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9章

季如歌策马行在洪流最前方。青色棉袍外罩上了一件临时披挂的轻便锁甲,冰冷的铁环紧贴着她的身躯。

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目光如同淬火的刀锋,死死钉在前方那片越来越近的、被烈焰和浓烟吞噬的天地。

哭嚎声、狞笑声、房屋倒塌的轰鸣、火焰贪婪的呼啸,混杂成地狱的乐章,疯狂地冲击着她的耳膜。

视线穿过翻滚的浓烟和零星的火焰,惨烈的景象如同地狱画卷般展开:简陋的引水渠雏形已被彻底摧毁。夯实的沟底布满杂乱的马蹄印和拖拽尸体的血痕,支撑沟壁的木板碎屑散落一地,混合着泥雪和暗红的血浆。

几根作为闸口地基的粗大木桩被劈砍得遍体鳞伤,其中一根甚至被拦腰砍断,歪斜地倒在燃烧的余烬里,顶端钉着的那张引水渠图纸早已化为飞灰。

更远处,窝棚区已成一片火海。低矮的土坯房和茅草顶在烈焰中呻吟、倒塌,浓烟如同扭曲的巨蟒直冲天际。火光映照下,是地狱般的屠杀场!

披着皮袍的草原骑兵如同戏耍猎物的饿狼,策马在狭窄的巷道间穿梭。雪亮的弯刀每一次挥下,都带起一蓬刺目的血花!

套马索拖曳着挣扎哀嚎的躯体,被狂奔的战马在泥雪中拖行,留下一道道长长的、暗红的拖痕!女人的尖叫、孩童撕心裂肺的哭喊、濒死的呻吟,交织在一起,撞击着每一个铁甲卫的耳膜和神经!

格根勒马立在一片相对空旷的燃烧废墟旁,欣赏着自己的杰作。他脸上带着一种近乎陶醉的残忍笑意,看着一个亲卫骑兵狞笑着将一个抱着婴儿的流放者妇人拖倒在地,弯刀高高扬起,就要劈下!

“给我杀他片甲不留!”

季如歌的声音在震耳欲聋的喧嚣中,如同冰锥般刺出!清晰,冰冷,不带一丝波澜,却蕴含着冻结灵魂的杀意!

“得令!”楚云烈目眦欲裂,嘶声咆哮,“重弩——!正前方!覆盖!”

嗡——!

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巨大弓弦震颤的嗡鸣骤然炸响!盖过了火焰的呼啸和死亡的哀嚎!

三百具狰狞的破甲重弩,在弩手们沉稳而迅猛的动作下,被瞬间绞弦上膛!手臂粗、闪烁着幽冷金属寒芒的破甲弩箭,如同毒龙般被压入弩槽!

“放!!!”凤家儿郎手中令旗狠狠劈下!

崩!崩!崩!崩——!!!

三百声沉闷如雷的巨响几乎同时爆发!空气被撕裂!三百道黑色的死亡之影,带着刺耳的尖啸,如同地狱释放的蜂群,瞬间掠过百丈空间!

它们无视了混乱的战场,无视了奔逃的人群,带着绝对的精准和毁灭性的力量,狠狠扎向格根和他身边那群正在施暴的草原骑兵!

噗!噗!噗!噗——!

沉闷的穿透声如同暴雨击打烂泥!恐怖的破甲锥轻易撕裂了草原骑兵身上简陋的皮甲,甚至穿透了马匹厚实的肌肉!强大的动能将人和马如同破烂的布偶般狠狠贯飞、钉穿!

那个正要对妇人下刀的骑兵,连人带马被一支粗大的弩箭贯穿!巨大的力量将他整个人从马背上带起,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后飞跌数丈,钉在一堵燃烧的土墙上!弩箭透胸而过,箭尾兀自剧烈震颤!

格根脸上的陶醉笑容瞬间凝固,变成极致的惊愕和难以置信!一支弩箭擦着他的头皮飞过,带起的劲风刮得他脸颊生疼!他胯下的战马被另一支弩箭射穿后腿,惨嘶着轰然跪倒!格根反应极快,狼狈地滚落马背,才未被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