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她不仅针对日常的仇人，连身边人也不放过。
也就是郭蔷，她还信任一点。
季决作为医生，跟她没有过近的私人关系，她也很信任，甚至很听话，让吃药就吃药，让抽血就抽血。
如此折腾了几个小时，她才有眯一会儿的意思。
郭蔷松了口气，蹑手蹑脚地出门。
他们在小客厅开会，讨论楚璃的病情。
“我怎么觉得阿璃今天怪怪的，特有精神，以前她发病再有精神，也没这样过。”郭蔷道。
温书珩和季决记录着信息，把楚璃的血液样本让人拿去化验。
季决解释：“船上的氧气比例和外面不同，或者是晕船、饮食之类，都可能导致她这样。”
郭蔷回忆，下午吃了什么。
温书珩说：“也不用太担心，她这情况应该是暂时的，说不定睡一觉就好了。”
正说着话，开门声传来。
是徐砚周回来了。
他不知去了哪里，回来后，脱了外套，对他们说：“辛苦你们了，阿璃这边有我，你们都去忙吧。”
他看了眼郭蔷，“你姐在找你。”
郭蔷摇头，“我留下吧，万一阿璃醒了。”
“没事，我哄着她。”
郭蔷欲言又止。
温书珩起身道：“那我们先出去，你动作轻点，别吵醒阿璃，她醒了后如果还不清醒，你再叫我们。”
徐砚周应了。
他们一一出了门，整个世界都静了下来。
徐砚周走到窗边，看了眼漆黑的海面，脑海里窜出楚璃发疯的样子，头一回知道什么叫绝望。
他也害怕，怕她一辈子这样。
这段日子，他私底下看了无数这方面的书，知道现代医学对精神疾病的攻克，并非所向披靡。
爱能抵万能，是哄人的话。
即便有了爱人，有了想要的一切，最终依旧选择陨落，这样的例子太多了。
律师告知过他赵明珠的精神情况，也有问题，楚璃的病是外界环境导致，但也不排除遗传。
先天带的，最难根治。
他躺进沙发里，闭上眼，全是楚璃当年充满活力的脸。
酸涩包裹心脏，即便他有得天独厚的出身，想要的一切都唾手可得，也还是控制不住，眼里发热。
皱着眉，抽了纸巾按掉眼里的东西。
他长舒一口气，起身去看楚璃。
楚璃睡得并不安稳，梦里也被两方势力拉扯着，一面是骂她的，一面是哄她的，身体时冷时热，有人哄她睡觉，也有人叫她起来说话。
半睡半醒间，她开始呕吐。
有人抱着她，让她想吐就吐，给她喂水，拍她的背。
她恍惚知道是徐砚周，清醒时心疼他，浑噩时对他的作为鄙夷不屑，觉得他虚伪可恶。
反复折腾，一直到十一点。
她睁开眼，感觉喉咙口火烧火燎，头里脑浆凝固，稍微一动，便是天旋地转，胃里翻江倒海。
侧身躺着，她打开对面的小窗户，盯着夜色发呆。
不久之前说的话，全都一一重现。
她先是麻木，片刻后，恐慌后悔，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对身边人说出那些话。
她骂徐砚周了，还吼了书书。
怎么会这样呢，她疯了吗？
她伸出手，五指张开，又轻轻合拢，试图确定，自己还在人间，眼前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默默从床上坐起，她听不到任何声音，却有种直觉，徐砚周一定在外面守着她。
光着脚下地，她小心地打开门。客厅里没开灯，却有柔和光线。
长餐桌前，男人单手衬衫袖口半卷，单手撑着桌面，用打火机，点着蛋糕上的蜡烛。
仅有的光，是烛火。
楚璃不确定是真是假，踩着地毯，缓缓靠近。
到了他身后，他明显发现了，直起了身。
她深呼吸，忍着鼻间酸楚，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腰。
男人身形微动，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闭了闭眼，大大松了口气。
他按住她的手，侧过脸，“睡醒了？”
楚璃吸了吸鼻子，闷声应他。
见她不说话，徐砚周也不吵她，等她缓了缓，他才拉开她的手，转过身去，心疼地把她抱进怀里。
“还想吐吗？头疼不疼？”
他越包容，楚璃就越自责。
她抱紧他，闷声不语。
“没事啊。”男人低头，笑着在她鼻梁上亲了下，轻声道：“老大心胸很宽广的，就让小弟说两句而已，哥主打一个包容，不会跟你计较的。”
楚璃试图扯动唇角，却真的笑不出来。
徐砚周低头，捋开她脸边碎发，顺便看她的脸色。
他身后，烛光摇曳。
楚璃抬眸，对上他通红的眼睛，更觉自责。
要不是遇上他，他这辈子顺风顺水，要多潇洒有多潇洒。
徐砚周不确定她在想什么，只是尽力安抚她，见她盯着自己看，便低头亲亲她。
到唇瓣处，她忽然躲开。
“怎么了？”他心一揪。
楚璃蹭了蹭他胸口，说：“刚吐过。”
就算漱了口，她也觉得脏。
徐砚周松了口气，捏了下她的耳朵，“偶像包袱怎么这么重啊。”
感觉到他的紧张，她往后看去，“你怎么点这么多蜡烛？”
“让侍应生送蛋糕，那小子就给了蜡烛，一给一堆，不点也浪费了。”
“有蛋糕啊……”
“对！”
他说着，一个弯腰，将她打横抱起。
桌边的椅子很大，他抱着她坐下，哄道：“吹个蜡烛，好不好？徐砚周亲自点的，点了老半天了，就等你呢。”
她挤出笑容，声音嘶哑，“可是吹掉了，就黑了。”
“没事，我再给你点。”
楚璃摇头。
这么多，肯定要点很久，她舍不得都吹了。
“我吹这个角落，然后切这个小角，咱们一起吃。”
“行——”他直起身，握住她的手，一起下刀。
楚璃捧着蛋糕，如视珍宝。
她挖出第一口，先给他吃。
徐砚周静静地看着她，她越乖，越小心，他就越难受。
他舔了下唇，忍下涩意，忽然叫她。
楚璃抬头。
他抹掉她唇角奶油，仿佛说一件特别小的事。
“我们订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