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章 请善待我的孩子
“救护车!快叫救护车啊!!”
我抬起头,朝着周围惊恐的人群,声嘶力竭地哭喊,声音破碎不堪。
梵迦也蹲在一旁,连忙封住了她的心脉。
也只是封住了她的心脉。
我绝望的看向他,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
“呃…”
我妈在我怀里,身体突然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短促,几乎听不见的气音。
那声音微弱得像风中的残烛,却又像一道惊雷,劈在我混沌的意识里。
“妈?!”
我猛地低头,心脏几乎跳出喉咙口。
她的眼皮极其艰难地颤动了一下,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掀开了一条细得不能再细的缝隙。
浑浊涣散的目光,吃力地一点点聚焦,最终,极其微弱地,落在了我的脸上。
那眼神…带着濒死的灰败。
可就在那灰败的深处,在那生命之火即将彻底熄灭的最后一瞬,我清晰地看到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牵挂和不舍。
那牵挂穿透了死亡的阴影,像一根无形的线,牢牢地系在我身上,系在我护着的小腹上。
她身子一抽,用了全身的力气咧着嘴朝我笑笑,牙齿上一片刺目的血红。
“闺女…妈妈这次好像…真的要走了。”
我眼泪大颗大颗砸落,甚至模糊到我看不清她的脸。
我用袖子一遍遍的去擦,生怕会错过她的任何表情。
我拼命的摇头,“不会的,妈妈,我不让你走,你留下来陪我…这次永远都不走了,等你好了就一直陪着我…”
她艰难的举起手,抚摸着我的脸,太阳穴的血管和青筋清晰可见。
我想,她一定是痛极了。
她的声音很小,小到我几乎听不清…
她艰难的开口,一字一句,断断续续。
“妈妈…也没想过…私自将你带到这个世界上来,你会过得这么辛苦…”
“…妈妈不盼着…你能救苦救难…”
“妈妈…只希望…我的女儿,平安快乐。”
我紧紧握着她的手,“你别说了,我这带你去医院,我找人救你,求求你别说了!
妈妈…别说了…”
她的眼皮颤抖着,艰难的向一旁移,“希望你和你们的孩子…以后…以后能善待我的孩子…”
见梵迦也红着眼轻轻颔首,她才满意的闭上眼睛。
那只纤弱的手,从我手中滑落,我甚至都来不及去抓。
霁月跪在一旁,一声声绝望的叫着,“妈!”
我愣了愣,轻声呢喃,“你说过要一直陪着我的…你说过你不会骗我的…”
“你欠我这么多年的照顾,你还没还给我!!!”
“你不是说…全世界…你最爱的就是我…你怎么舍得扔下我呢…”
“符文卿!你醒醒!求求你…别离开我…”
梵迦也试图将我拉起来,我一把甩开他的手。
我就坐在地上死死的抱着她,听不到任何声音,也不想被任何人触碰。
梵迦也无奈起身,对匆匆赶来的柳相和穆莺交代,“疏散人群,赶快封路。”
就在我绝望地感觉天都塌了时,眼角余光瞥见一个人影踉跄着冲了过来。
商丘‘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血泊里。
脸色煞白,嘴唇剧烈地哆嗦着,眼睛死死盯着我妈毫无生气的脸。他的瞳孔涣散,像是被瞬间抽走了所有魂魄。
他颤抖着伸出手,似乎想碰碰她的脸,又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
“文卿…文卿…”
他喃喃着,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一种迟来了几十年撕心裂肺的绝望和难以置信。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文卿…你说话啊…我还没来得及和你说声谢谢…也还没来得及和你说声抱歉…文卿…!!!”
他语无伦次,颠三倒四,像个迷路的孩子。
那积压了几十年的误会、遗憾、愧疚,在这一刻,在生死面前,被彻底引爆,只剩下无边的空洞和悲鸣。
他跪在那里,不顾形象的用双手死死抓住自己的头发,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发出压抑的野兽般的呜咽。
商丘的悲鸣,像背景里模糊的杂音。
我的全部心神都在我妈身上。
她口袋里有东西,硌着我的手。
我哆嗦着,几乎是凭着本能,把手伸进她温热的口袋里。
指尖触到一团柔软的东西。
我把它掏了出来。
那是一个红色锦袋,里面装着被染了血的平安符。
我解开缠绕的红线,麻木的挂在脖子上。
一旁的手拎包,散落出来些许物品。
其中有一只用毛线刚刚起了个头,还没织完的虎头鞋。
小小的,只有我半个手掌大。
嫩黄的线,里面用红色的线勾勒出半个虎头的轮廓,虎须只绣了两根,歪歪扭扭的,针脚很粗糙,一看就是新手的手艺。
鞋底还别着一根没来得及取下来的,带着锈迹的缝衣针。
我的呼吸骤然停止。
虎头鞋…
这是给我肚子里这个还没成型的孩子…织的?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抱着我妈的手抖得像筛糠。
那没织完的虎头鞋,还沾着她温热的血,静静躺在冰冷的路面上。
我感受到她在我怀里,一点点变冷…变硬…
可我还是不想去相信她已经离开我的事实。
我满脑子里想的就是,我怎么能让她活…?
医院不行的话,袈裟行不行?
续命术行吗?
霁月抽泣着小声问,“阿符,要不要给咱妈去买衣服…”
我心里那根弦,再次崩断…
干了那么多年白事,最后我自己的妈妈…竟然都没穿上衣服就走了…
霁月惊呼了一声,“阿符…你的眼睛…”
我眼前被一片红色薄膜笼罩,眼前万事万物都覆上了一层血红色的滤镜。
原来人在心碎的时候,眼睛里真的会流出血水。
我没说话,愧疚的将头埋在我妈的怀里,像小时候那样,一声一声的叫着她。
霁月不断的提醒我,“阿符,别把眼泪掉在咱妈身上…”
我耳朵嗡嗡响,什么都听不见…仿佛平时理性的提醒别人的那些话,此时在我身上都不作数了。
霁月见我这副样子,突然站起身,大步朝那辆黑车走去…
车里下来个中年男人,很胖,一米七多,带了一个近视眼镜,他下车时浑身颤抖,连站都站不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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