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凶多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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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门被打开，黑衣人闯进来，就要往下来，开门的罪魁祸首从他们身后现身。
是章书雪身边的小药童。
叶玄黑沉了脸，难怪方才章书雪一点也不惧外边的刺客，原来是里外勾结。他提着剑，就要迎上去与黑衣人搏斗，却被人抢了先。
青岚一枪挑中黑衣人，从远处飞身过来，将人横扫出地宫大门，无咎提着药童一摔，将他摔出门去，而后回身冲着下方的叶玄沉声道：“关门。”
言罢，夫妻俩便护在门外，与黑衣人缠斗在一起。
不多时，大门在身后合上，青岚无咎面前是一群带刀的刺客，为首的是名斗笠客，两人与刺客僵持着，身侧忽然有人来。
青岚偏过头，是叶玄和几位住在潮生门的江湖人士，青岚皱起眉头：“叶大侠？”
叶玄抬手摆了摆，冷哼一声：“老夫活了大半辈子，从来没有躲在背后被人护着的时候。”
他身旁的其他人闻言，也笑着附和：“是这道理，我倒要看看，是何人胆大包天，行此有损阴德之事。”说完便率先持剑冲了上去。
方才在山腰上，祝余他们正和宵衣卫打得焦灼，青岚抽身之际，忽然望见有人从侧面往山上的地宫去，连忙叫上无咎，两人一路跟上去，赶在对方闯入地宫前拦住了人。
有了叶玄等人的协助，众人很快便将黑衣人击退，后山上兵戈不止，直至夜色渐深，宵衣卫才往回撤离，伏青一路悄悄跟着，瞧见了他们撤到了议事厅，这才松了一口气。
好在地宫里的干粮足够多，一应用具也齐全，祝余带着人彻夜守在地宫外，提防着宵衣卫卷土重来。
然而翌日一早，没见着宵衣卫，反倒望见一群军中打扮的人从山下而来。起初伏青还以为是锦州的援兵，看了几眼，才发现是安昭从周边的郡县借调的兵马。
如此明目张胆，毫不掩饰，直奔地宫而来。黑压压的拥上来，祝余在末尾看见了赤霞岭的驻军，上回水灾他们还一起救过人。
人从山腰上往上迫近，祝余持剑站在最前方，身后蹲守着挽弓的潮生门弟子，不远处还有昨日连夜布置的陷阱，雾灵山的山巅起了风，祝余的袖袍在风中猎猎作响，黑云压顶，风雨欲来。
往上聚集的兵士停了下来，朝上瞭望，而后前排的人继续向前，触发了澄心设下的机关，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往山下滚落，人群中发出了此起彼伏的哀嚎声。
紧接着，忽然传来些打斗声，祝余蹙眉往前走了走，朝下看去。
队伍末尾的赤霞岭驻军临阵倒戈，将前排的兵士团团围住，身后的宵衣卫察觉，朝他们飞奔而来。
祝余瞳孔一缩，朝着下方喊道：“小方将军，快上来——”
为首的方将军应了一声，持刀将人击退，领着部下往山顶来，身后是紧追不舍的宵衣卫，安昭飞身迫近，面色阴沉，几息之间便至驻军身后。
方将军回身护住一名部下，抬刀挡住安昭劈砍刀刀锋，安昭怒斥道：“方途，你敢抗旨？”方将军与他刀锋相持，抬眼对上他阴鸷的目光，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对不住了，安大人。”而后用力一掀，朝安昭的脖颈砍去。
安昭避开他的攻势，冷眼看他。
方将军粗粗喘了几口气，摇了摇头：“潮生门对赤霞岭有恩，我等不能做那忘恩负义之徒。”言罢，又砍倒一名宵衣卫。
安昭紧紧地盯着他，捏紧手中刀柄，狠狠朝他劈去，双刀在半空中搅动风声，稳稳躲过方将军的守势，直逼他命门。
方将军踉跄后撤，而背后宵衣卫又至，前后为难，无处可逃。
沉重的刀锋落在他头顶，眼看便要直劈而下，倏尔一声清脆的剑鸣响起，铮然入耳，方将军抬起头，拒霜剑的剑锋凌驾在他头顶，举重若轻，挑开了安昭的宽刀。
安昭被逼得往后撤，祝余伸手将方将军拉起，将他护在身后，抬起拒霜剑，指着安昭，沉了沉呼吸，道：“太子殿下好算计，如今帝京城破指日可待，还有心思为难一个孩子。”
祝余看着安昭，肩头泛起隐痛，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安大人不愧是条好狗。”
安昭闻言，目光在她身后探了探，面无表情地扫过她手上的拒霜剑，侧目瞧了瞧不远处的白风，抬眼看向祝余的目光便越发冰冷，“区区叛徒，不自量力。”
言罢便朝祝余袭来，两人在地宫前的空地战在一起。
安昭曾经是祝余挥之不去的噩梦，只要一见到他，她便会想起前世，悉数命丧他刀下的十三月。
此人招式阴狠，力大无穷，双刀在他手中矫似游龙，下劈时又如猛虎，势不可挡。
祝余灵活避开他的攻势，旋身刺向他，被他抬刀格挡，两人在原地相持，各自后撤，祝余的虎口被震得微微发麻，往后连退好几步，而后被人从身后揽住。
青岚的长枪斜立，站在她身侧。
身后是执扇挥鞭的无咎和决明，连澄心手中都提着刀。
青岚的枪尖一抖，便朝安昭袭去，无咎决明紧跟身后，三人将安昭困住。祝余和澄心这才分神去救人群中被困的兵士。
刚刚扶住一名兵士，背后却有刀锋袭来，刀法极快，有破空声。
祝余持剑回身，将身边人按住，腰身后仰下压，躲过凶险的刀光，紧绷的下巴与刀尖堪堪擦过，她挺身回立，白风站在她身前，手中双刀在握，面色阴沉。
她的目光在安昭和白风之间流转，眸光动了动，白风并未停顿，和身后的斗笠客一同朝祝余杀来，与安昭凶猛矫健的刀法不同，白风出招似蛇行，虚实难测。
祝余和他二人的合围之下周旋，剑招引动，飞身起落，傲然如风，拒霜剑剑鸣声声，混在越发猛烈的风声中，祝余雪白的袖袍在风中翻飞，似霜雪，其上血迹斑斑，红白相映，像战旗。
三人正打得胶着，倏地听见青岚撕心裂肺的声音。
“无咎——”
祝余用力击退斗笠客的刀锋，回身望去，无咎的腿弯处被羽箭射中，半跪在地，胸口处也插着一支箭，安昭身后不远处，一群黑衣覆面的弓弩手围上来，为首的都戴着斗笠。
宵衣卫的援兵到了。
祝余飞身朝无咎掠去，漫天的羽箭中，青岚挡在无咎身前，长枪横扫，为他击落不断袭来的箭矢，祝余从身后突进，长剑直入，刺进安昭的肩头，尚未来得及深入，便被赶到的斗笠客反击，一刀横劈过来。
安昭回身来看，一手捂在肩头，被扶着往后走。
待他撤开，弓弩手往前来，祝余飞身过去，和叶玄等人站在一处，为身后的青岚无咎辟开一方安然之地。
且战且退，祝余等人在前击落箭矢，身后的地宫大门忽然半开，萧映真的护卫朝外走来，将无咎背进了地宫，祝余余光瞥见，顿了顿，看着眼前人数众多的宵衣卫和黑衣人，咬咬牙，将叶玄一拽，推入了地宫。
地宫门缓缓合上，叶玄惊怒的脸被大门渐渐遮住。
祝余挽剑回身，想到方才无咎鲜血如注的双腿，心底久违地被激起一丝恨意。
她走上去，轻拍了拍青岚的肩膀，与其他十三月之人对视一眼，而后众人便默契往前，祝余与青岚从两侧突进，其他人为她二人击挡横飞的羽箭。
拒霜剑和长枪将为首的斗笠客挑翻，祝余借力在人群上轻点，几个飞身，落在了安昭和白风身前，行进的过程中，她肩头受了一箭，被她面无表情地折断，换手持剑。
时近黄昏，雾灵山满山都是横陈的尸首和暗红的血迹，相互交杂，宛若血腥战场。
剑锋逼近，安昭被她一剑刺中，闷哼一声，一旁的白风持刀砍来，却被祝余闪身避开，他抽手扶住安昭，急切道：“哥——”
祝余动作一顿，蓦地想起来那日斗笠客那声“少阁主”。
原来如此。
周围的宵衣卫围上来，青岚从天而降，落在祝余身侧，两人背对背，互为攻守。
长枪在侧，祝余与青岚配合着，在人群中翻腾，剑光如霜，在夜色中忽闪，枪尖横扫而出，祝余轻踏在上，青岚趁势一抬，祝余便自人群中飞身而起，直冲人群外的安昭。
剑刃被安昭的宽刀抵住，祝余手腕下压，剑身低落而后又旋起，削砍向安昭的肘弯，他急急避开，祝余却长驱直入，无视他悬在她肩头的宽刀，直直将剑锋刺向他心口。
刀锋没入祝余肩头，剑锋也刺入皮肉，祝余咬牙继续前刺，青岚的枪尖将她肩头刀锋挑落，祝余抬眼，瞳孔几缩。
白风挡在安昭身前，替他受了这杀招。
那日永州一别，祝余曾说，下次一定会亲手杀了他。
白风缓缓抬起手，看着祝余，伸手握住了拒霜剑的剑身，不让她抽离，见祝余拧眉看来，他张了张嘴，嘴角涌出血来，嘶哑道：“死在你手里，我也算是……”他重重地喘了口气，而后咽了咽喉咙，继续道：“……也算是死得其所。”
祝余用力将剑抽出，白风心口鲜血如注，额角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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筋凸起，死死地盯着祝余，想到那日城郊别庄的那杯茶水，忽然笑了笑，“祝余，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
白风的眼皮渐渐合拢，安昭抱着他，兄弟俩身上的鲜血沾在一起，他缓缓抬起头，看向祝余，眸光阴狠，目眦欲裂。
斗笠客很快便围过来，青岚的长枪将人拦在一侧，祝余抬剑，格挡住安昭不管不顾的双刀，旋即双臂一振，腾身而起，退避至一旁的树下。
见戕杀祝余不得，安昭调转刀锋，忽而后撤，朝着另一边与斗笠客缠斗的青岚袭去，祝余见状，飞身猛扑过去，拒霜剑自青岚的后背横出，扛住了安昭的宽刀，她被下压着，肩头的箭伤更加撕裂开，疼痛瞬息间便席卷全身，安昭收刀果断，在她尚未回神之际，纵身一踹。
祝余便如脱线的人偶一般，朝后飞去，狠狠砸在地宫大门上。
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祝余顺着大门滑落下，抬手拄着拒霜剑，半跪在地，眼前黑了黑，呼吸急促起来。
“十三！”决明隔着人群，焦急地朝她而来。
祝余喉间不断有热血上涌，她努力平静着浮沉的呼吸，撑着拒霜剑，颤抖着再次站起身，强咽下喉间的腥气。
远处的天幕黑的吓人，她往后靠了靠，后背贴在门板上，最后嘱咐门内的人：“将门堵死，别开门。”
目光往前去，落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空里，今夜怕是，凶多吉少了。
拒霜剑在手中紧握，她抻了抻麻木的指骨，呼出一口气，再次提剑，快步朝前，向安昭掠去。
地上的积水被她踏得飞溅起，恍若凌波，拒霜剑的剑光隐没在夜色中，祝余的一双眼亮得惊人，双手持剑，朝安昭劈砍过去。
刀剑相接时，山下爆发出一阵嘈杂声。
祝余无暇他顾，死死地将剑压住，变换身形，将安昭抵在了树干上，一侧有斗笠客持刀砍来，她侧身躲避，安昭趁机反攻，裹挟着风雨的刀锋凛冽袭来，祝余旋身避开，换手持剑，雨水浸透她身上的伤，痛感逐渐变得麻木。
安昭连连后退，眼前是冷静挥剑的祝余，她白衣带血，拒霜剑在她手中闪烁生辉，脚下轻点，越过斗笠客，直指他喉间，安昭狼狈偏过头，持刀格挡，祝余的手被震得一麻，有些后劲不足，安昭趁机挥刀，祝余只来得及侧身，刀锋划破她手臂，隔开雪白的袖袍，破碎的衣料瞬息间便被风带走，飘扬而去，又被雨滴溅落，坠下去。
落在山道上，萧持钧的怀里。
安昭猛扑过来，祝余与他一同摔落在泥水间，仓促之间，抬剑刺伤他的手臂，他手中脱力，双刀落在地上，与此同时，祝余也狠狠地摔在地上，安昭的双手落在她脖颈间，用力收紧。
祝余一手抬起，攥住他收拢的双手，另一只手受了伤，无力地持剑垂落着。
安昭双目猩红，沉重地呼吸着，祝余被他掐得头脑发胀，眼前黑漆漆的，耳边只有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刺啦——
利刃破入皮肉的声音响起，安昭身形一僵，而后便朝一旁倒去，祝余的拒霜剑插在他腹间，整个人像死了一回，大口地呼吸着。
她翻了个身，在泥水里滚了滚，终于寻着着力气站起，撑着拒霜剑，试图站起，远处的斗笠客终于挣脱青岚和决明的围困，朝这边而来，祝余双手抓着剑，下意识一抬，挡住斗笠客的刀锋，再次被逼的跪在泥水里。
山下的援兵已至，山道边隐隐有人上来，斗笠客咬咬牙，俯身将安昭扶起，带着他便朝另一边的林子里逃去。
祝余眼前昏沉，强撑着自己站起，奈何实在无力，又半跪下去，就在要脱力之际，一双手稳稳接住了她。
她仰起头，试图看清对方的样子，奈何夜里太黑，只嗅到他身上熟悉的淡香，祝余顿时大松了一口气，顺着他的力道站起，被带着往前走，一手还颤抖着握着拒霜剑。
雨声和风声交杂，祝余眼前一片漆黑，耳畔轻动，忽然听见利箭破空的声音，她脸色一变，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与身旁之人调换位置，抬剑横在身前。
羽箭重重地钉在拒霜剑剑身上，一道前所未有的清脆剑鸣响起。
拒霜剑应声断裂，羽箭浅浅没入祝余的前胸。
耳边的所有声息都变得模糊，祝余被人抱起，那人像是十分焦急，连声叫着她的名字，嗓音嘶哑凄厉，祝余被拢进怀里，雨落在她脸上，她在漫天风雨中仰面，吃力地抬手，落在萧持钧的脸侧，而后长长叹息一声。
她的眼睛看不见了。
是章书雪身边的小药童。
叶玄黑沉了脸，难怪方才章书雪一点也不惧外边的刺客，原来是里外勾结。他提着剑，就要迎上去与黑衣人搏斗，却被人抢了先。
青岚一枪挑中黑衣人，从远处飞身过来，将人横扫出地宫大门，无咎提着药童一摔，将他摔出门去，而后回身冲着下方的叶玄沉声道：“关门。”
言罢，夫妻俩便护在门外，与黑衣人缠斗在一起。
不多时，大门在身后合上，青岚无咎面前是一群带刀的刺客，为首的是名斗笠客，两人与刺客僵持着，身侧忽然有人来。
青岚偏过头，是叶玄和几位住在潮生门的江湖人士，青岚皱起眉头：“叶大侠？”
叶玄抬手摆了摆，冷哼一声：“老夫活了大半辈子，从来没有躲在背后被人护着的时候。”
他身旁的其他人闻言，也笑着附和：“是这道理，我倒要看看，是何人胆大包天，行此有损阴德之事。”说完便率先持剑冲了上去。
方才在山腰上，祝余他们正和宵衣卫打得焦灼，青岚抽身之际，忽然望见有人从侧面往山上的地宫去，连忙叫上无咎，两人一路跟上去，赶在对方闯入地宫前拦住了人。
有了叶玄等人的协助，众人很快便将黑衣人击退，后山上兵戈不止，直至夜色渐深，宵衣卫才往回撤离，伏青一路悄悄跟着，瞧见了他们撤到了议事厅，这才松了一口气。
好在地宫里的干粮足够多，一应用具也齐全，祝余带着人彻夜守在地宫外，提防着宵衣卫卷土重来。
然而翌日一早，没见着宵衣卫，反倒望见一群军中打扮的人从山下而来。起初伏青还以为是锦州的援兵，看了几眼，才发现是安昭从周边的郡县借调的兵马。
如此明目张胆，毫不掩饰，直奔地宫而来。黑压压的拥上来，祝余在末尾看见了赤霞岭的驻军，上回水灾他们还一起救过人。
人从山腰上往上迫近，祝余持剑站在最前方，身后蹲守着挽弓的潮生门弟子，不远处还有昨日连夜布置的陷阱，雾灵山的山巅起了风，祝余的袖袍在风中猎猎作响，黑云压顶，风雨欲来。
往上聚集的兵士停了下来，朝上瞭望，而后前排的人继续向前，触发了澄心设下的机关，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往山下滚落，人群中发出了此起彼伏的哀嚎声。
紧接着，忽然传来些打斗声，祝余蹙眉往前走了走，朝下看去。
队伍末尾的赤霞岭驻军临阵倒戈，将前排的兵士团团围住，身后的宵衣卫察觉，朝他们飞奔而来。
祝余瞳孔一缩，朝着下方喊道：“小方将军，快上来——”
为首的方将军应了一声，持刀将人击退，领着部下往山顶来，身后是紧追不舍的宵衣卫，安昭飞身迫近，面色阴沉，几息之间便至驻军身后。
方将军回身护住一名部下，抬刀挡住安昭劈砍刀刀锋，安昭怒斥道：“方途，你敢抗旨？”方将军与他刀锋相持，抬眼对上他阴鸷的目光，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对不住了，安大人。”而后用力一掀，朝安昭的脖颈砍去。
安昭避开他的攻势，冷眼看他。
方将军粗粗喘了几口气，摇了摇头：“潮生门对赤霞岭有恩，我等不能做那忘恩负义之徒。”言罢，又砍倒一名宵衣卫。
安昭紧紧地盯着他，捏紧手中刀柄，狠狠朝他劈去，双刀在半空中搅动风声，稳稳躲过方将军的守势，直逼他命门。
方将军踉跄后撤，而背后宵衣卫又至，前后为难，无处可逃。
沉重的刀锋落在他头顶，眼看便要直劈而下，倏尔一声清脆的剑鸣响起，铮然入耳，方将军抬起头，拒霜剑的剑锋凌驾在他头顶，举重若轻，挑开了安昭的宽刀。
安昭被逼得往后撤，祝余伸手将方将军拉起，将他护在身后，抬起拒霜剑，指着安昭，沉了沉呼吸，道：“太子殿下好算计，如今帝京城破指日可待，还有心思为难一个孩子。”
祝余看着安昭，肩头泛起隐痛，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安大人不愧是条好狗。”
安昭闻言，目光在她身后探了探，面无表情地扫过她手上的拒霜剑，侧目瞧了瞧不远处的白风，抬眼看向祝余的目光便越发冰冷，“区区叛徒，不自量力。”
言罢便朝祝余袭来，两人在地宫前的空地战在一起。
安昭曾经是祝余挥之不去的噩梦，只要一见到他，她便会想起前世，悉数命丧他刀下的十三月。
此人招式阴狠，力大无穷，双刀在他手中矫似游龙，下劈时又如猛虎，势不可挡。
祝余灵活避开他的攻势，旋身刺向他，被他抬刀格挡，两人在原地相持，各自后撤，祝余的虎口被震得微微发麻，往后连退好几步，而后被人从身后揽住。
青岚的长枪斜立，站在她身侧。
身后是执扇挥鞭的无咎和决明，连澄心手中都提着刀。
青岚的枪尖一抖，便朝安昭袭去，无咎决明紧跟身后，三人将安昭困住。祝余和澄心这才分神去救人群中被困的兵士。
刚刚扶住一名兵士，背后却有刀锋袭来，刀法极快，有破空声。
祝余持剑回身，将身边人按住，腰身后仰下压，躲过凶险的刀光，紧绷的下巴与刀尖堪堪擦过，她挺身回立，白风站在她身前，手中双刀在握，面色阴沉。
她的目光在安昭和白风之间流转，眸光动了动，白风并未停顿，和身后的斗笠客一同朝祝余杀来，与安昭凶猛矫健的刀法不同，白风出招似蛇行，虚实难测。
祝余和他二人的合围之下周旋，剑招引动，飞身起落，傲然如风，拒霜剑剑鸣声声，混在越发猛烈的风声中，祝余雪白的袖袍在风中翻飞，似霜雪，其上血迹斑斑，红白相映，像战旗。
三人正打得胶着，倏地听见青岚撕心裂肺的声音。
“无咎——”
祝余用力击退斗笠客的刀锋，回身望去，无咎的腿弯处被羽箭射中，半跪在地，胸口处也插着一支箭，安昭身后不远处，一群黑衣覆面的弓弩手围上来，为首的都戴着斗笠。
宵衣卫的援兵到了。
祝余飞身朝无咎掠去，漫天的羽箭中，青岚挡在无咎身前，长枪横扫，为他击落不断袭来的箭矢，祝余从身后突进，长剑直入，刺进安昭的肩头，尚未来得及深入，便被赶到的斗笠客反击，一刀横劈过来。
安昭回身来看，一手捂在肩头，被扶着往后走。
待他撤开，弓弩手往前来，祝余飞身过去，和叶玄等人站在一处，为身后的青岚无咎辟开一方安然之地。
且战且退，祝余等人在前击落箭矢，身后的地宫大门忽然半开，萧映真的护卫朝外走来，将无咎背进了地宫，祝余余光瞥见，顿了顿，看着眼前人数众多的宵衣卫和黑衣人，咬咬牙，将叶玄一拽，推入了地宫。
地宫门缓缓合上，叶玄惊怒的脸被大门渐渐遮住。
祝余挽剑回身，想到方才无咎鲜血如注的双腿，心底久违地被激起一丝恨意。
她走上去，轻拍了拍青岚的肩膀，与其他十三月之人对视一眼，而后众人便默契往前，祝余与青岚从两侧突进，其他人为她二人击挡横飞的羽箭。
拒霜剑和长枪将为首的斗笠客挑翻，祝余借力在人群上轻点，几个飞身，落在了安昭和白风身前，行进的过程中，她肩头受了一箭，被她面无表情地折断，换手持剑。
时近黄昏，雾灵山满山都是横陈的尸首和暗红的血迹，相互交杂，宛若血腥战场。
剑锋逼近，安昭被她一剑刺中，闷哼一声，一旁的白风持刀砍来，却被祝余闪身避开，他抽手扶住安昭，急切道：“哥——”
祝余动作一顿，蓦地想起来那日斗笠客那声“少阁主”。
原来如此。
周围的宵衣卫围上来，青岚从天而降，落在祝余身侧，两人背对背，互为攻守。
长枪在侧，祝余与青岚配合着，在人群中翻腾，剑光如霜，在夜色中忽闪，枪尖横扫而出，祝余轻踏在上，青岚趁势一抬，祝余便自人群中飞身而起，直冲人群外的安昭。
剑刃被安昭的宽刀抵住，祝余手腕下压，剑身低落而后又旋起，削砍向安昭的肘弯，他急急避开，祝余却长驱直入，无视他悬在她肩头的宽刀，直直将剑锋刺向他心口。
刀锋没入祝余肩头，剑锋也刺入皮肉，祝余咬牙继续前刺，青岚的枪尖将她肩头刀锋挑落，祝余抬眼，瞳孔几缩。
白风挡在安昭身前，替他受了这杀招。
那日永州一别，祝余曾说，下次一定会亲手杀了他。
白风缓缓抬起手，看着祝余，伸手握住了拒霜剑的剑身，不让她抽离，见祝余拧眉看来，他张了张嘴，嘴角涌出血来，嘶哑道：“死在你手里，我也算是……”他重重地喘了口气，而后咽了咽喉咙，继续道：“……也算是死得其所。”
祝余用力将剑抽出，白风心口鲜血如注，额角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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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风的眼皮渐渐合拢，安昭抱着他，兄弟俩身上的鲜血沾在一起，他缓缓抬起头，看向祝余，眸光阴狠，目眦欲裂。
斗笠客很快便围过来，青岚的长枪将人拦在一侧，祝余抬剑，格挡住安昭不管不顾的双刀，旋即双臂一振，腾身而起，退避至一旁的树下。
见戕杀祝余不得，安昭调转刀锋，忽而后撤，朝着另一边与斗笠客缠斗的青岚袭去，祝余见状，飞身猛扑过去，拒霜剑自青岚的后背横出，扛住了安昭的宽刀，她被下压着，肩头的箭伤更加撕裂开，疼痛瞬息间便席卷全身，安昭收刀果断，在她尚未回神之际，纵身一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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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祝余顺着大门滑落下，抬手拄着拒霜剑，半跪在地，眼前黑了黑，呼吸急促起来。
“十三！”决明隔着人群，焦急地朝她而来。
祝余喉间不断有热血上涌，她努力平静着浮沉的呼吸，撑着拒霜剑，颤抖着再次站起身，强咽下喉间的腥气。
远处的天幕黑的吓人，她往后靠了靠，后背贴在门板上，最后嘱咐门内的人：“将门堵死，别开门。”
目光往前去，落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空里，今夜怕是，凶多吉少了。
拒霜剑在手中紧握，她抻了抻麻木的指骨，呼出一口气，再次提剑，快步朝前，向安昭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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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剑相接时，山下爆发出一阵嘈杂声。
祝余无暇他顾，死死地将剑压住，变换身形，将安昭抵在了树干上，一侧有斗笠客持刀砍来，她侧身躲避，安昭趁机反攻，裹挟着风雨的刀锋凛冽袭来，祝余旋身避开，换手持剑，雨水浸透她身上的伤，痛感逐渐变得麻木。
安昭连连后退，眼前是冷静挥剑的祝余，她白衣带血，拒霜剑在她手中闪烁生辉，脚下轻点，越过斗笠客，直指他喉间，安昭狼狈偏过头，持刀格挡，祝余的手被震得一麻，有些后劲不足，安昭趁机挥刀，祝余只来得及侧身，刀锋划破她手臂，隔开雪白的袖袍，破碎的衣料瞬息间便被风带走，飘扬而去，又被雨滴溅落，坠下去。
落在山道上，萧持钧的怀里。
安昭猛扑过来，祝余与他一同摔落在泥水间，仓促之间，抬剑刺伤他的手臂，他手中脱力，双刀落在地上，与此同时，祝余也狠狠地摔在地上，安昭的双手落在她脖颈间，用力收紧。
祝余一手抬起，攥住他收拢的双手，另一只手受了伤，无力地持剑垂落着。
安昭双目猩红，沉重地呼吸着，祝余被他掐得头脑发胀，眼前黑漆漆的，耳边只有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刺啦——
利刃破入皮肉的声音响起，安昭身形一僵，而后便朝一旁倒去，祝余的拒霜剑插在他腹间，整个人像死了一回，大口地呼吸着。
她翻了个身，在泥水里滚了滚，终于寻着着力气站起，撑着拒霜剑，试图站起，远处的斗笠客终于挣脱青岚和决明的围困，朝这边而来，祝余双手抓着剑，下意识一抬，挡住斗笠客的刀锋，再次被逼的跪在泥水里。
山下的援兵已至，山道边隐隐有人上来，斗笠客咬咬牙，俯身将安昭扶起，带着他便朝另一边的林子里逃去。
祝余眼前昏沉，强撑着自己站起，奈何实在无力，又半跪下去，就在要脱力之际，一双手稳稳接住了她。
她仰起头，试图看清对方的样子，奈何夜里太黑，只嗅到他身上熟悉的淡香，祝余顿时大松了一口气，顺着他的力道站起，被带着往前走，一手还颤抖着握着拒霜剑。
雨声和风声交杂，祝余眼前一片漆黑，耳畔轻动，忽然听见利箭破空的声音，她脸色一变，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与身旁之人调换位置，抬剑横在身前。
羽箭重重地钉在拒霜剑剑身上，一道前所未有的清脆剑鸣响起。
拒霜剑应声断裂，羽箭浅浅没入祝余的前胸。
耳边的所有声息都变得模糊，祝余被人抱起，那人像是十分焦急，连声叫着她的名字，嗓音嘶哑凄厉，祝余被拢进怀里，雨落在她脸上，她在漫天风雨中仰面，吃力地抬手，落在萧持钧的脸侧，而后长长叹息一声。
她的眼睛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