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7章 我是谁？她是谁？
一年，十年，百年，千年...
数万年来，这里一直如此，从未有过丁点改变。
包括天空中云朵的形状，包括亭台楼阁倾斜的角度，包括碎石散落的位置。
时间，仿佛不曾存在。
青鸟孤零零坐在天阶之上，低头望去，云卷云舒看不到尽头。
曾经的曾经，她可以在这里坐上整夜，只为了看一眼日出。
现在，连日出都没有了。
天空中不明不暗，混混沌沌，没有太阳，没有蓝星，什么都没有。
青鸟感觉自己待了很久很久，久到心理开始有了些许烦躁。
站起身，看向牢笼入口处，微微皱眉。
新纪元苏醒后，她皱眉的次数胜过之前万年，与开心不开心无关。
这么久了，他怎么还没回来。
说好的两个月呢？
按照以往的经验，耐心耗尽的时间是十年，没错，就是十年。
青鸟试过，她最多可以让自己魂游天外十年，再久，心神就会不稳。
闭关也是。
身影消失，下一秒，青鸟出现在瑶池天宫之内，眼前是一座巨大的漏刻。
水滴一层层坠落，流入容器的水推动浮箭升起，显示时间。
天宫破破烂烂，瑶池里的水早已干涸。
唯有漏刻，屹立此处不知多少万年，没有丁点损伤...
呃——
青鸟收回这句话，看来漏刻也无法抵抗岁月侵袭，彻底坏掉了。
江宇离开那么久了，怎么可能才三天？
叮！
叮！
叮！...
水滴坠落的声音清脆，浮箭随着水面升高缓缓移动，宛若静止。
理性告诉她，漏刻没有坏，是她自己出了问题。
感性告诉她，她应该砸了这个鬼东西，免得影响心情。
青鸟脑袋里的画面和声音乱七八糟，全是某人的身影和言笑。
过去的记忆，青鸟的记忆，是那种模模糊糊，不真切的声音和画面。
现在的记忆，分身的记忆，清晰到可以回溯所有细节。
时间，还真是锋利。
不对，这不合理。
如果只是时间，为什么关于岁岁和程诺的记忆同样模糊，与过去一样模糊。
为什么她们离开时，自己没有过今日这般失态。
岁岁说，频繁想起一个人叫做思念，她就会时常思念哥哥，思念家人。
青鸟也会思念，思念师父，思念姐姐。
可是，不一样。
思念的情绪很浅很浅，只是偶尔出现，晃下神便会消失。
江宇不一样。
那张惹人厌烦的脸和一句句惹人厌烦的声音，每时每刻充斥着脑海。
循环往复，无休无止。
漏刻上的浮箭只上升了一天时间，细微到看不出任何变化。
只是一天，她散步无意中经过了七次秘境入口。
只是一天，她散步无意中进入了十次放漏刻的瑶池天宫。
江宇未进入昆仑秘境时，她上一次看漏刻上的时间还是在沉睡之前。
万年之前，纪元之前。
“姻缘...”
青鸟口中说出这两个字时，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赶紧捂住嘴。
环顾左右，自嘲的笑了笑。
此时的昆仑，是她的昆仑，没有师父的约束管教，没有姐姐们的戏耍嘲笑。
她可以随心所欲。
其实，养只小宠物也不错。
疯狂的想法一旦从心底萌芽，就再也压制不住，寂寞真的会杀人。
青鸟是谁？
师父西王母陨落，她就是昆仑之主，地位等同于神皇。
帝俊可以，她为什么不可以？
只要她开口，江宇绝对不会拒绝，因为她手里真的有不死药。
没有凡人能抵抗永生的诱惑，包括黄帝，包括羿...
包括江宇。
凡人再傲气，终究是凡人，能吃过什么好东西。
在江宇面前化形时，她不过稍稍动了点小心思，就迷得对方失了心智。
别忘了，那只是一个背影而已。
既然羿可以接受恒我，江宇自然也可以接受青鸟。
她记得恒我和羿相处的样子，天神和凡人，同样可以如至交好友一般。
如果江宇的实力能提升到与羿那般强悍，她不介意学习恒我，试着平等相处。
如果江宇不答应该怎么办...
青鸟思绪越飘越远，想的越深，脑海里的画面就越清晰。
画面越清晰，时间就过得越慢。
一天，比一千年还要漫长，漏刻上那半死不活的水滴，慢的让人心烦。
轰！
青鸟挥手，本想毁了漏刻，最后一秒还是错开了能量。
她知道，没有了漏刻，她会更难熬。
“两个月吗...”
青鸟飞身站在漏刻之上，指尖凝聚能量，在刻度表上划了一道刺眼的痕迹。
看浮箭位置，刚好是两个月以后。
分秒不差。
“静心，凝神，摒除杂念...”
青鸟口中念念有词，神神叨叨的模样没有半点在人前的清冷孤傲。
师父见过她这副模样，两个姐姐见过，其他没了。
可惜，越想冷静就越难冷静。
意识开始模糊，血液开始沸腾，精神开始混乱，能量时强时弱。
典型的心魔苏醒征兆。
接着便是幻境，幻境，无休无止的幻境。
厮杀，屠戮，鲜血，尸骨，陨石，挡在姐妹三人身前的师父，挡在她身前的两位姐姐。
幻境一个接着一个，一个比一个光怪陆离。
有男子狂笑，引弓箭指苍穹，直面漫天烈焰，不畏生死。
有折翼的金乌，一只一只从空中坠落。
有神皇愤怒，命令巨兽撕开天河，洪水淹没大地。
有半人半蛇的女妖，舍弃修为性命，身体化为山岳，阻断了肆虐的天河。
有白发白瞳的仙子，遥望夜空中紫色广寒天宫，眼角晶莹。
最后一个幻境最平淡，陷入其中的时间却最长。
漫长到，她几乎忘记了自己是谁。
许久许久，青鸟从幻境中苏醒，表情迷茫，眼眸混沌，眼角有泪。
“我，是谁？”
“她，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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