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6章 侯府继室子16

第二日寅时刚过,长歌便起床了,梳洗过后换上学子长衫,准备进宫。

他现在只是个秀才,没有官职,穿学子服是最合适的。

青墨给长歌披上厚厚的裘皮大氅,这大冬天的,不穿厚点能冻死人。

一路坐着马车往宫门驶去,路上还能遇到赶早朝的官员,他一个白身,该让路就让路,不能让人诟病,说他不懂规矩。

还好出门早,不然这一路让来让去的,肯定迟到。

在宫门处点了卯,就站在一旁静静的等着。

在京城就没有秘密,官员们一看见长歌,就猜出了他的身份,有人欣赏他的骨气,也有人说他傻。

有爵位都不要,不就是被质疑吗?在场的人,谁没被怀疑过,何必在意呢?少年意气要不得啊!

“裴少爷?”礼部钱尚书看到他,便走了过来,爵位的事都由礼部主管,长歌的事也是他们的政务之一。

“大人安好!”长歌赶紧行了一个学子礼,他还真不认识钱尚书。

“本官姓钱,在礼部任职,你啊,太年轻了,怎能如此意气用事?”钱尚书还是挺欣赏长歌的,九岁的秀才,又一身傲骨,这才是读书人的样子嘛!

长歌听他一介绍,再看他胸前的补子,就猜出了他的身份,“原来是尚书大人,子晏眼拙,大人莫怪。

此番并非全是意气,裴家自祖父过世,一直未能为陛下分忧,实在羞愧难当。”

这已经是非常委婉的说法了,在这个“子不言父过”的时代,哪怕裴行远再无能,他也不能说一个不字,那是大不孝,他还要科考呢。

钱尚书听完,挑了挑眉,险些笑出来,真是个有意思的小子,还“未能为陛下分忧”,真要是有能力,陛下还能不用吗?还不是裴行远太无能。

“裴家小子,你虽守孝,但读书之事不可荒废,等你除服,正是乡试报考之时,莫要误了前程。”

钱尚书交代了两句便走了,他一个正二品官员,能跟一个秀才说两句,已经是对方荣幸,又没什么交情,要不是惜才,他也不会说这些。

“子晏谢大人教诲,必不敢忘。”长歌又给他行了一礼,人家提点两句,已经很给面子了,还指望人家拿你当人物吗?哪来的脸?

宫门打开,百官上朝,长歌是没资格进入大殿的,在殿外等着听宣就行,多亏他不怕冷,不然这天寒地冻的,铁定感冒。

宫里的侍卫和太监们,看着十一岁的长歌,像棵青松一般立在殿外,不卑不亢,身姿挺拔,眼神中流露出欣赏,不愧是几代贵人家培养出来的,就这气度,就已经超过很多人了。

站了一个时辰,才有小太监过来叫他:“裴少爷,陛下宣您进去。”

“谢公公,劳烦公公了。”长歌跟小太监道谢后,跟着他从侧门进入大殿。

“学生安定侯府裴子晏参见陛下,圣躬安!”长歌进入大殿跪下行礼。

“朕安,平身!”仁和帝叫起,看着这个小少年,满意的点点头,大伴早就把他在殿外的一举一动汇报给自己了,小小年纪,气度不凡,倒是个好苗子。

“谢陛下!”长歌谢恩起身。

“裴子晏,你上折子请求撤回安定侯爵位,可是因为心内不安?有人上书言说裴世子死因蹊跷,你可有话说?”仁和帝问道。

“回陛下,朝廷爵赏,原为酬功励贤,非滥施于无功之辈。自祖父过世,一无开疆拓土之劳,二无安邦定策之绩,徒享尊荣,实难自安。

兄长过世,学生亦悲痛万分,至于说学生谋爵害命,觊觎爵位,此等无端指摘,实乃奸人构陷,欲污学生名节以乱圣听。

学生虽愚钝,亦知爵禄赏罚,出自天恩,岂敢以诡诈求之?况兄长乃风寒病故,已有太医证实。

学生素守忠义,岂忍行此禽兽之举!若学生有半分歹念,愿受天诛地灭,以正国法。”

长歌一番话说的铿锵有力,没有半分心虚,就这破爵位,他还真不稀罕。

“张卿,你都听见了,可有话说?”仁和帝问安远伯张通,也就是裴子景的外公。

张通出列,悲痛欲绝的说道:“陛下,臣那外孙正值年少,岂能因一场风寒病故,定是有人谋害。此子必是以退为进,混淆圣听,望陛下严查!”

其他官员看着张通,心说:真不要脸,还以退为进,人家才11岁,有那个心眼子?一把年纪欺负一个孩子,也不嫌丢人。

仁和帝也看不上张通这等人,说道:“可有证据?”

张通:我要是有证据早就告到大理寺拿人了,关键就是没有证据呀。

“臣…只是猜测,臣的外孙殒命,此子是最大利益获得者,望陛下明察!”张通支吾的说了几句。

仁和帝皱了皱眉头,说道:“裴子晏已经上书请求撤回爵位,这还不足说明,他对爵位无意吗?”

“这…”张通也没想到,长歌真敢上折子,他们就是有些气不过,怀疑也是有的,毕竟太巧合了,三年死一个,任谁都会怀疑,可如今还真是有些骑虎难下。

“宣礼部仪制司主事和太医,把当日情形说一遍。”仁和帝吩咐王忠说道。

不一会儿,当日给裴子景验尸的礼部主事和太医进入大殿,把当日裴子景的症状以及结论当众说了一遍。

仁和帝听完又问张通:“张卿可还有异议?”

张通惶恐的说道:“臣无异议。”

仁和帝:“既无异议,你安远伯如此欺辱孤儿寡母,该当何罪?”

张通“扑通”一声跪地,“陛下,臣万万不敢欺辱孤儿寡母,臣只是怀疑,如今陛下明察秋毫,臣知错。”

这欺负孤儿寡母的帽子可不能被扣上,否则他这官也就当到头了,贬官是肯定的,他如今也就是个从四品,再贬就被踢出去了,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

“裴爱卿尸骨未寒,你这做岳父的,竟不顾脸面,为难一家女人孩子,不罚不足以平民愤,降职一级,罚俸一年,以儆效尤。”

仁和帝直接杀鸡儆猴,有些老牌勋贵也是越来越不像话,还是敲打敲打吧。

“臣谢主隆恩!”张通跪地谢恩,心里再不愿意,也得憋着,雷霆雨露,俱是天恩,你敢不接着?

“裴子晏。”仁和帝叫道。

“学生在。”

“爵位乃是功勋所得,天恩所授,容不得半点亵渎,念你年纪小,朕不予追究,罚俸半年,降为安定伯,等你考中举人后承爵。”

仁和帝说完,群臣嘴角一抽,这叫什么惩罚?首先这裴三少爷真不缺钱,再者本来也该降等,这不痛不痒的,还不如不罚呢?这陛下拉偏架也是没谁了。

“学生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万岁!”长歌一听,还有这好事呢?

虽说他看不上这爵位,可若真给,他也不会推辞,毕竟这可是爵位,又不是大白菜,别人想要还没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