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恋人游戏 26

时慕辞像是没听见周围的鬼哭狼嚎,甚至懒得看那场恶斗一眼。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宋清音身上,闻言,眼底的兴味更浓,唇角弯出一个玩味的弧度。

“你在求我?”他凑近了些,温热的呼吸几乎拂过宋清音的耳廓,声音低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愉悦,“这可不像你。”

宋清音没有后退,平静地迎上他的视线:“这是交易。解决他们,我们才能出去。”

她刻意强调“我们”两个字。

时慕辞低笑出声,那笑声在阴森的书房里显得格外突兀。

他慢悠悠地直起身,像是终于被说动了,懒洋洋地开口:“可以是可以。不过……”

他顿了顿,拖长的尾音带着钩子,“我从不做亏本买卖。”

“什么代价?”宋清音问得直接。

“这个嘛……”时慕辞的指尖轻轻点了一下宋清音的手腕,正是之前红线残影停留的地方,那动作轻佻又暧昧,“先欠着。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

不等宋清音回答,他目光终于转向中央。

“太吵了。”

只听他轻描淡写地吐出三个字。

那一声“太吵了”轻飘飘的,却像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扼住了整个空间的咽喉。

所有声音都被拦腰斩断。

苏婉怨毒的尖啸,嵇砚虚弱的低吼,书架的吱呀作响……一切都戛然而止。

时间与空间仿佛被凝成了一块琥珀。

那团翻滚咆哮的黑雾,连同里面苏婉狰狞的面容,就那么僵在半空,连每一缕怨气的扭曲都清晰可见。嵇砚维持着前扑的姿势,淡金色的光芒也停滞不动。

吴宇正要抱头鼠窜,整个人就定在了原地,连眼珠子都动弹不得。他感觉自己像个被钉在墙上的标本,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见鬼了,这次是真见鬼了。

齐修远和白晴脸上的惊骇凝固成了一副可笑的面具。他们终于意识到,自己从头到尾,都错得有多离谱。时慕辞,根本就是个无法理解的怪物!

在这片死寂的画卷中,时慕辞是唯一能动的色彩。

他迈开长腿,闲庭信步般走到那团黑雾前,甚至连手都懒得抬。

他只是微微抬眼,那眼神里没有杀气,没有威压,只有一种纯粹的、高高在上的……厌烦。

“闹够了,”他语气平淡,像在对一个哭闹不休的孩子失去最后的耐心,“就该散了。”

话音落下。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光芒四射的对决。

那团凝聚了几十年怨念,连嵇砚这等强者都束手无策的黑雾,就那么……无声无息地开始分解。

它不是被击溃,而是被抹除。像墨迹滴入清水,从边缘开始变淡、消弭,最后化作虚无。苏婉那张怨毒扭曲的脸,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随着黑雾一同灰飞烟灭,仿佛她从未在这世上存在过。

整个过程,安静得可怕。

当最后一缕黑烟散尽,死寂的禁锢骤然解除。

“噗通。”

吴宇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看向时慕辞的眼神,像是看到了神明……不,是比神明更可怕的存在。

书房里压抑的阴冷气息一扫而空。

嵇砚的身影稳固了些许,他看着时慕辞,眼神里是深深的震撼与忌惮。

时慕辞却看都未看他一眼,径直走回宋清音身边,重新恢复了那副慵懒的样子,仿佛刚才那个言出法随、主宰一切的人不是他。

他低头看着宋清音,笑意又深了几分。

“好了,麻烦解决了。”

他凑到宋清音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

“现在,该想想怎么收我的利息了。”

宋清音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

耳边那句暧昧的低语像带着温度的钩子,但她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仿佛那只是拂过水面的风。

死寂被一声压抑的呜咽打破。

时慕辞营造的绝对静止解除了。嵇砚的身影彻底凝实,他踉跄一步,穿过无形的阻碍,终于将那个他念了几十年的魂魄拥入怀中。

“晚秋……”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带着失而复得的颤抖。

林晚秋在他怀里,透明的泪水无声滑落,又在半途消散。“嵇砚……我以为,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傻瓜。”嵇砚收紧了怀抱,眼中是化不开的柔情与愧疚,“我怎会不要你。”

他们相拥着,仿佛要将几十年的时光和误会都填满。但他们的身影,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脚下开始,化作点点金色的光尘,缓缓上浮。

执念已了,魂魄将散。

“这里……要塌了!”吴宇指着天花板,大块的墙皮正簌簌落下,整个书房都在剧烈地摇晃。

“快走啊!”白晴尖叫着,下意识就往门口跑,却发现门外不是走廊,而是一片扭曲的虚无。

嵇砚没有理会周遭的崩塌。他牵着林晚秋的手,目光穿过众人,最终落在一直沉默不语的沈寂和顾笙身上。

他二人,一个是此宅后人,一个是为了破解诅咒而来,身上带着与这宅邸最深的因果。

“你是沈家的后人。”嵇砚对着沈寂微微颔首,他的声音变得空灵,像来自遥远的时空,“此宅本就是林家赠予你先祖的谢礼,如今,物归原主。”

他抬起手,一张泛黄的、带着岁月烙印的地契在他掌心凭空浮现。光尘已经蔓延到了他的手肘,让这个动作看起来格外艰难。

嵇砚将地契递向沈寂。

沈寂虽然目不能视,却精准地伸出手,接住了那份轻飘飘却又无比沉重的地契。

地契入手,触感冰凉。沈寂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身边的顾笙便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

顾笙抬起头,她清亮的眸子快速扫过惊慌失措的白晴和齐修远,又看了看从容得仿佛置身事外的宋清音和时慕辞。她没有丝毫犹豫,在沈寂的手上写道:将地契,交给那位宋小姐。

沈寂微怔,随即了然。他握着地契,转身,将那双没有焦点的眼睛“看”向宋清音的方向。

“宋小姐,”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沉稳,“我和小笙只是过客。此间事了,皆因你而起,也当由你来了结。这宅子的命运,理应由你定夺。”

他将地契恭敬地递了过去。

“你们疯了?!”齐修远失声叫道,他无法理解这种行为,“这东西现在就是个催命符!我们要赶紧离开这里!”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想去拉宋清音:“清音,别管这些了,我们快走!”

他的手还没碰到宋清音的衣角,就被一道冰冷的视线逼退。时慕辞懒懒地抬了下眼皮,齐修远便如遭电击,僵在原地。

就在这时,书房正中那面巨大的穿衣镜发出一声刺耳的碎裂声。镜面如蛛网般瞬间布满裂痕,随即轰然炸开。镜子后面并非墙壁,而是一个深不见底、缓缓旋转的黑色漩涡,散发着幽幽的冷光。

“镜渊!是出口!”吴宇大喊。

嵇砚和林晚秋的身影已经淡得快要看不见。他们相视一笑,对着宋清音和时慕辞的方向,深深一躬。

“多谢。”

话音落下,两人的魂魄彻底化为漫天光雨,消散在这片即将崩塌的空间里。

“快走!”白晴第一个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冲向那黑色的漩涡,身影瞬间被吞噬。

齐修远咬了咬牙,怨恨地瞪了时慕辞一眼,也紧跟着冲了进去。

书房的崩塌在加速,书架倾倒,砖石俱下。

宋清音站在一片狼藉之中,目光从沈寂递来的地契,移到那个代表着离开的镜渊,最后,落回身边那个从始至终都带着笑意的男人身上。

时慕辞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仿佛这天崩地裂的场景,只是为了衬托她此刻的选择。

“成为这里的新主人……”宋清音轻声自语,她伸出手,指尖却没有碰触那张地契,而是看向时慕辞,忽然问道,“……就是你想要的利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