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 铺陈势

“敬问皇后康安。”


季母踏进千秋永乐,还不及向元嘉屈膝行礼,便被逢春眼疾手快地拦了下来,又扶着走到元嘉对面坐下。


“阿娘如今是愈发与我见外了。”


元嘉难得露出几分小儿女的娇憨之态,又朝季母嗔怪道。


季母摇头失笑,却仍谨慎地打量了一圈,见里外俱是从前季府的旧人,这才稍微松了口,“实在是人多口杂,你如今又高居皇后之位,说什么做什么都有人盯着,我与你父亲也是怕给你惹来麻烦。”


“……怎么,如今在外头,还有敢议论咱们家的?”


元嘉却从这番话里听出了些其他意思,当即沉下了声音。


季母又是摇头,“你父亲、哥哥都是再谨慎不过的人,自今上登基、你也被册封成了皇后,更是不掐尖冒头,哪里会给他们抓到错处议论……又有谁敢议论皇后的母家呢?”


顿了顿,又道:“只是前些日子,出了申国夫人那桩事,你又特意使人递了风出来,让我们多方走动不说,又将你的名字在女眷中大肆宣扬,自然便有人私下相询,不过也只是想借咱们的口试探下你的态度、今上的态度罢了。”


“那就好。”元嘉脸色稍霁,“说起申国夫人,今次她也来了密云围场,上两日还特意过来向我请安,我瞧着她也精神了不少,想来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也是好事。”


季母笑着道了声是。


“……早前托阿娘去打听的事情,阿娘可有着落了?”


元嘉又问道。


“都给你问清楚了,窦家的五位娘子都在呢,只是她们的母亲不是命妇,自己也都还是未出阁的小娘子,便不够资格出现在你这位皇后的身边了,如今随着她们的父亲住在外缘的帐子里呢。”


季母答道。


“阿娘可见过她们,真如传闻般警慧多才、能诗善文吗?”


元嘉抬手替季母斟了满盏的茶,复问道。


季母摇头又点头,“今次举的可是秋狩,哪里看得出文采的好坏……但我远远瞧着,窦家的五娘子应是个精于射艺的,便是只骑着马在外围打转,也猎了不少好东西。三娘子么,却是个火爆脾气──有郎君故意射偏了箭,惊走了五娘子的猎物,她直接纵马追了上去,往那郎君的马背上甩了一鞭,只把人吓得差点从马上摔下去。”


元嘉听着笑出了声。


“……我也寻了个由头,与她们的母亲聊了几句。”季母含着笑,“她们五姊妹当中,据说最厉害的还是大娘子,是个六艺俱全的,余下几人各有所长。但也因为太厉害了,谁都瞧不上,所以至今还待字闺中,竟成了她们家一桩烦心事。”


元嘉唔了一声,“……我记得窦家夫人生有五女一子,那、小儿子的学问又如何?”


季母一听便连连摇头,“不成,那窦小郎君虽称不上阿斗,可确确实实是个愚不可教的庸才,更远不及自己的五个姊姊……否则,窦大人又怎会教女孩儿们君子六艺的东西呢。”


虽从季母的嘴里听到不少,可元嘉尤嫌不够,垂目细想了几瞬,很快便在心底落定了主意。正当时,耳畔传来季母有些犹豫的询问──


“嘉儿,你无端端问起她们,可是有什么因由在里头?”


元嘉偏头去看,又露出一抹安抚的笑,“若我说,是为了自己的来日,为了阿昱的来日,阿娘信吗?”


“……信,”季母看着元嘉,一点点柔了神色,“若这样能让你在宫里过得更安稳,需要什么,阿娘都帮你。”


“那就再烦劳阿娘多与窦家夫人走动走动吧。我已与陛下商议好了,过两日会在千秋永乐举宴,届时还请窦家夫人带着五个女儿同来。”


元嘉便也干脆道。


季母自是答应不提,神色在听见“陛下”二字后稍有松动。元嘉看得分明,却只笑了笑,重又聊起其他的事情。如此又是好一阵,季母才起身告辞。


元嘉目送季母离开,又将一直守在殿内的逢春召了过来,凑近耳畔吩咐了几句,见前者不时点头,方道:“……去吧,谭思文知道该怎么做。”


逢春答了声是,很快便消失在千秋永乐。


又五日,元嘉并燕景祁于千秋永乐举宴,除王公大臣、疏勒一众外,另邀密云围场及当地官员、家眷同乐——期间本有御史反对,道千秋永乐乃皇后居所,列席之人却都为外臣,此举或有不妥。却反被元嘉以君臣同乐、帝后一体为由驳斥,兼之有燕景祁默许,最后仍是遂了元嘉的意。


几番推杯换盏下来,原本拘谨的场面也在酒意的侵袭下变得热闹起来,更有酒酣者以秋狩为题,与左右行起了酒令。


燕清忞就是在这时候开的口——


“……皇后殿下长居上京,又甚少出入宫闱,当是难得见这样的场面的。便是我,也是去了疏勒许久,才慢慢习惯的。”


顿了顿,又貌似关切道:“只是,我瞧着殿下的面色似有不佳,可是被底下的声音吵的头疼?”


话音刚落,偌大的殿室立刻陷入一片死寂当中。连一直埋头挟菜的须卜王也停了筷子,小心翼翼地观望起来。


始作俑者仍是不觉,只拧起两弯蛾眉等着元嘉说话。


元嘉放下酒盏,迎着底下一众惊疑不定的目光,缓缓露出几分愁色,“多谢长公主记挂……倒与诸卿无关,不过是予望景生情,一时消沉罢了。今夜本该与诸卿同乐,如今却因予的缘故累得诸卿失了兴致,实在是予的不是。这便自罚一盏,诸卿继续就是。”


“……可是出了什么烦心事?”


听到这话,燕景祁微微侧身,又询问般看向元嘉。


“是啊,如今满朝文武、王室宗亲们都在呢,殿下可是因他们憋闷?不若点名道姓了去,再将人发落治罪。”燕清忞更道,“殿下既为一国之母,实在无须因他们生出郁气,若损了身子可怎么是好哪!”


带着问罪意味的话一出,所有人立刻从座上起身,又前后跪伏在地,口中呼道──


“皇后殿下恕罪!”


元嘉连忙将人叫起,又带着几分无奈看向燕清忞,“长公主可还记得前两日同予见到的那个小宫女?”


见燕清忞似有茫然之色,又提醒了一句,“当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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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王、穆小世子他们正在围场上射靶呢,找了这宫女录算筹数,结果教了几次,仍是给他们算错了……晋王当是有印象的?”


燕景知立刻接茬,“啊!我记得她!那宫女实在太笨了,怎么教都不会,还给我漏算了许多筹!真是、真是……榆木脑袋!”


听到这话,燕清忞也恰到好处地回忆了起来,“是了,我也想起来了,那小宫女模样倒乖巧,就是不识字……也是没人教她,否则定是个机敏能干的。”


“谁说不是呢,”元嘉紧跟着发出一声感叹,“予方才见到诸卿拆字行酒令的模样,不知怎的就想起了这个宫女。若她也识字,或许也有这拈头去尾、拆字说文的本事。”


“……不识字?”


燕景祁的声音明显沉了下去,“行宫的官员是怎么办事的,竟敢选些不识字的人近前伺候。怎么,是打量着朕几年不出上京,自觉可以随意糊弄了?从前先帝还在时,你们也是这般糊弄先帝的吗!”


此话一出,众人无不噤若寒蝉。其中一赭色衣袍、蓄着短须,约莫四十余岁的中年男子跌撞起身,强撑着走到阶下,而后两腿一软,磕头如捣蒜,“陛下恕罪,皇后殿下恕罪!”


元嘉的视线从那人身上扫过,却没有立时命人起身,只偏过头又朝燕景祁解释道:“原不怪他们,妾过后使人问了一圈,才发现这样的宫女不乏少数,除非是经年的老嬷嬷了,否则最多也只认得百家姓罢了……且这宫女,也不是一开始便在玉阳行宫的,是在上京的皇宫待了几年,过后才被调来此地的。”


眼看燕景祁脸色稍霁,元嘉这才朝底下人一抬手,“回去坐下吧,此事并非你的过错。说来,执掌后宫的人还是予呢,却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出了这等事情,还该是予的过错。”


燕景祁厉声不改,“宫里头是早设了馆所的,又置了博士司教习事。便是宫女之间,也是有女官和嬷嬷管教的,如何能把罪过揽到你自己身上……说来还是他们疏忽懈怠,否则怎会出现这样的岔子!”


底下跪着的人还来不及因元嘉的话生出庆幸,便又在燕景祁这声问责中再度瘫软了身子。


元嘉余光扫过阶下抖如筛糠的那团人影,在心底暗暗摇了摇头,面上仍是温言,“陛下息怒。他们虽有失慎,可好歹知道了自己的过错,亦发现了缺失所在,咱们亡羊补牢,为时亦不晚哪……说来,宫里在掖庭、习艺馆,乃至云韶府设教习博士,本就是太祖皇帝和文德皇后遗存至今的慈心,初衷亦是希望后妃和宫女们都能做个明事理、知轻重的人……不过是后来人偏听偏言,上既敷衍,下亦散漫,这才成了今日所见,只剩下女官和近身服侍贵人的宫女们愿意听学了。”


说到这里,元嘉顿了顿,视线与燕清忞有一瞬间的交织,很快又若无其事地移开了,只继续道:“如今宫里的听学已失了太祖皇帝和文德皇后的初衷,妾身斗胆,若陛下能使此一事重归先代的本心,料想后人也定会感念陛下今日的恩德的。”


燕景祁眉心微动,似是被元嘉说得心动。他无意识摩挲着手里的杯盏,少顷问道:“……皇后意欲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