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我曾见过它
祁安破出了水面。
她在一侧的岸边,但是扭头,漆黑的眼睛直直看向另一侧。
另一侧是战场一岸,火焰已经烧到了这一段的岸上森林,灰烬祭司被炸的大坑就在前方。
所有活下来的人都从对面上岸,可是风煦却登上了极度危险的这一侧。
在水中,临将她推开时,他好像说了一句话。
那口型是什么?
“我曾见过它。”
曾见过什么呢?
在风煦的记忆的深处,好像也有这样的熊熊大火。
基地正在覆灭,少年被推着、挤着,登上逃亡的大巴。
车已经启动了,所有人焦躁恐慌地催促快跑!但少年却从脏污昏黄的窗口,努力地仰头,看向大火中的基地,看向天空。
硝烟将一切都糊成模糊急躁的灰。
但是那身影,那如天使如神灵之物,舒展着它的三对大翼,悬浮天空,制造毁灭,无动于衷地俯视毁灭的身影,仍旧清晰地印在少年眼中,刻在他的心头!
那嘶哑着嗓子喊着“快跑”,坠落火场的前一刻还在掩护民众撤离的军人身影,更深地刻了上去。
车辆已经走远,少年还在久久凝望那一缕战士烧成的烟尘。
这是命运给他的隐喻吗?
他长大,他拿起枪,他再一次遇到仇敌,他也像那个军人一样战斗到永坠深渊!
不止是他永坠深渊,华南那些队员都已经死去。
风煦的召唤无人不应。
篝火旁有人在踟蹰着战场的凶险,但也有人身后就是基地,从未有过后退的选项。
祁安耳边好像响起了什么声音。
由轻柔,到激烈,到似乎是震耳欲聋的轰鸣!
“等回基地,我边弹边唱给你听”他在她耳边笑着说道。
你要怎么唱给我听呢?
你想唱哪一首歌?
我已经想好,要挑一个有风的晴天。
我们上到天台,我要搬一把和天空一样颜色的椅子,拄着头,再认真不过地听你唱。
我也准备好了手机,你只给我唱,我想拍多少张照片就拍多少张。
你们基地的那些姑娘,岂不是羡慕妒忌地要把我吃掉?
河水滔滔,水面永远是那样的水面,一切了无痕迹。
祁安抱着机器人,在岸边踉跄跌撞。
她看到了前方奔来的队长,她也感应到了后方的灰烬祭司。
即便有慢速版无人机蜂群的牵制,灰烬祭司也迅速恢复,背后的羽翼在重重烈火之中,再次展开!
它本体还未飞来,两个金黄的泡泡已经飘过宽阔的河面,就在祁安身边炸开!
祁安的反应却慢了很多,前扑不够及时,整个半身,皮开肉绽。
混乱中于爽向她冲来,硬抗冲击波和高温,还有飞散的碎石,将祁安拽起。
“走!小祁!别停下!”于爽的声音干涩嘶哑,脚步也极其踉跄。
更远处的人似乎是赵博瀚,他好像站不起来,用胳臂撑着身体,急切的想要向他们爬过来。
不知怎么,祁安有些呆愣的脸颊上一下子就淌满了泪。
她的腿也不能动了,可是咬牙发狠,身后丛丛触手也如同妖花绽放,将她和于爽完全包裹,向着一旁翻滚出去!
翻滚出去的半秒,原地便又有一个泡泡爆炸。
祁安身上着了火,但是细细的刀锋触手直接将烧焦的触手全部斩断!
断开的肉芽,又拖着她和于爽又向前挪出一大截!
再次爆炸,再次翻滚,触手不断被斩落,又不断生长,祁安的异变程度,几乎已经接近了90。
但泡泡也并不是无止境的,灰烬祭司本体已从烈焰中冲出。
它的目的地完全明确,就是冲着祁安飞过来的,落地还朝祁安走近了几步。
携着如山如海一般庞然的压迫,它却没有立刻出手捏死两只待宰羔羊。
它凑近祁安,盯着祁安,不知想到什么,就这么蹲在祁安跟前,发了几秒的呆。
就是这几秒!“织女”的绝好的机会!
于爽接过抱在怀里的控制机,蓝光一闪。
天空中另一条黑色的“丝带”,那些好像失了智一样在空中漫游的无人机蜂群,如闻敕令,骤然俯冲。
那些追杀灰烬祭司到坑底的无人机已经全被烧灭,但是“蓝星星”早就长了记性,留下了无人机中一大部分,空中待命!
控制权限转移完毕,网络链接重新建立,指令下达!
无人机蜂拥而下,直扑灰烬祭司的头颅。
灰烬祭司如人类一般的眼眸刹那变回漆黑,背后无数触手生发而出!
这些触手簇簇相结如数只大手,在空中一扫一握!
就像密集的蝇群对上了巨大的苍蝇拍,蜂群顿时被拍落、被攥住大半!
触手顶端皆是高温,拍在地上就会拍出一片焦黑,蜂群但凡被攥,全都被烧成铁水!
但是灰烬祭司的脚下,它那双纤细的脚踝间,却亮起一道红光,它的脚腕被齐齐切断!
灰烬祭司蹲着的身体顿时失去了平衡,向前扑倒!
“织女”2号是在灰烬祭司发呆的时候便已启动,数颗大无人机从草丛里潜伏过来。那声势浩大的黑色蜂群不过是诱敌。
两道红光再次亮起,将一个正好扑倒横过的身体切成三段!
然后再亮,两侧也在亮!
残余的蜂群从失活的触手中逃脱,重新变成一张黑色的幕布,一张大网!
那网从上冲着灰烬祭司兜头罩下,大无人机的红色织网则从下而起。
两网相合
绿血涂地,庞然的污染气息在祁安的感知中,彻底湮灭。
灰烬祭司死了!
【我就说,我很靠谱的!】Ai的声音昂扬欢快,若有实体,鼻子可能都翘上了天!
但是祁安一时没有回过神来,于爽也没有。
不是因为这场惨烈大战的结束回不过神,而是因为,灰烬祭司发呆的那几秒里,那脸,那近似人类,却又有明显异形感的脸,露出了人类的真容!
瓜子脸,直鼻梁,嘴唇水润丰厚,眼睛大而圆,眼角微微有点上翘,如同一对斜放的杏仁儿。
那对斜放的杏仁,就是瞅着祁安几乎一模一样的一对“杏仁儿”,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