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 问所居

“……病了?”


元嘉停下写字的手,一挑眉看向黄翠娘。


那日谭思文领命而去,元嘉便再没将这事放在心上。倒不是自觉有人替她鞍前马后,只是谭思文既能在一众学子中脱颖而出,其思其行当不必她操心,已然是必赢的局面,她就无所谓时刻提调着了。


“什么病,可请太医去瞧过了?”


元嘉饶有兴致。


“没呢,只去外头的医馆拖了个大夫诊脉,说韩侍郎五志过极、肝火亢盛,又说他连日来胸喘肤汗,本就强弩之末了,还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污蔑胡言,是以生生被气病了。”


黄翠娘坐得端正,偏嘴角往下撇,一副被迫吞了蝇虫的恶心模样。


这两年,黄翠娘和官眷们打交道的次数多了,整个人内敛了许多,说起话来也含蓄了不少,只是仍不喜欢穿红戴绿,便是被叫去参宴,也至多簪几枚银饰。虽为一些贵妇人所不喜,但在文官清流中的口碑却极好,谭思文也跟着受益不少。


元嘉听到此话,先是一怔,随即以袖掩唇,到底从指缝间漏出几声低笑,手中狼毫也跟着一抖,笔尖饱蘸的墨珠险些溅到纸上。


“……竟没有吵上两句?”


元嘉笑意不减。


“吵了,还吵了好几次呢。”黄翠娘拧着眉,“谭郎不知怎的,近来总抓着韩侍郎不放,好几次都被人瞧见与他争执,听说在宣政殿时也是如此……可说什么大庭广众之下污蔑人,却是决然没有的!”


黄翠娘愤愤握拳锤向膝头,“定是他被谭郎说中了,这才恼羞成怒,想要倒打一耙!他还想对谭郎动手呢,好在没两下就被身边人拦了下来。可当时的场面太混乱了,谭郎躲闪不及,最后还是挨了他一拳头,到现在嘴角都是青的!”


这倒是出乎元嘉意料,她搁下笔,又连忙问道:“人无事吧?”


“没事没事,”黄翠娘赶紧摇头,“只是点皮肉伤,没伤着内里,也都请大夫来看过的,女君放心。”


“这还怎么放心,”元嘉怪罪一声,“回头我让人去太医署取些药膏,你一并带回去……这个谭思文,怪不得自己不进宫,只借你的嘴来给我说这些,原是伤了脸不敢见我。”


想了想,尤嫌不够,干脆道:“让医女也跟着去一趟,放心,是我信得过的人。至于韩侍郎那边,我也会找个太医再去瞧瞧他的。黄娘子,你家谭郎脸上的伤,不会白挨的。”


黄翠娘惊怪般咦了一声,“女君竟和谭郎说了一样的话,我还以为她只是在安慰我呢……”


“人若有错,便须罚过,韩侍郎也当如此。”


黄翠娘一下子便笑开了,“有女君这句话,我便放心了!”


元嘉似乎也被眼前女子的勃勃生气所感染,少顷后方道:“上次托黄娘子去问的事情,可有着落了?”


“问了问了!”


黄翠娘连忙道:“入苑坊、胜业坊,还有崇仁坊、安仁坊,我全部去瞧过了,大的小的都有,是租是售也都能商量……只是不知道是哪位贵人要置办宅院,喜好又如何,是以不敢深问。”


“……是我的一位故人,”元嘉柔了神色,“她答应了要回来,可似乎并不想住回家去,也不想住回……我便自作主张,想替她寻一个暂时的落脚地,又想她过的清静,又想她能和相熟的人毗邻,彼此间有个照应。倒难为了你,替我跑这一趟又一趟的。”


元嘉口中的故人,正是柳安沅。


虽跟穆怀英说的是回宫后再写信,可她自己也是等不及的,便干脆在路上便使人送了封信去,费了好几匹快马,才赶在元嘉回宫前后送到了地方。柳安沅起初还有些犹豫,但当日在场者不止一二,燕景璇、靖安郡主,还有谢家人……零零散散的,只怕都去过信了,谢四娘子当也在其中劝说了不少,这才得了柳安沅的一个点头。


可也不是即刻就启程的。柳安沅在信上说,会继续在村镇停留一段时日,待翻了年再随谢四娘子一路游学回来,真等到回上京那日,怕都要夏末了。


“……那、那我再多去些坊市,给女君的故人寻多些好屋舍,待她回来了,慢慢挑就是了。”


黄翠娘也不细问,只朗声又应一句。


元嘉笑着颔首,余光瞥过身侧一直静默不语的逢春,继续道:“这倒不急,离我这位故人回来且有段日子呢,慢慢找就是了……我之前还说要购置几间屋舍,那几间有着落了吗?”


“那一间倒好找,”黄翠娘点头,“您头先说想临着谭宅,我便把方圆几里的空置屋舍全打听了个遍,价格也问了一圈。主人家都是些爽利人,屋舍若选好了,银钱上也是能再商量的。”


元嘉唔了一声,忽而道:“逢春,我记得再两日便轮到你休沐了,今年便不要留在宫里了,带上敛秋和拂冬,你们三个一块儿跟着黄娘子去瞧瞧,看中哪一间,便留哪一间。”


“是……啊?”


逢春面露茫然,而后自觉悟出了元嘉心意,又道:“那女君将喜好告诉奴婢,奴婢到时依着您的喜好去选。”


“不是我的喜好,是你们的。”


元嘉粲然一笑,“这屋舍,是我托黄娘子给你们置办的。敛秋是家里无人了,虽也在季府认了个干娘,可脸皮却薄,十次里面有一次回去便不错了。至于你跟拂冬么……那地方可算不得什么家,是以不管在太子府还是皇宫,你二人不当值时从来是不出去的。如今正好,给你们一人置办一间。来日休沐时,便不必将自己挤在小小的耳房里了,去看看宫外的风光,人也可更自在些。”


“可、可这不合规矩……”


逢春喃喃道。


“规矩……什么规矩?我只知道先帝身边的江时海、太后身边的陆时英,还有伺候陛下多年的申时安,一个个的都在翊善坊里置了私宅,但逢休沐便一定会回去住着……他们既可以,为何你们不行?”


元嘉反问道。


逢春眼眶微红,鸦睫颤了又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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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堪堪逼回眼底的湿意,强稳住声线道:“三位内官俱是劳苦功高之辈,又悉心服侍贵人过年,得此恩赏亦属常理之中,奴婢们年轻不懂事,也还有许多要学的东西,哪里能厚颜接下您的这份好意……便是几位兰姑姑也没有这份荣耀啊!”


“我身边虽有内侍,可吩咐他们做事的次数远不及你们。若要嘉奖,自然该嘉奖到你们头上。”元嘉语气不改,“至于她们的主子为何不给她们这份荣耀,想是有别的思量吧,我也不好在私下里议论。但皇后身边的大宫女、打小跟在我身边的贴心人,必然是担得起这份荣耀的……我看谁敢置喙!”


“逢春姑姑,这般好的女君,我看了都羡慕呢,姑姑便不要再推辞了,伤了女君的这番心意。”


黄翠娘亦是笑道。


“谢过女君……”


逢春喉间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哽咽,又迅速抿唇压下,“还有敛秋、拂冬,奴婢代她们一并谢过您的恩典。”


说罢,又是深深一俯身。


黄翠娘连忙将人拉了起来,又搀到自己身边坐下。


元嘉也道:“不许掉眼泪珠子,都是做了几年姑姑的人了,若这幅模样叫外头的小宫女瞧见了,可就要跌面子了!”


“诶!”


逢春破涕为笑。


“自然了,我也不是白白给你们这些,”元嘉观察着逢春神色,故意道,“只当是我要收买你们,叫你们余生都死心塌地的替我办事……或是认为我想让黄娘子松泛些也可。如今宫外若有事,我泰半都是请黄娘子替我奔波,可她就一个人两条腿,还有自己的私事要办,我如何好次次耽搁她的时间?干脆叫你们领了我的好处,往后便多多的为我办事,也好叫黄娘子多陪陪她家谭郎,再不要出今次的事情。”


“女君浑说什么!”


黄翠娘嗔怪一声,“您在我心里,从来是与谭郎一样的,都是一等一的重要!”


“您自来厚待奴婢们,便是没这些身外物,奴婢们也是愿意为您肝脑涂地的……您说这话,分明是轻贱了您的心意,也轻贱了咱们对您的忠心!”


逢春也道。


听着倒有几分怪罪元嘉之嫌,可前者却听得高兴,眼里含着笑,又道:“要的就是这股气势!日后在人前,若被人问起什么、疑了什么,只拿你今日说我这态度去说他们,看谁敢驳你们……对了,买屋舍的银子我一早便给黄娘子了,之后怕还能剩下不少,你们便拿着它添些自己喜欢的物件,到时候择吉日搬进去,我便不给你们再添东西了。今后临着谭宅,你们无事时也可彼此间上门做客,总好过住在翊善坊,出了宫也还要和宫里的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那才是没意思。”


“是,奴婢记下了!”


逢春又诶了一声,抬手用袖角迅速抚过眼角,那隐隐的水色便立刻荡然无存。


元嘉笑着颔首,又问起黄翠娘上京城里近来还发生了什么事,直等着小宫女从太医署取回药膏后,才放人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