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库马拉克”占卜

  “啥玩意儿?”

  “羊粪?”我愣住了。

  老谭点点头,抬手指向羊圈:“对,你没听错,去吧!”

  顺着他手指一望,就见一群灰了吧唧的绵羊,也正立在围栏边缘看向我们,其中一只还歪了歪头,好像在笑。

  见到这一幕,我脑海中莫名浮现出一颗黑黑的羊头,顿时便打了个哆嗦。

  “不是?”

  “谭叔,为啥非得用羊粪啊?就没有别的方式么?比如……比如扔个铜钱啥的?”

  “对啊谭叔,”小安哥也道:“萨满我在东北也见过,没听过还有用羊粪蛋占卜的啊?”

  “艹,你们懂啥?”

  老谭虎目一瞪,解释说这叫“库马拉克”占卜法,是草原萨满独有的,等级非常高,老太太明显是给我们面子才用这种,一般人想做,没准儿她还不管呢。

  “赶紧的,捡粪去!”

  “嘿嘿~”

  南瓜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笑着说:“去吧川哥,记着挑新鲜的,尝尝咸淡!”

  “滚犊子!”我抬腿便踹,他立即跑开了。

  犹豫了几秒,我把心一横,撸起袖子便走向羊圈。

  “郝润、小安哥,给我照亮!”

  哼!

  捡就捡!

  我可是村儿里长大的,羊粪而已,我才不怕!

  咕叽

  跨进羊圈的瞬间,一股泥泞感瞬间从脚底传来,我赶忙开始自我洗|脑:不怕,昨天下过雨,我踩的都是淤泥……呕!

  不是我高估了自己,而是我低估了羊圈。

  妈的,太臭了!

  不光臭,还特别骚,浓烈的骚和臭混合到一起,比村里头沤了三年的沼气还要难闻。

  关键这种味和墓里头的异味不一样,我初次碰到,一时间就有些遭不住。

  恰在此时,郝润打开了手电。

  我低头一看……

  艹!难怪这么大味儿,自己居然踩进了羊粪堆!

  “加油啊平川,你行的!”小安哥捂着鼻子鼓励道。

  “嗯,我行!呕~”

  ……

  十几分钟后,一番努力,终于捡够四十一颗羊粪蛋。

  别说,草原上的新鲜羊粪和我小时候在村里见过的不一样,不怎么臭,样子就跟咱们平时吃的丸子药差不多,黑不溜秋、樱桃大小,摸起来软软的。

  我顿时想起马哥说过的一段顺口溜儿。

  当时我们刚进草原,还没到乌力吉家,马哥听南瓜我俩聊起在二连吃过的烤羊腿,就告诉我们二连附近的草场一般,好多羊都是在羊圈里吃饲料长大的,跟天然牧场里的没法比。

  而真正在天然牧场散养长大的羊,喝的是山泉水、吃的中草药、尿的是口服液、拉的是地黄丸,所以不光羊肉的味道鲜美,就连屎尿气味都不大。

  那时候跟马哥也不咋熟,南瓜我俩根本不信,还私下里说他吹牛逼。

  现在才知道,原来马哥说的是真的。

  当然这只是说气味,具体有没有地黄丸的功效,我就不清楚了。

  走出羊圈,鞋子没法要了,我干脆脱掉鞋用水冲了冲脚,然后光脚走路。

  占卜的地方在右侧毡包。

  这次就不一样了,一进门,浓郁的宗教元素顿时扑面而来,毡包周围挂着各式各样的法器、服装、乐器之类的物件。

  扎苏娜老太太在中间支了个火盆,里头红通通的火炭烧的正旺。

  见我进来,她便拿起一个带手柄的铜盘递给我,同时老谭解释说,接下来需要我将羊粪烘干,其间老太太会用鼠尾草的烟气给羊粪做净化,使其具备与神灵沟通的灵性。

  我不是很懂,但为了防止粪球被点燃,需要用根棍子随时拨弄,感觉像在炒羊粪。

  炒了得有二十来分钟吧,其间老太太一直往火炭里加鼠尾草,这就搞得毡包里头烟雾缭绕的。

  好在这种烟并不呛,而且有种类似薄荷的清香。

  另外鼠尾草的烟气应该是具有一定安神作用,等我一锅羊粪抄完,就感觉注意力特别集中,心里头也很平静。

  随后朝鲁老头撤走火盆,取出一张羊皮铺在地面,羊皮上画着十字形的图案,还有一些我看不懂的符号。

  扎苏娜老太太又取出一只青铜碗交给我,示意我将羊粪倒进碗里,而后便正式开始了占卜。

  过程是我捧着铜碗,集中精神想着要占卜的问题,扎苏娜老太太在一旁吟唱咒语,一边唱还一边用一根骨杖打着节拍,等吟唱完毕,她就接过铜碗开始抛洒羊粪。

  总共抛三次。

  每次抛完,她都会用骨杖将羊粪分成数堆,然后查数量。

  这个我虽然不懂,但大概能明白,应该就类似咱们中原的“筮”,也就蓍草起卦法。

  后来我查了一下。

  我擦嘞,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老谭说的一字不假,“库马拉克”占卜法的等级的确很高,而且这种占卜还号称萨满的“死亡方程式”!

  尤其在成吉思汗至忽必烈时期的蒙古扩张阶段,蒙古军队每次攻城前必由萨满进行占卜,并会依据占卜结果,决定攻城的兵力配比、事后屠城与否,以及屠城时具体的数量和方式,包括但不限于斩首、坑杀、焚烧、溺毙……甚至是让俘虏和平民自相残杀,堪称残忍至极。

  大概五分钟后,三次羊粪抛完,扎苏娜老太太开始解读卦象。

  而后,我再次见识到了她的本事。

  第一卦我问的是把头的吉凶,她只琢磨了几秒,就一边说一边指向毡包外头。

  老谭在旁边小声翻译道:“根据长生天的明示,你问的这个人,就是刚刚那个小姑娘的亲人,目前没有危险,不用担心,用不了太久你们就能见面。”

  我大为震惊,心说这老太太也忒牛逼了点,这都叫她给看出来了。

  “嗯……?”

  正想着,老谭忽然皱起了眉。

  这次直到老太太讲完他才继续翻译:“老太太说这人未来的命运,她看不太清,只能判断出是跟你有关,而且还跟一个……额,一个拿罐子的姑娘有关……”

  “啊?”

  “拿罐子的姑娘?”

  老谭明显也有些懵,点头说:“对,直接翻译就是这意思。”

  我说还能不能再具体点,结果老谭一问,说不能了。

  这就搞的我有点莫名其妙。

  琢磨了半天,我没想出来什么女性会拿罐子,便只能开始第二卦,问疤叔和马哥的情况。

  这回老太太的解读倒是很简单,就一句话:你们很快就会知道。

  我最烦这个。

  什么很快知道,我想立刻知道!

  而由于涉及到疤叔,老谭也很关心,可甭管怎么问,老太太都是摇头,并掏出剪子开始剪羊皮。

  一见到这个,老谭便说看来只能等了,因为羊皮剪碎就代表占卜结束,她不会再说了。

  不过虽然没得到明确答案,老太太倒是又做了些护身符送给我们。

  和之前的牛皮护身符不一样,她先将羊皮剪成半掌大小,里头包了一撮鼠尾草的灰烬,然后用针线缝成了钱袋子的形状,看起来蛮别致的。

  临走时我本想给钱,却被老谭眼神制止了。

  他说人老两口当我们是朋友才帮忙的,我要是掏钱,就等于抽人家大嘴巴,老头指定会放狗咬人。

  随后他叫我不用担心,说等送走我们他会再来,给修修毡包羊圈,弄个发电机什么的,往后也会关注老两口的生活。

  临近午夜,草原上黑的一批。

  折腾了半宿我有点累,很快就眯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我感觉车停下就以为是到了,结果一睁眼,发现我们还在草原上。

  正打算问问怎么回事,车门忽的一开,就见老谭攥着卫星电话,大声说道:“小沈,山子有信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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