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哥(1)

  “李景隆这个狗东西!”

  凉国公府后宅,新晋为大明帝国公爵的蓝玉,眼神阴冷如刀,粗糙的大手,几乎快将手中的金杯捏碎。

  都御史通政司使詹徽,就坐在蓝玉的对面,看着他的神色,开口道,“原本,太子爷的本意是,让处置被那些小侯爷勋贵二代们,托关系寻到公爷您的门下!”

  “我懂!”

  蓝玉大声开口,冷笑道。

  李善长案除了那么多的老军侯,又抓了那么多小虾米,太子朱标的本意其实就是为了给蓝玉这个军中风头正盛,隐隐有超越开国六公,后来居上的公爵作势的用意。

  让那些军侯二代们,小军侯们求着蓝玉,然后蓝玉再去太子爷那求情。

  如此一来,既显得太子仁厚,又抬高了蓝玉。

  这是多大的人情呀,说再造之恩都不为过!

  皆是既有救人之情,他蓝玉又是军中的翘楚,又是太子的姻亲,大明军中谁还能跟他抗衡?

  但谁成想,居然让李景隆给截胡了?

  “这狗东西,从小就一肚子鬼水!”

  蓝玉继续骂道,“他怕自己说话没分量,还拉了老汤和去了皇上跟前。老汤和也是糊涂了,别的事都当缩头乌龟,这件事却当了出头草!还有...还有....”

  詹徽看着他,心中冷笑,暗中想道,“你是不是也想说皇上也老糊涂了?”

  “蓝玉呀蓝玉,你可真是一介莽夫,你那脑子除了打仗就不会想点别的?”

  “太子借着李善长案给你造势,捧你们这一派的人在军中上位,你当皇上看不出来?”

  “那皇上不愿意给你这个机会?你就不好好想想!”

  “就因为你莽....”

  “骄狂跋扈,得意忘形....”

  “好不容易把老一辈淮西勋贵给打压了,再把你抬起来?”

  “皇上心中对你也存着不满的心思呢,你自己还不知道?”

  所谓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詹徽知道,太子朱标看不上他。

  但在李善长案上,他俩的利益是一致的。

  而且詹徽现在在朝中,必须做出朝东宫靠拢的趋势。哪怕是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他都必须要贴。

  不然,大权在握的太子,在料理了李善长的首尾之后,就要开始料理他了。

  “本以为他李景隆死透了....”

  蓝玉继续咬牙道,“谁知他又活了过来,哈!还真是他娘的干的好不如生的好!”

  “哎!”

  闻言,詹徽心中又是长叹。

  自古以来成大事者,最基本的一点就是喜怒不形于色。

  可眼前这位凉国公,标准的武人心性,凡事都挂在脸上。心计品性,跟老一辈开国公爵相比,相差何止万里?

  如此为人,难以持久呀!

  不过,这样一个蓝玉,也正是他所希望看到的。

  正如燕王身边那位和尚跟他私下沟通时所说,对蓝玉这样的人,就要捧杀!

  你只管捧,他自己会义无反顾的作死!

  猛想起燕王身边那个智多近妖的和尚,詹徽心中又是忽然一阵惘然。

  暗中想道,“他说的事能成吗?”

  但马上,他用力的把这些思绪,从脑海之中甩脱出去。

  看着蓝玉又道,“现在还有个办法!”

  “你说!”蓝玉正色道。

  “明日,您就跟太子爷上书!”

  詹徽道,“也开口替那些勋贵二代小军侯们求情!晚做好过不做。甚至跟太子爷说,把这些人都收到您的军中,许以将校官职!”说着,他正色道,“公爷,他们的爵位是保不住了,您这时候给一份前程....”

  可不等他说完,蓝玉却皱眉道,“我军中还有好些有军功的兄弟,前程没着落了!一帮子二世子弟,从小养尊处优,血都没见过几次的,就入我军中为官,那我以后还怎么带兵?”

  “呃...”

  詹徽一时语塞,不解的看着蓝玉。

  “我那是要打胜仗打死仗的军营,不是哄孩子的地方!”

  蓝玉又道,“我是带兵的,不是老妈子!”

  “呃....”

  詹徽哭笑不得。

  “对对对,你不说我还一时没想起来,这段时间就顾着这些破烂事了,正事都忘了!”

  蓝玉一拍脑门,“我这回京都两个多月了,手下兄弟们的封赏怎么还没定下来?我保举了七十二名将佐,可都是咱们大明的有功之人,都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呀!捕鱼儿海之战,那真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一阵风都能把脑袋吹掉了!”

  “对,还有军饷呢!三军犒赏不给发吗?”

  “征调了那么多骡马牲畜,军费不奏销吗?”

  说着,他猛灌一口酒,“京中这些遭瘟的文官也不干正事,整日想着争权夺利,芝麻大的脑儿都用在了祸害别人上。我等在前线为朝廷拼命,回京之后论功行赏还要看他们脸色?”

  闻言,詹徽心中一喜。

  而后故作为难,“这....”

  “这什么这?”蓝玉怒道,“你们文官怎么闹,我们武人不管,但军饷不能少了我们的!”

  说着,又骂骂咧咧的开口,“这也就是在京城,这要是在前线,就兵部那些官拖拖拉拉的性子,我手下那些兵,敢把他们都吊死!”

  “兵部尚书换人了,您不知道?”詹徽开口。

  “啊?”蓝玉怔住,“换谁了?”

  “这人可不好说话!”詹徽摇头,“而且这人...跟国公您,肯定不对付?”

  “谁呀!”

  蓝玉瞪眼,“你磨磨唧唧的赶紧说!”

  “原户部尚书李至刚呀!”詹徽开口道。

  蓝玉先是一怔,而后大骂道,“他娘的这不是倒反天罡吗?户部管钱袋子的,现在管兵马了?马蹄子几个掌儿他知道吗?腰刀几尺长他量过吗?当兵的一天吃几碗米他算过吗?”

  说着,他忽然又疑惑道,“跟我不对付,我....这人我倒是听说过!”

  “啧,您是贵人多忘事!”

  詹徽低声道,“想当初这李至刚不过是个八品官...曹国公李景隆刚入仕掌管光禄寺的时候,他投奔到曹国公的门下!”

  说着,伸手比划道,“先是光禄寺中丞,而后户部员外郎,左春芳左中允。然后是户部主事,接着陕西赈灾,回来就是光禄寺卿吏部侍郎,再接着就是户部侍郎,而后就是尚书....”

  “啧啧,六年时间,从八品到从二品......升官速度,冠绝我朝呀!”

  “等会!你是说...”

  蓝玉眯着眼,“这李至刚是李景隆的门人?”

  “虽对外,他俩都矢口否认!但其实,就是这么回事!”詹徽正色道,“没李景隆给他撑腰,他一个明经科的进士,能爬这么快?”

  而后,他又补充一句,“而且这人骄狂奸诈,目中无人。东宫诸位大人,对他一直以来,都颇有微词!”

  “骄狂?老子就喜欢骄狂的!”

  蓝玉冷笑,“明日老子亲自去会会他,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真正的骄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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