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7章 天使（7）
安格在福卡斯堡垒并未久留。
他只是简单地刷了一下身份牌，向执勤军士交代了任务归还的情况，便匆匆离开。
站在堡垒高墙之上，看着远处薄雾弥漫的第二防线，他脑中只剩一个念头：回印地山道。
骑上魔法扫帚，安格直奔印地山道而去，心中泛起久违的温暖和期待。
印地山道，北边三号要塞。
“昆蒂娜，哥哥……他什么时候回来啊？”艾伊莎靠在昆蒂娜身旁，小声问道，声音中透着一丝疲惫与担忧。
“我也不知道……”昆蒂娜低头看着手中染血的绷带，语气有些烦闷，“这次任务时间太久了，已经一个多月了，连个消息都没有传回来。”
话音未落，远处忽然传来魔兽嘶吼的嚎叫。
要塞外，一波新的攻势再度袭来。
魔兽与恶鬼混杂的身影从山道两侧扑来，乌压压地将三号与四号要塞围得水泄不通。
士兵们立刻紧张起来，纷纷登上城墙，举弓、挥剑——一切都在沉重的节奏中重复着。
昆蒂娜与艾伊莎迅速投入战斗，寒冰与水光在战场上交织，鲜血染红了土地。
就在此时，天空中一道流光划过，一道身影如流星般从高空俯冲而下。
“……这么多？”安格一边调整飞行姿态，一边震惊地望着脚下黑压压的魔兽群。
三号、四号要塞外的地形已经变成了一片魔兽战场，涌动着躁动的气息。
然而，震惊过后，他的心却莫名燃起一种战意——这些可全是功勋点。
破风浮现在手中，圣光魔力瞬间汇聚。
他没有丝毫迟疑，圣光之箭呼啸而下，密集如雨，一波接一波地洗刷着魔兽大军。
十分钟不到，原本密不透风的魔兽群被撕开一道又一道口子，三号与四号要塞外瞬间清空大半。
近千魔兽中，三分之二当场毙命，剩余的纷纷惊恐逃窜。
要塞之上，士兵们呆若木鸡。
“哥……哥哥？”艾伊莎怔怔地望着那道身影，眼中泛起不可置信的光芒，“怎么出了一次任务……就变得这么强了？”
“大人回来了！”阿德兴奋地挥舞着手臂，喊得嗓子都沙哑。
下一秒，安格落在三号要塞的城墙之上。
落地的刹那，他的脸庞映入众人眼中。
“不错嘛，看起来我不在这段时间，你们都进步不少。”安格笑着拍了拍阿德的肩膀，目光扫过周围的众人。
轻松一句话，让压抑许久的士气瞬间炸裂。
所有人都笑了出来，哪怕刚才还负伤的人，也忍不住扬起嘴角。
昆蒂娜冲上前，一把抱住安格，声音里透着激动与委屈：“你终于回来了。”
“让你担心了。”安格轻声回应，眼中闪过一抹歉意。
“别光看着，赶紧下去把魔晶和魔兽材料收回来！”安格转身吩咐道。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呼啦一下跃下城墙，开始清理战场。
安格并没有多与昆蒂娜缠绵，简单交谈几句后便马不停蹄地投入到伤员救治中。
他体内的圣光魔力如今已抵达大魔法师巅峰，治疗术效果成倍增强。
每一位他亲自治疗的战士，不仅伤势迅速恢复，连体力与精神都得到了补充。
许多前来支援的新兵对安格肃然起敬，纷纷行礼致谢。
“其他人呢？”安格扫视四周，眉头微皱，“怎么感觉人手少了很多？”
昆蒂娜收起脸上的笑容，低声道：“你离开不到一个月，印地山道接连遭受三次恶鬼袭击……”
“原先驻守的战士几乎全员受伤，大部分都撤回福卡斯堡垒养伤去了。现在这里的，都是刚调过来的新兵。”
安格沉默了片刻，又问：“雷德呢？”
听到这个名字，昆蒂娜低下头，声音有些哽咽：“他……在上次防守三号要塞时战死了。”
安格怔住，呼吸仿佛凝滞了一瞬。
他缓缓闭上眼睛，轻声道：“愿他安息……”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身影快步走来，是汉森。
“安格！”他激动地上前一步，“欢迎回来！”
“有惊无险。”安格点了点头。
汉森看了他一眼，沉声道：“雷德的事情想必你知道了。”
“这次要不是你回来得及时，这两座要塞估计都要守不住。接下来我会向福卡斯堡垒申请，让你担任印地山道的指挥官。”
“印地山道现在……没人指挥？”安格有些诧异。
汉森苦笑：“谁都不敢来。”
安格没有立刻回答，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也可以理解。”
“你会答应吧？”汉森眼神郑重。
安格点头：“如果福卡斯堡垒那边批复，我没有问题。”
“好，就等你这句话了！”汉森重重地拍了拍安格的肩膀，脸上终于露出一丝久违的放松。
——
安格的房间内，魔晶灯散发出柔和的光芒，驱散了些许夜的寒意。
安格与昆蒂娜并肩躺在床上，一日的劳累刚刚散去，两人之间却没有立刻陷入沉默。
“你这次……到底去执行了什么任务？”昆蒂娜的声音轻柔却认真，像是迟疑了很久才问出。
安格转头看着她，目光平静却透着深意：“我签过魔法契约，不能说得太详细。不过确实是一次非常惊险的任务……我能回来，是因为我足够谨慎，也够强。”
昆蒂娜眼眶瞬间泛红，低下头轻轻吻了他一下，像是想用这个动作平复心中翻腾的情绪。
“给你看个东西。”安格轻声一笑。
手掌微张，一道圣光在他掌心中升起，一只巴掌大小、身披光羽、眼神纯净如初生婴儿的光精灵缓缓现身。
昆蒂娜猛地从床上坐起：“光精灵？！你怎么得到的？你不是一直说你无法契约元素精灵吗？”
“他并不是我主动契约的。”安格轻轻摇头，“在任务中，一位圣光魔法师，她战死了。”
“这只光精灵本是她的契约伙伴，主人死亡契约解除，再加上他受了重伤，是我救了他……然后，他就主动与我完成了契约。”
昆蒂娜怔了怔，随即低声喃喃：“也就是说……你当时很可能已经处于生死边缘。”
安格没有否认，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如果中途没有变数，或许……就回不来了。”
昆蒂娜的眼泪无声落下，滑过脸颊，滴在安格手臂上。
“下次不要再执行这种任务了……不是你掌控的命运，根本就不值得。”她一边抹眼泪，一边用力握住他的手，仿佛害怕一松开，他就会再次消失。
安格伸出手，轻轻将她搂入怀中，语气低沉却坚定：“在神魔战场，这是我们每个人的宿命。”
“不过……只要我成为印地山道的指挥官，就能争取更多掌控自己命运的机会。”
“嗯。”昆蒂娜轻轻点头，声音哽咽，脸埋进他的胸口，不再说话。
她渐渐睡去，呼吸变得均匀，安格却依旧睁着眼睛，望着屋顶，陷入沉思。
他静静地整理着脑中的情报——一路上的冥想让很多原本模糊的记忆逐渐清晰。
那道曾闯入他“六臂势”光影中的异样力量，实则源自神魔本源。
一名强大的天使，在阿贝尔的圣光祈祷中降临，以她为容器。
然而，那名天使显然低估了图特达斯的疯狂——那头三阶恶鬼以自我恶魔本源自爆，将阿贝尔直接炸入岩浆湖中。
阿贝尔身死，天使失去了载体，不得不寻找新的依附之所——
不幸的是，他选择了安格。
安格体内的圣光魔力与黑暗魔力正好并存，使得他变成了“混沌之力”的理想宿主。
安格回想起天使残留记忆中那一段段神国的意志残片，心中掠过一丝寒意。
这些天使原本是人类信徒，死后因信仰而升入神国，灵魂被光明神收纳。
最终转化为神灵意志的执行者——某种意义上，他们也是神的工具。
而神魔战场的存在，根本不是战争偶然爆发的结果，而是神灵与恶魔在寻求“混沌之力”中达成的某种无声共识。
——恶魔通过引导渊狱种族入侵位面世界，掠夺灵魂和生灵。
——神灵则在战火中接收信徒的死亡灵魂，通过净化与重塑，从中提炼力量。
双方彼此敌对，却又在这一场“灵魂收割”的游戏中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神也好，魔也罢……终究，都只是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力量。”安格望着夜色，心中泛起一阵冷意。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他轻轻低语，这句《道德经》中的话，此刻显得格外贴切。
他估计，此次任务中那名天使的死亡，加上图特达斯自爆的恶魔本源，很可能打破了神魔战场某种既定的能量平衡。
而自己，作为这一切的交汇点，必然不会就此脱身。
正因如此，他才毫不犹豫答应出任印地山道指挥官——
有了这个身份，一方面可以更稳固地掌控局势，一方面也能为之后可能到来的调查或追查争取时间与回旋余地。
他低头看了眼怀中的昆蒂娜。
她安睡着，眉间不再紧锁，唇角甚至微微上扬。
安格收紧了怀抱，轻轻吻了吻她额头，闭上了眼睛。
无论神还是魔——只要她还在他怀中，他就有战下去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