一声:“江湖路是不归路,江湖人是过河卒呀……”
…………
“喂,强哥。”
电话那头,传来洗米添的声音,笑着问:“怎么样,最近忙些什么?”
刚刚从马交赶回香江的许家强脸上带笑。
他握着听筒,一团和气道:“阿添,你怎么会打电话给我?”
洗米添在电话里调侃道:“请你交人喽~赌船派了十个专业荷官去马交帮你手,已经快要做足一年时间,几时放人?迟咗明哥发火,我可担待不起。”
许家强哈哈一笑:“放心,不会让你难做,下个礼拜就把那批荷官送上赌船,加上人工,每个荷官我再给几十万奖金他们。”
“哗!马交赌厅果然赚钱,强哥出手越来越阔绰。”
洗米添的笑声传来,接着又问道:“今晚得不得闲?上赌船,翟先生请客。”
许家强闻言眉梢一挑,知道对方切入正题,即刻道:“得,随时都得!”
顿了顿,他又问道:“大家两兄弟,透点风声给我,老板有咩吩咐?”
电话那头,洗米添略一沉默,低声道:“具体不清楚,不过除了强哥你,翟先生今晚还点名要见和记坐馆。”
“烧鸡?”
“嗯。”
挂断电话,许家强轻轻皱起眉头,望向一旁的陈兰。
陈兰好奇问:“咩啊?洗米添在电话里说什么?”
“翟远让我今晚上赌船见面。”许家强缓缓道:“不过同时又请了和记的坐馆烧鸡,你估他这是什么意思?”
陈兰闻言也愣了下,犹豫道:“会不会趁着你在马交,最近
许家强不置可否的嗯了声,走开两步,先后拨通几个号码,
皆是新记下辖的各大揸fit人。
一番询问过后,许家强扭过脸冲陈兰摇摇头:“未听过有事发生,毒面粉的生意也没人碰过,应该就没什么地方得罪到他。”
“那就等今晚见分晓啦!”陈兰见他面色发沉,主动笑着出声:“别想那么多,《笑傲江湖》庆功宴上他亲口讲有条财路给新记,否则我怎么会通知你回来?至于和记,或许翟远有其他安排。”
许家强轻轻点头嗯了声,搓了把脸,露出笑容:“好,不想太多……我今年忙住马交的生意,都不记得关心家里事,展平和展凡最近听不听话?要不要多雇几个佣人帮手?学校挑的怎么样……”
…………
是夜,葵涌码头。
萧汉强在黄浦仔和傻福的陪同下,踩着舢板登上自然选择号。
许家强提前半个小时已经登船。
等到萧汉强一行三人,被船上带路的海员领进一间vip包厢时,
洗米添正在里面陪许家强玩牌。
房门打开,两人齐齐望了过去,许家强盯着门口的萧汉强看了两秒,笑着点了下头,后者也微微颔首示意。
“强哥。”
洗米添扔掉手里筹码,笑容和善迎了上去,对萧汉强说:“你可能不认得我,我叫阿添,以前跟斧头俊俊哥嘅,论起来都要称呼你一声顶爷。”
萧汉强面带微笑,点头叫了声添仔。
接着又跟许家强客气两句,虽是不同字头的大佬,面子上亦都要过得去。
“傻福哥和鸿哥是吧?”
洗米添招呼过坐馆,又笑着望向身后的傻福和黄浦仔,语气客气道:“稍后翟先生会进来,他不中意人多的场面,麻烦你两位出去等。”
等到屋里只剩下两位强哥时,气氛陷入短暂的尴尬。
洗米添见状,又笑呵呵招呼继续玩牌。
等两轮大老二打完,
萧汉强率先沉不住气,问:“添仔,翟先生有冇讲过几时过来?”
许家强同样好奇翟远为何迟迟未肯现身,没说话,抬头望向洗米添。
“应该都差不多了吧。”
洗米添看一眼手腕上的钻石表,嘟囔一句。
下一秒,房门打开。
一个中年男人迈步走进来,西装笔挺,脸上带笑:“不好意思,迟到了。翟先生有事要忙,所以吩咐我先过来招呼两位大佬……其实大家对我应该都算熟悉了喔?我再自我介绍下,有组织罪案及三合会调查科主管,我叫任达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