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8章 暗流涌动
成仁的目光，死死锁在那只熟悉的、振翅欲飞的飞鹰标记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函封。
昂格尔在西鲁失势、流放北荒的消息，他早已洞悉。
彼时，不过略感一丝惋惜，如同棋盘上少了一枚可用却非关键的棋子，并未在他心中掀起多少波澜，随手便抛诸脑后。
然而此刻，当他展开信笺，反复咀嚼其中字句时，那沉寂的心湖却骤然翻起滔天巨浪！
信中所求，竟如一道撕裂黑暗的闪电，瞬间照亮了他心中那蛰伏已久的毒计！
这哪里是昂格尔的求救信？分明是上天赐予他、埋葬成铉的绝佳契机！
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毒藤般瞬间缠绕住他的心神——他要让那座绿洲城，成为成铉的——黄沙埋骨之所！
一念及此，成仁眼中精光暴涨，再无半分迟疑。
他迅速铺开雪浪笺，狼毫饱蘸浓墨，笔走龙蛇：
“昂格尔殿下：殿下所求，吾心领神会，自当倾力襄助，共谋大业！攻城之策，必使内外呼应，天衣无缝。”
笔锋微顿，一丝阴冷的笑意爬上他的嘴角，墨汁滴落，在纸上晕开一小片不祥的阴影。
他继续写道：“然则，凡兴兵戈，必师出有名，才能免遭天下非议。不知殿下对此有何考量？
写到此处，成仁故意将笔锋放缓，字字斟酌，仿佛带着无尽的“关切”：“……东星六公主，金枝玉叶之身，竟随殿下远徙北荒苦寒之地？北地朔风如刀，冰雪砭骨，不知娇弱如六公主，可堪忍受？
每每思及此，吾心实难安寝。
此情此景，岂非苍天不仁，令明珠陷于泥淖乎？”
这看似忧心忡忡的询问，字里行间却淬满了冰冷的毒液！
成仁深谙，昂格尔最在意便是做足颜面，做戏便要做全套。
这“师出有名”，便是要将那无辜的六公主，亲手推上祭坛，成为点燃战火、师出有名的——最“完美”的、也是最令人心碎的引信！
哪怕这个人，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既然本就是一颗棋子，那便在合适的时间发挥出一颗棋子最大的作用。
这封回信，像是一把裹着蜜糖的、直刺心窝的毒刃！很快便传到了昂格尔的手中。
当昂格尔的目光扫过成仁那封言辞“恳切”、字字珠玑的回信时，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冰冷的、带着浓浓讥诮的弧度。
他素来自诩亲情淡薄，视骨肉手足亦如棋枰上的筹码。
可今日，倒真是开了眼界！这成仁，分明是比他更胜一筹的豺狼心性！
为了达成那不可告人的目的，竟连自己嫡亲的胞妹——那金尊玉贵的六公主——都能眼都不眨地推出去，当作点燃战火、粉饰野心的祭品！这份狠绝，这份凉薄，连他都自叹不如！
“呵……”一声低沉的冷笑从昂格尔喉间溢出，在空旷的营帐内显得格外森然。
他随手将那封密信丢在粗糙的木案上，眼神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一片漠然的算计。
既然成仁甘愿做这断情绝义的刽子手，亲手递上这柄淬毒的刀，他又何必惺惺作态，假充什么仁义？
对他来说，那东星的六公主算得了什么？不过是他后院中，一个面目模糊、可有可无的影子罢了。
她既嫁入西鲁，便是西鲁皇室的“私产”，其价值，早已在联姻完成的那一刻便已兑现。如今若能废物利用，成就他重返大都的青云之路，岂非物尽其用？
那点微末的、早已在流放生涯中消磨殆尽的情分，在他心中激不起半分涟漪，更遑论一丝愧疚。
她的死活，她的荣辱，于他昂格尔而言，轻贱如北荒的沙砾，随手便可拂去。
“好！好一个‘师出有名’！”昂格尔眼中寒光一闪，心中再无半分犹豫。
成仁既已为他铺好了这条染血的捷径，搭好了这座以亲妹骨肉为祭的祭坛，他又何须踟蹰？
这盘棋，便按成仁的杀招走下去！六公主的“苦难”，便是他昂格尔重返大都——最完美、最冰冷、也最无人能指摘的——踏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