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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卡西恩发出命令之前,艾莉森已在暗中潜伏了许久。


如她所料,卡洛没有返回之前囚禁她的仓库,那里空无一人.


也许是因为大意,又也许是因为过于急切,皇血匕首和炼金魔枪被随意丢弃在墙角,艾莉森轻轻松松就找到了它们。


正当艾莉森准备离开,仓库另一头却隐约传来了打斗声。


她竖起耳朵,仔细辨别着方位:


她这才发现,其实囚禁赛琳和自己的的地方,相隔并不远——


怪不得刚才传来的爆炸声如此清晰。


这间仓库里堆着大小不一的木箱,大概是长时间没有整理过,与废弃的货架和隔板组成了迷宫一般的通道和结构,正是利用了这些,才能让她摆脱卡洛的追踪。


艾莉森想了想,放轻脚步,小心地绕开障碍物,往声音传来的地方潜去,很快,便发现这两处居然是相通的。


不论是出于对相互支援的考虑,还是审讯或者转移的方便程度,就战略而言,这并不是个糟糕的主意。


从转移、看守,乃至联动支援的角度来看,这样的布局在战略上并不糟糕,甚至可以说是合理的安排。


真正的问题出在执行层面——卡洛不仅自负,对实战几乎一无所知。只要脱离了讲究规则的演武场,他的缺陷便暴露得一览无遗。


相比之下,诺森德尔显然务实得多,艾莉森不敢想象,如果今日与马提亚斯联手的不是卡洛,而是之前被卡西恩杀死的那个女间谍,或是他们有更多的人手,局面恐怕早已失控。


——他们是极其可怕,不可小觑的敌人。


打斗的声音越来越近,艾莉森从木箱中的缝隙看过去,不到三十步的地方,马提亚斯背对着她,正操纵着傀儡士兵围攻卡西恩!


艾莉森屏住呼吸,小心地绕过障碍物,缓缓举起了炼金魔枪,将准星锁定在马提亚斯的后背。


以她的枪法,虽然不能保证一枪爆头,但要命中却是绰绰有余。


魔晶的辉光一闪而过。


激烈的战斗中,这光芒微乎其微,但卡西恩却偏偏注意到了,视线竟与艾莉森短暂交会。


他居然发现了自己。


那人一边在傀儡的攻击中游走,一边以口型对她说:


“别动。”


没有时间多想,艾莉森再度将身形缩回藏身于堆叠的箱子后,冷静观察战局:


卡西恩干脆利落地击倒了一个又一个的傀儡——但他的体力也同样消耗得很快。


卡洛从后方杀出,他甚至还大喊了一声,像是生怕卡西恩不知道他砍过来似的,自然,卡西恩轻松避开,并展开了他最擅长的嘴炮攻击——


他迅速地擒住了卡洛,局势瞬间逆转。


她瞄准的手微微抖了抖,卡洛这个大少爷脑子发热,非要在这时前来搅局,恐怕卡西恩迟早会被马提亚斯耗死。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今这局面,也许根本没有自己插手的必要了。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他们的计划进行着,只要能生擒住两人,坐实卡洛勾结诺森德尔的证据,乃至进一步探查到,背后隐藏的布莱克公爵的秘密。


然而,马提亚斯似乎根本不打算管卡洛的死活,谈判破裂了。


艾莉森深吸一口气,收起了看戏的心态。


卡西恩和那个少年军官说着什么,距离太远,她听不清楚,但从卡洛的表情看来,马提亚斯似乎准备下杀手。


艾莉森再次瞄准。


突然,马提亚斯的动作停滞了。


紧接着,便是那句:“艾莉森,动手!”


没有丝毫犹豫,她按下扳机。


魔晶子弹击中了马提亚斯的腿部,他向前一扑,跪了下来。


与此同时,卡西恩一记肘击,卡洛直接晕了过去,连哼都没来得及,便被他往旁一扔。


紧接着,他欺身而上,长靴踩住马提亚斯的手掌,狠狠一碾。


金发少年惨叫一声,指骨尽碎。


马提亚斯仍旧试图挣扎,但冰冷的枪口已抵住了他的后脑,他回过头去,正对上艾莉森的冰冷的眼神。


“是你……”他恶狠狠地盯着她,眼中尽是不可置信,像是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下了怎样的错误。


他的目光随即转向一旁的卡洛,简直像是要把他活剐了一样。


“游戏结束了,‘法尔肯少尉’。”


卡西恩欣赏着少年军官痛悔的神色,笑了起来。然后仓库里丢弃的绳子,将马提亚斯绑住。


他蹲下身,恶意地笑着,揪住那少年军官沾血的金发,像是拧起一只待宰的鸡,迫使他抬起头来,然后狠狠地捏住马提亚斯的下巴:


“很抱歉,你恐怕没机会回诺森德尔‘戴罪立功’了。”


“卡西恩,”艾莉森出声提醒道:“这没有必要。”


“哈,”卡西恩松开手,“看在兰卡罗德小姐为你说话的份上。”


冷不防地,马提亚斯猛地抬头,朝卡西恩啐出一口混着鲜血的唾液,骂出一句粗口:


“享受你的胜利吧,阿尔特蒂亚的狗杂种。”


卡西恩从鼻子里轻哼一声,拇指沿着下颌线将脏污刮去,站起身来,轻蔑地说:


“希望你到了军部的审讯室,还能这么硬气。”


马提亚斯神色微变,这位诺森德尔的少年军官低下了高傲的头颅,像是认命了一般,将表情隐藏在阴影之中。


卡西恩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又偏头瞥了眼依旧昏迷着的卡洛,眼中闪过一丝疯狂。


在极短时间内连续两次使用心灵魔法,反噬正在侵蚀着他的魔力回路,影响着他的情绪。


强烈的破坏欲在胸腔中翻滚升腾,如同一头野兽在他体内咆哮,要将眼前已经被俘的敌人撕碎。


捏碎骨头,拧断脖子,用他们的鲜血浸透自己,只有这样才能够让那宛如烈焰烧灼的恨意冷却下来。


“卡西恩,卡西恩!”


少女的声音穿透了他此刻混乱的神智,让卡西恩的目光重新聚焦起来。


“你还好吧?”


卡西恩没有回答,他扶着额头,汗水从鬓角滑落,体内好似被无数虫蚁啃食着,脑中闪过无数的画面。


肮脏的贫民窟,继父的拳脚,漆黑的矿井——


“贱种!”他像狗一样地匍匐着,卡洛的鞭子抽在背上,“你也配姓布莱克?”


被他叫做“父亲”的灰头发男人,玩弄着手中的水晶棋子,对他说:“感谢我赐予你的机会吧,卡西恩。”


还有军校里那些从前瞧不起他的蠢货,在卡洛断臂后对他点头哈腰,叫他:“卡西恩阁下。”


最后,还有那个人——光芒万丈,天生就应该坐在王座之上的银发少年,用紫色的眼睛看着他,说:


“你根本比不上我。”


卡西恩的呼吸越发粗重,他意识到这是魔力反噬的影响,却根本无力将这些画面从脑海中驱逐出去。


他知晓了体内那头野兽的名字——


欲/望。


忽然,眼前的画面改变了。


酒馆昏黄灯光下的纤细身影,靠近时若有似无的玫瑰花香;


那个突然闯进自己梦里的林中女妖,她吻自己的额头——长着一张艾莉森的脸。


“卡西恩,振作点!”


艾莉森发现他的情况不对,连忙伸手扶住了他的肩膀。


她离得很近,白皙的皮肤沾染了污渍,头发也有些凌乱,这丝毫没有折损她的美丽。


毫无疑问,她是卡西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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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最漂亮的女孩子——他迷迷糊糊地想。


艾莉森玫瑰花般丰润柔软的唇瓣一张一阖,似乎在对他说着什么,但卡西恩什么也听不见。


如果碰触她的话,是不是那让他痛苦无比的火焰就能能熄了灭呢?


他猛地扣住了艾莉森的手腕,在她错愕的眼神中靠近,炽热的呼吸近在咫尺。


就在卡西恩即将碰触到她的唇的时候,身后传来马提亚斯怨毒的声音。


“去地狱谈恋爱吧。”


他反绑在身后的手上泛起暗紫色的魔纹。


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傀儡,像是呼应着主人的召唤一样,胸腔急速地颤抖起来。


“诺森德尔万岁!”


轰——


整个世界被魔晶石爆炸产生的白光撕裂了——


时间像是静止一般,耳膜仿佛被刺穿,响起的只有尖锐的,永无止尽的嗡鸣。


马提亚斯和卡洛的身体在这光芒中被撕得粉碎。


艾莉森什么也看不见了。


她甚至还没来得及恐惧,就被那可怕的冲击吞没。


最后的记忆,是卡西恩将她扑倒,将她压在身下,护住了她。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艾莉森缓缓睁开了眼。


整个仓库充斥着浓烟和灰尘,空气里刺鼻的焦糊味扑面而来,到处都散落着傀儡碎片和人类的残肢,紫色的火焰将一切点燃,宛如地狱。


这是魔晶石能量爆炸后的残留。


身边的皇血匕首,已经断成了数截——


是埃德蒙的力量保护了自己。


同样处在爆炸中心的另外两人,已经只剩下血肉的残渣,卡洛的那条金属残臂静静地躺在焦黑的地面上,像是死神遗落的证物。他处心积虑要杀死卡西恩,最后,却如此轻易地在昏迷中失去了性命。


艾莉森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呕了出来。


她试图挪动,只听见一声闷响,原本压在身上的重量随之滑落。


是卡西恩。


皇血匕首形成的魔力阻隔护盾,也在他压住自己的时候,保护了他。


然而此时此刻,黑发少年紧紧地闭着眼睛,脸色苍白,一动不动。


“卡西恩!”


他没有任何反应。


巨大的恐惧笼罩了艾莉森。


她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


她颤抖着将手指贴在他鼻子下面。


极其微弱的气息掠过指腹。


她愣一愣,猛地俯下身,将耳朵贴在他胸口。


扑通,扑通。


卡西恩还有心跳,他还活着。


艾莉森终于松了口气。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一滴滴落在卡西恩的脸上。


接着,她踉跄着站起,将昏迷的少年扛在肩上。


“该死……这家伙好沉……”


卡西恩比她高了一个头,纵然军校生体力好,艾莉森还是拼尽浑身的力气,才终于把他背了起来。


一步、两步、身上的伤口被动作牵扯,痛得钻心。


爆炸后的通道已是面目全非,焦黑的木箱残片,坍塌的货架和柱子,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拦路的恶鬼。


魔晶爆炸引发的火灾和普通的火灾不同,雨水无法将它扑灭,极为致命。


以魔力为燃料的“污染”正在蔓延,如果在这样的环境下呆久了,轻则患上魔血病,重则引发魔力回路紊乱,当场暴毙。


他们必须尽快离开。


艾莉森渐渐恢复了冷静。


算算时间,赛琳应该已经联系上了凯恩,只要能撑到出口,就可以——


我会带你出去的,卡西恩。


眼前浮现出那人近在咫尺的脸。


你还欠我一个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