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正文臣他人设崩坏3
“瑄陵君?你摆脱那疯狗了?”
江湖话本中赫赫有名的大人物来了!青黛蜷在衣袖里的手指收紧,她脖颈僵硬,想抬头,又怕冒犯贵人。
“吱呀——”
那扇厚重的木门被缓缓推开,明亮天光随之漫入室内。终是好奇战胜了理智,青黛悄悄将脸抬起一点微小弧度。
门边的瑄陵君身长玉立,五官在日光下有些模糊,不过却平添几分眩目之意。他温润含笑,拱手行了礼:“让各位大人见笑了。”
大理寺卿沈谦看清来人,语气讶然:“子稷?你怎么弄成这副模样了!”
众人定睛一看,门口那位瑄陵君今日身着一袭淡青色圆领澜衫,半边衣袖被扯成了碎布条不说,下摆还沾着斑驳的血迹和泥点。
再看他那张容姿如玉的俊脸,也是蹭得青一块、紫一块,叫人唏嘘。
有人暗笑,有人则关切道:“我等分明与你同行,怎那疯狗就咬紧你一人?其他地方可有伤着?无事吧?”
“对不住。在各位大人面前失仪了。”瑄陵君魏子稷低叹,仍是一副好脾气的模样,“许是那狗饿极,向我讨食便急了些。”
“只跌一跤罢,我无事。”
翰林院修撰杜恒,和魏子稷同届的榜眼,他笑道:“子稷啊,你不是昭陵山庄出来的么?怎么一只疯狗就叫你屁滚尿流、狼狈至此?”
闻言,魏子稷笑了笑,并无半分愠色。他向着满堂大人微一颔首,就自觉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入座。
恰好坐在了青黛跟前。
这回青黛垂着眼,也能大胆打量他了。
旁人说的不假,这位瑄陵君果真有一副举世无双的好相貌。入座后,男人未曾再开口说过一句话,他眸光沉静温文,纵缄默不语,其仪态风度也足以令人心折。
几乎前半生都困在闺阁后院的小姑娘从未见过这样的人,晕晕乎乎盯了许久。
直到……青黛藏在衣袖下的手狠狠拧了自己一把,钻心痛感瞬间唤回了她的神智。
她眨眨眼,恢复面无表情的肃穆模样。
绝对不能犯错。
否则一定会被掌事打死。
她不能死。她要活着离开这里。
“今日所议之事已毕,诸位可回去了。”沈谦起身,“至于钺郡的其余事宜,容后再议。”
“是,沈大人。”众人齐声。
钺郡知县立马起身将人送出门外。魏子稷大概是因受了伤,要慢众人一步,他扶着膝盖缓缓站起,袖摆拂过茶案,那只见底的茶杯一晃,打了个旋,竟要朝地面坠去。
“!”青黛一步跨上前,徒手捉住了那杯盏。
好险。
若这杯盏碎了,掌事一定会怪罪在她头上。曾经……曾经发生过的。
那一回,她伤得两月都没下床。
青黛双手隐隐发颤,低着头将茶盏重新摆回原来位置。
待安稳放好了,青黛绷紧的心弦才微微一松,她吁出一口气,下意识抬首准备退出门外。
岂料这一抬眸,却猝不及防对上了一双还未移开的双眼。
男人眼里掠过一丝极淡的意外,随即又悄然沉淀下去,转而浮起一种更细微、也令人心惊的兴趣,墨色沉沉,深不见底。
“又是你。”
他低声。
男人声线温和,每个字轻柔得像缱绻低语,却带着一丝难以名状的古怪,无端激起刺骨寒意。
青黛汗毛直立,来不及想为何这位瑄陵君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她矮身行礼:“瑄……魏大人!”
魏子稷眉眼间弯出温和弧度:“我吓到你了吗?”
青黛低垂脑袋,她咬紧嘴唇,瑟瑟摇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男人无奈,语调里揉着近似于怜惜的歉意:“你不用这般害怕,我不是什么大人,我只是个抄写文书的而已。”
青黛屏息。
“你是……钺郡的人?”
青黛不敢抬头,本就滞涩的声线越发低哑:“回大人,是……钺郡奴苑。”
魏子稷瞧着这身量还不及自己胸口的干瘪小丫头,她身形瘦弱,整个人缩在一套过于宽大的粗布裙里,像是快被压断的枯草。
丝毫瞧不出日后如野火般的气度。
有趣。
若是将这灼灼的小火苗扼杀在此,这一世会如何呢?
或者……这小火苗一开始就捏在他掌心之中,又会如何呢?小丫头一直低着头,魏子稷就也不笑了,他眼神漆黑,语气轻缓:“为何害怕?是这的人会欺负你吗?”
“……”青黛咬牙不语。
魏子稷垂眸,左手指尖轻轻抚过茶盏杯沿:“你想离开这里吗?”
青黛神经紧绷,双眼牢牢盯着那摇摇欲坠的茶盏。她显然对眼前人十分警惕,仍是不开口。
魏子稷道:“我可以带你走。”
男人说话时温和含笑,语气不疾不徐,简直是天赋异禀的蛊惑者。
更别提,眼前这位是江湖话本中的大人物!青黛咬牙,将脸都憋红了,对高墙之外的狂热渴望塞满胸膛,让她产生了一种满腔勇气的错觉。
她牙关战栗:“你……你真的会……”
“带……带我……”
说着,青黛又顿住,紧紧闭上了嘴。
她真是昏了头。
怎么可以轻信外人的花言巧语。
她攥紧自己手腕,沉默不语地低下头。
魏子稷并未抬眼,他随意伸出一指,轻杵茶盏:“嗯。”
那瓷杯倏然失衡,沿着桌沿直坠而下!
然后“啪”一声脆响,在地上炸开满地狼藉,映着男人毫无波澜的侧脸。
青黛全身僵直。她完全无法思考,整个人如阴云笼罩,脑中只反复盘旋几个大字——“完蛋了”!
这次,她会被打死吗?
她一动不动。
连药粉都快用完了……怎么办……
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
“怎么了!”听见异响,门外随主人送完客的掌事凶神恶煞地冲进来,“贱婢!你……”
掌事粗鄙的大嗓门戛然而止,像被扼住咽喉的公鸭:“瑄……瑄、瑄陵君……您怎么……”
“掌事,”魏子稷微微颔首,他倏然展颜一笑,唇边弧度谦和又自然,“这位姑娘,我可以带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