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利息(2)

  “臣是晚辈!”

  李景隆起身道,“凉公是长辈,他说什么,臣不会往心里去!但.....”

  他顿了顿,正色道,“凉公自从封了公之后,这脾气越来越大了,对谁都是颐指气使。长此以往,肯定会引来诽议。”

  “他打了那么大一个胜仗!”

  朱标笑笑,“总得容他翘几天尾巴不是?”

  说着,他看向李景隆,“最近西北军中,会空出许多缺来!”

  李景隆精神一震,知道戏肉来了。

  “你在甘州卫的老部下受了委屈。”

  朱标又笑道,“正好,你借着这回,可以酌情的举荐他们一下!”

  “臣何等何能,能举荐国家大臣!?”

  朱标正笑呵呵的等待李景隆下文,岂料李景隆的话却出乎他的意料。

  “甘州的将官,西北的官兵受了委屈,自然由皇上和太子爷您给他们做主!”

  “他们的功劳,也是您和皇上来定夺!”

  “他们能担任何等职务,也只有皇上和您能做主!”

  “武将的任命,也需要兵部和五军都督府的评定.....”

  “臣没有资格举荐任何人!”

  朱标静静的看着李景隆,忽然一笑,“这一点,蓝玉真该和你学学!”

  “您千万别这么说,不然凉公那边,心里又会对臣有想法!”李景隆笑道。

  他口上推辞,是因为他心中笃定,兵部那边必然会让他李景隆得偿所愿。

  正如前面所说,在大利益一致的前提之下,其中又有着很多的小利益。

  黄子澄齐泰等人,既然需要李景隆这样一个军中的代言人。

  那么他们自然,会在权利分配的时候,倾斜于李景隆。

  其实这和蓝玉把其他派系将领的功劳,吞下来给了他自己人是一个道理。

  本质上,这些都属于权力的交换!

  而朱标也会睁只眼闭只眼,因为最终受益的,都是他这个站在利益链最顶端的人。

  政治,就是利益的博弈。

  至于人,对朱标而言,不过是棋盘上,他随意分派的棋子而已。

  “叫你来,是再唠叨两声年后西巡的事!”

  朱标又道,“二弟那边动身的比预料的早,现在已经在来京城的路上,估摸着年前就到!”

  “昨儿已有一笔三十万银子的税款!”

  李景隆沉吟着开口,“送到了光禄寺的内库....过年前后,还会有一笔,过年了嘛,来往的货物繁多。”

  说着,他抬头笑道,“别的事臣帮不上,但是太子爷到了西北之后要用到的赏军银子,臣还是能筹措出来的!”

  “哎!”

  忽然,朱标揉着太阳穴,“若不是蓝玉他们这回,让西北那边的军旅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我何止至于让你张罗银钱!”

  “你也可以让他们掏呀!”

  李景隆面上恭敬,但是心中腹诽。

  “或是让老冯掏也好呀!”

  “你想留下仁厚的名声,哪怕他们捞的盆满钵满了,侵吞军需谎报军饷,喝兵血你都不管!”

  “反而让我在京城收税?”

  “现在你还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样子,你亏心不亏心?”

  “此次西巡,不同以往微服出京!”

  朱标又道,“随行的除了你和曹泰,还有一众文臣!”说着,他忽一拍脑门,“看我,把正事都忘了!”

  而后,他看着李景隆,“你还得护送几位皇弟就藩.....出京的护卫就带着三千营吧!这都指挥使,你来当!正好,这三千营正是你当年编练的,你现在继续管着,也是顺手的事!”

  兵

  有兵了!

  可是李景隆的脸上却没有任何喜悦。

  他斟酌片刻,低声道,“太子爷,臣以为....您还是让别人来领兵吧!”

  “嗯?”

  朱标更是意外,笑道,“给你官儿你都不当了?以前你可是整天削尖了脑袋想着领兵的!”

  “臣在家守孝三年,其实性子...已经大变!”

  李景隆苦笑道,“不善于跟人交往,亦不喜欢热闹,说话都小声小气的。再者,现在臣身负京畿治安之事,若是再领兵,还要整日往军营里跑。怕是到最后,两边都忙,两边都做不好!”

  “那你说,谁来做?”

  “呃...”

  李景隆想想,“微臣以为,魏国公徐允恭倒是可以统领三千营,毕竟他现在是皇城侍卫大臣,管着太子爷您的亲卫,可谓是名正言顺!”

  朱标静静的看着李景隆,莞尔一笑,“也好!”

  说着,他目光忽落在李景隆的胸口,大襟的扣子上。

  “你现在信佛了?”

  “臣没有....”

  “那怎么总挂挂着念珠?”

  李景隆低头看看,而后笑着抬头,“这是臣母亲的遗物!是以臣...才每日随身携带!”

  “巡视西北这事,明公最好还是别去!”

  李景隆那辆寻常的马车,缓缓在街市之中行驶。

  马车之中,范从文手里捏着一把炒过的五香味的南瓜子,腮帮子一动一动,嘴皮子上下翻飞。

  李景隆扫扫自己的膝盖,上面落了两片瓜子皮儿,笑道,“你怎么总是在吃!”

  “因为好吃呀!”

  范从文眨眼道,“再说带着没事,不吃干嘛?”

  “你刚才说对了!”

  李景隆也捏了几粒瓜子,笑道,“西北我还真不想去!”

  说着,他叹口气,“到时候还得找一个突发的理由!”

  “这还不简单!”

  范从文笑道,“骑马把腿摔断了不就行了?”

  李景隆笑笑,“西北我是不想去,但西北那边的线...不能断!”

  “我去!”

  范从文拍拍手,变戏法一样从兜里又掏出一块糖,塞嘴里,“这些见不得人的事,我来办!名单给我,跟你之间的利益关系都列个表,也给我!”

  “对了,你刚才说黄子澄他们那边,跟你现在属于一条线上的!”

  “我看呀,暂时别往西北再安插太显眼的古旧门生了...”

  “不过西北的几个藩王那边,倒是可以多多塞人!”

  “辛苦了!”

  李景隆淡淡一笑,而后看着范从文,又忍不住,“你可真是嘴上一会不都闲着!”

  “我老想抽烟!”

  范从文摊手,“我晚上睡觉的时候,嘴里都得叼着东西!”

  “这都几百年了!”

  李景隆苦笑道,“还想那?”

  “习惯....戒得了瘾,戒不了习惯!”

  范从文叹息一声,忽对着车外赶车的李老歪喊道,“老李!”

  “嗯!”李老歪斜眼。

  “东边....百花胡同!”

  闻言,李景隆诧异的转头,“喝花酒?你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个还好?”

  “听说那边来了几个东瀛娘们!”

  范从文又捏了一把南瓜子,笑道,“去活动活动,在她们身上收点利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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