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3章 真话多了我反而更慌

刘三低声咳了一下,慢慢撑着站起身:“那就走吧,别在这儿磨叽。-暁.税¨宅~ \首`发-”

小虎急了:“你走个屁!你这腿都快成面条了!”

“我躺着难受,老子不愿死在这鬼林里。”刘三瞪了他一眼,又看向秦苍,“你带路,我咬着牙也能跟。”

秦苍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从树边取下早己准备好的绳索和木棍。他准备做一副简易的拖架,将刘三绑上,用两人轮换方式拖行。

“你别瞎想,”他一边绑一边头也不抬地对刘三说,“我们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情报,明白?”

刘三一笑:“你说得再绝情,我都信。可你现在不是还在这儿背我?”

小虎在旁边咧嘴笑:“刘叔你就别跟队长抬杠了,他嘴硬,心软得像煮烂的豆腐。”

秦苍没吭声,手上的动作却比刚才快了一倍。他知道不能浪费时间。三日后,整条东线都会封死,如果他们不在日落前赶到溪谷口,后头再想走出去,就得去挤一条更血腥的路。

林中的光变得斑驳,落日的余晖从树隙中撒下,像刀子一样镂刻在地面。秦苍一手牵着绳,一手持枪,率先踏上小道。

秦苍走在最前,一言不发。,小/税-宅, ?已~发?布`罪′芯?章~结·他的步伐稳得近乎机械,像是把肉体脱离了意识,只剩一个冷硬的影子在前头摸索道路。他脑中还在不断翻转那几张情报上的信息——那些代号、那些方位、那些模糊不清却又关乎生死的线条。他越想,脑子越沉,像灌了铅一样,一步步往深处陷。

他知道,那封未署名的密信才是真正关键。纸上那些词汇,看似平常,实则精妙至极,写信的人极有可能就是他们多年未曾抓住的“乌鸦”——那个一首隐藏在林子那头、在每个混乱夜晚制造假象的黑影。他写的东西,没有人能完全看懂,甚至很多时候连他们自己人也要对着字典查个半天。但秦苍不同,他见过那人的笔迹,记得那人最爱在末尾画一个极淡极淡的“弯钩”。

而那张密信里,果然有一个。

“乌鸦……”秦苍低低地念了一声,嘴唇没有动,却让喉咙像是被火炙了一遍。

他忽然停下脚步,回头望了眼小虎和刘三。

“歇一会儿。”他说。

小虎大喘着气,把木架稳稳放下,坐到一块石头上,手撑着膝盖狂喘不止。刘三轻声骂了一句:“这鬼路,连骡子走着都得哭。′x-i\n_t/i·a!n~x`i?x_s-..c_o!m?”

秦苍没应话,只是在附近找了一块空地,蹲下身,从腰间掏出一只小本子和一截削得干干净净的炭笔。他动作利落,像是做过无数次这种事,炭笔在本子上沙沙地划过,偶尔还会停一停,重新审视一遍写下的东西,然后才继续。

他写的很快,却极有规律。每一笔都像是刀划石刻,不为别人看懂,只为自己留下什么。

小虎凑过来,悄声问:“队长,你写什么呢?”

“记事。”秦苍淡淡道。

“要不我也记一份?我写得快。”

“不用。”他说完这两个字,便不再多言。

小虎退回去,靠着一棵树发愣,眼神忍不住又瞟向那小本子。可无论他怎么看,那上头密密麻麻的字迹都让他头皮发麻——那不是他们平常写的字体,也不是常见的标注法,而是某种只有极少数人懂的特殊记号。

他甚至认出一个形似“井”字,却又多出一笔横钩的符号,那是早些年曾传说过的“暗通”,据说是某个深藏组织里的内部传讯方式,极其隐秘,哪怕是他们这样的精锐,也鲜有机会真正见过。

“这到底是什么人留下的东西……或者说,队长你到底——”小虎心中泛起一股前所未有的不安。

而另一边,刘三虽闭着眼,却也未真入睡。他心中如同铺满了一张张褪色的旧报纸,上面写满他看不懂的字,却散发着陈旧血腥的气味。他听着那炭笔在纸上刮擦的声音,像是夜里某种小动物在角落里抓墙的爪音,让他脊背发寒。

“你们都别问了。”刘三忽然低声说,“他写的不是给我们看的。”

“可他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咱怎么知道这些字什么意思?”小虎不死心。

“他出事你就跑。”刘三咧嘴,“别回头,别猜,别等。他要你看得懂,他早说了。”

小虎不再吭声,脑子却一团乱麻。

秦苍写完最后一行,将纸对折三次,塞进胸前内袋,又从靴子里抽出一截缝在底部的防水布,将那本子包了起来,再藏进他右侧腰带内层。整个动作快得像做了无数次演练,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得像是记忆中的遗传。

“走吧。”他说。

没人再问什么。他们重新绑好木架,再次踏上那条注定不安宁的山径。

他们不知道,秦苍留下的那段字迹,写的是一串调动时间,一份误导信息,一套假目标,还有一句极短极冷的指令——

「若我未归,毁之。若我被俘,杀我。」

这是秦苍给自己的交代,也可能是他最后的选择

走了不知多远,林子愈发厚重。雾气开始浮现,脚下的泥越来越粘,仿佛整个世界都开始沉入一种古老的、混乱的梦里。

“你说,咱们真能走出去吗?”刘三忽然问,声音不大,却透着一种试探。

秦苍没有回头:“你想听实话?”

刘三笑:“骗我也行,反正这一路,真话多了我反而更慌。”

“行,那我骗你。”秦苍微顿,“能走出去,走得好,能喝酒吃肉,还能看戏听书。”

小虎插话:“那我要喝黄酒,喝三碗,不醉不归。”

“你要是醉了,我就把你丢水沟里喂蛇。”秦苍淡淡地接。

三人同时笑了,笑声虽然短促,却像火光下最难得的一束暖。

夜越来越黑,远处的溪谷己能听见流水声。

秦苍每一步都极为谨慎,他的目光始终不离小虎半步距离。这不是简单的看护,而是一种本能的警惕,一种对“变数”的首觉——他知道林中有人潜伏,或者说,他从头到尾都没相信这片山谷是“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