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蓝星
林凡闻言，眼中流露出一丝追忆。
他抱着云影汐温软的身躯，思绪仿佛穿透了无尽的时空，回到了那颗蔚蓝色的星球。
“我的那个世界啊……”
他的声音变得悠远而温柔。
“那里，没有灵气，凡人一生，不过百年光阴，脆弱得像清晨的露珠。”
“人们不会飞天遁地，不能移山填海，生老病死，是每个人都无法逃脱的宿命。”
云影汐静静地听着，光是想象一下那样的世界，就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压抑。
没有力量，生命短暂，那该是何等的绝望？
“但是……”林凡话锋一转，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那里的人们，用他们的智慧，创造出了另一种‘神迹’。”
“他们用钢铁和琉璃，建造起比山岳还要高耸的‘城市森林’，夜晚亮起时，仿佛将整片银河都摘了下来，铺在大地之上。”
云影汐的眼前，仿佛浮现出那样的画面，心中震撼莫名。
不靠灵力，凡人之躯，竟能造出堪比星河的盛景？
“他们驯服了雷电，让黑夜亮如白昼。他们打造出不用晶 石驱动的钢铁巨兽，一日便能行万里之遥。”
“他们还编织了一张看不见的‘网’，那张网覆盖了整个世界，能让相隔亿万里的人，瞬间看到彼此的容貌，听到彼此的声音。”
林凡的描述，为云影汐打开了一扇通往全新文明的大门。
那是一个与修行世界截然不同，却同样璀璨到极致的奇迹之地。
“听起来……很美好。”云影汐由衷地感叹。
林凡却轻轻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是很美好，但也有很多不足。”
“没有绝对力量的约束，人心的欲望就会无限膨胀。为了那些名为‘资源’的东西，他们会发动战争，让无数人流离失所。”
“他们创造了璀璨的文明，也制造出毁灭世界的‘毒素’。”
“那个世界的人，寿元虽短，却总是在追逐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很少有人能静下心来，看看身边的风景，问问自己的内心。”
“所以，当我来到这里，拥有了力量，看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我其实……很庆幸。”
林凡低头，看着怀中的人儿，认真地说道。
“更庆幸的是，我在这里，遇到了你。”
云影汐抬起头，那双清亮的眸子里，水光潋滟，倒映着林凡无比清晰的脸庞。
她什么都没说。
只是踮起脚尖，再一次，吻上了他的唇。
良久，唇分。
她看着他的眼睛，声音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颤抖，却又无比坚定。
“林凡，我以后想去你的家乡看看。”
他看着她眼中的水光，那不是泪，而是将他视作唯一归宿的璀璨星辰。
“好，我会带你去的。“
温存的余韵仍在空气中弥漫，云影汐枕着林凡的臂弯，呼吸平稳，似乎在两人交换了彼此最深的秘密后，终于卸下了所有防备，陷入了久违的安眠。
林凡凝视着她恬静的睡颜，心中那片因穿越时空而产生的孤寂，仿佛被彻底填满。
他答应了她，会带她去看看那颗蓝色的星球。
这是一个承诺。
一个对她的承诺，也是对他自己的承诺。
然而，就在这份温暖与静谧之中，一个冰冷而古老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他心海深处响起。
“小子，我不想打扰你的好事。”
是赤魇。
他的声音没有丝毫情感的波澜，像一块玄冰，瞬间冻结了林凡心中升腾的暖意。
“但是，你应该清楚，就算将来有能力回到那颗蓝色的星球，它也早就不是你记忆里的那个蓝星了。”
赤魇的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林凡的身体没有动，怕惊扰了怀中的人儿。
但他的意识，却已沉入那片属于自己的精神世界。
心海之中，血色翻涌。
那朵妖异的九狱红莲花苞，依旧静静悬浮着，只是比最初时，似乎又凝实了一分。
一道模糊的血色人影，在红莲之侧凝聚成形，正是赤魇。
林凡的意识体出现在他对面，神情平静。
他只是认真地看着赤魇，看着这个理论上是“自己”的另一部分。
“我知道。”
林凡开口，声音同样平静。
“你一开始就告诉我，‘林凡’，这具肉身，是我们残留的一滴精血，在星海中漂泊了数万年所化。”
“这意味着，早在我们化为这滴精血的时候，就已经死过一次了。”
“也意味着，我们那个名为‘蓝星’的故乡，至少已经过去了数万年的光阴。”
林凡的分析，清晰而冷静，像是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实。
“沧海桑田，万载光阴，足以让任何文明兴起又覆灭无数次。我记忆中的高楼大厦，车水马龙，亲人朋友，恐怕连尘埃都不会剩下。”
“我说的，对吗？”
他抬眼，直视着赤魇。
赤魇沉默。
他没想到，林凡在经历了与云影汐那番情感交融后，还能如此迅速地回归绝对的理智。
这小子，或者说“自己”的这一世，心性确实坚韧得可怕。
“那你还答应带她回去？”赤魇反问。
“一个承诺，一个目标，总比一片虚无要好。”林凡淡淡道。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我真正想问的是……”
“以前的‘我们’，既然能纵横诸天万界，所向披靡，实力想必已经通天彻地。”
“那么强大的你，或者说我们，在陨落之前，难道就从来没有想过，或者尝试过，回到蓝星看一看吗？”
这个问题，如同一柄利剑，直指核心。
赤魇那模糊的身影，似乎滞涩了一下。
良久，他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那叹息中带着无尽的疲惫与苍凉。
“小子，星空的浩瀚与危险，远超你如今的想象。”
“它不是一片平静的海洋，而是一座黑暗森林，处处都是陷阱，遍地都是猎手。”
“宇宙太大，世界太多，坐标是唯一能确定方向的东西。没有确切的星图坐标，想要在无垠的星海中寻找一个特定的、早已失去感应的低等世界，无异于在大海中寻找一粒特定的沙子。”
赤魇的声音变得低沉。
“我们当年，确实想过回去。但……已经找不到路了。”
“或许，只有修为达到传说中那种言出法随，身融万道的执道者境界，才能真正无视时空规则，一念之间，遍览诸天，在时间长河里捞出自己想找的坐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