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怎么跑男厕所来了?”

议论声如同毒蜂般蛰咬着初穗的耳膜。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眼前开始模糊身体甚至开始发软,连离开男厕的力气都没有。

“让开。”一个清冷的男声突然穿透嘈杂。

男生看见来人,迅速自觉分开,初穗泪眼朦胧中看见一个高挑的身影逆光站在隔间门口。

他那个时候已经很高,投在地上的身影几乎把初穗一整个包裹住。

顾淮深脱下校服外套扔给她:“穿上。”

初穗机械地接过那件带着淡淡雪松气息的外套,裹住自己发抖的肩膀。

随后转身对其他人说:"没看过恶作剧?散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有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人群悻悻散去后,他才回头看向初穗:“能走吗?”

初穗这才看清他的脸——轮廓分明的下颌线,微微下垂的眼角,当时右眉上还有一道细小的新疤。

顾淮深,顾家的天之骄子,那个时候顾父顾母尚且在世,顾淮深如日中天,京北国际最大的董事便是顾家。

当时的初穗还不认识她,只知道面前的大哥哥点点头。

“谢谢谢。”她闻到他衣服领口传来的淡淡薄荷香,心跳快得不像话,甚至说完哪里都不敢看,下意识往门口走。

“从后门走,人少。”顾淮深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平稳得不带任何情绪。

那天放学铃声一响,她低着头快步走出教室,避开所有人的视线,一路跑到教学楼后面最偏僻的墙角。

这里很少有人来,杂草丛生,墙皮剥落,像是被所有人遗忘的角落。

她蹲下来,把脸埋进臂弯里,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要被恶意揣测;不明白为什么只是想安静地读书,却要被卷入莫名其妙的纷争。

在小镇时,现在来学校里也是。

眼泪砸在地上,洇出深色的痕迹。

小初穗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可肩膀却止不住地颤抖。

就在这时,一道修长的影子落在了她面前。

“哭成这样,是打算用眼泪浇花吗?”

低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初穗猛地抬头,对上了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睛——是顾淮深。

他还是穿着下午那套校服,只不过外套在初穗书包里。

男生校服领口微敞,手里还拎着一本物理竞赛题集,显然是刚从图书馆出来。此刻,他正垂眸看着她,神色淡淡,看不出情绪。

初穗慌忙擦掉眼泪,想站起来,却因为蹲太久腿麻了,踉跄了一下。

顾淮深伸手扶了她一把,指尖微凉,却莫名让人安心。

“这下面是沙子,长不出花。”初穗低着头,声音还带着哭腔。

彼时顾淮深只记得这个女孩怎么一根筋,轻笑了一声,随后给她递了张纸。

初穗接过,小声道了谢。

顾淮深的目光落在远处,声音很淡:“这个世界上,有些人就是靠贬低别人来抬高自己。你越在意,他们越得意。”

初穗抿了抿唇,没说话。

“与其浪费时间难过,不如让他们连你的背影都看不到。”他收回视线,看向她,“成绩、能力、未来——这些才是他们永远碰不到的东西。”

初穗愣住,心脏像是被轻轻撞了一下。

顾淮深说完,转身准备离开:“希望明年这个时候如果能在京北国际看见你,哭包。”

后来,不知道怎么的,传出初中部的初穗是被顾家那位罩着的,从那之后,初穗的日子稀奇般平静了下来。

京北国际高中部没有直升规定,所有进入高中部的都需要经过学校的内部考试。

祝敏那年没考上,去了其他学校。

初穗考上了,却再也没有见到顾淮深。

“所以那张照片”秦方好轻声问。

初穗的指尖在酒杯上画着圈:“是两周后的学习分享会。顾淮深是当时他们那一届的第一名,作为优秀代表来分享学习经验,我在观众席偷拍的。”

记忆中的画面依然鲜明:阳光下的顾淮深浑身都透着矜贵,让人不敢靠近却又忍不住靠近。

只是可惜。

在初穗上了高一后,却再也没见到顾淮深本人。

两人严格来说,只见过一面。

高一下学期,高中部便传出顾淮深休学的消息了。

后来,就是顾氏夫妇出意外的炸裂新闻。

酒吧的灯光在她眼中晕开,化作当年教学楼刺眼的阳光。

那时的顾淮深对她而言,就像天边的星辰,明亮却遥不可及。

她从未想过多年后,这颗星辰会坠入她的怀抱,又差点将她灼伤。

“所以你们重逢时”秦方好欲言又止。

初穗苦笑着喝干杯中的酒:“我们只见过一面,甚至还是匆匆一面,加上后来他父母出了意外”

贝荔突然拍桌而起:“这不公平!你必须告诉他!”

“两个人都故事,凭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一个低沉的男声从背后传来。

三人同时僵住。

顾淮深不知何时出现在卡座后边,黑色衬衫的袖口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臂。

男人的目光落在初穗因为喝了不少酒而泛红的脸颊上。

黑暗中,初穗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也辨别不出他站在她们身后多久了,听了多少。

“顾总来得正好,”贝荔假笑:“我们刚聊到初穗之前”

“贝荔!”秦方好及时出声制止。

有些事情,得他们当事人自己说才对味。

顾淮深挑眉,在初穗身边坐下:“有秘密了”

他自然地揽过初穗的肩,“还是关于我的秘密。”

初穗感到耳根发烫,顾淮深的手指轻轻抚过她肩头,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力道。

“其实也没什么”贝荔深吸一口气,酒吧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

“怎么回事?”贝荔惊呼。

黑暗中,初穗感到顾淮深的呼吸贴近耳边:“回去慢慢告诉我,学妹。”

男人的唇几乎碰到她的耳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