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宜春楼

画面映出一个身材高挑窈窕的女子,一身火红的衣裳,艳丽又诡异,就站在庭院之中,目光呆滞。


映出的只有模糊的画面,没有半点声音,四人紧皱眉头看着画面中的方无盐。


只见她从卧寝中拿出一根白绫,再慢慢抬出一个矮几,扎紧白绫,站在矮几上,目视着前方,朱唇轻启,念了几句话,毅然决然地拨开踩着的矮几。


随着一阵猛烈的挣扎,上了妆容的脸迅速涨红、涨紫,眼珠凸起、布满红血丝,两行清泪从眼角快速滑下,如同她的生命,在无人知晓时滑落,滴入尘土。


画面破裂,变成闪闪金光,划过半空落入白玉姮的掌心。


一阵沉重的寂静过后,崔明璨打破沉寂。


“看来方无盐确实是自己上吊自杀的。”


岑楹托腮沉思,“那我们接到的任务上为何说是有妖?妖与鬼不是不一样的么?”


“真是伤脑筋啊……”崔明璨也猜不到,“不过她方才念了几句话,你们注意到了没。”


“你会唇语?”白玉姮讶异。


崔明璨理直气壮:“不会。”


岑楹翻了个白眼,呛他:“那你问什么?”


是个人有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她说了一句话。


“她说了牡丹。”


一旁沉默寡言的李天阔忽地开口。


崔明璨眼眸一亮:“你居然会唇语啊!”


李天阔没理他,看向白玉姮,白玉姮与他对视,主动问:“那她可有说些什么?”


他颔首,道:“她说,牡丹姐姐,是我对不起你,我要失约了。”


“牡丹?”


“又是这个牡丹。”岑楹道,“方才那个老伯便说了方无盐只有一位私交甚密、感情甚笃的好友,大家知晓还是在牡丹撞棺那日。”


“看来这个牡丹应该知道方无盐的死因。”


白玉姮:“方才老伯说那个牡丹在哪来着?”


崔明璨抢答:“宜春楼。”


宜春楼。


四人站在宜春楼对面的角落中,面有迟疑。


“呵呵,某人不是不屑与我们一起的么?怎么跟过来了?”崔明璨还记着李天阔那句话的仇,阴阳怪气道。


只可惜,李天阔对他说的话置若罔闻,连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崔明璨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给自己找气受,决定也无视这人。


“我们确定要穿成这样进去?”岑楹垂眸看了眼自己身上熨帖的男装,疑惑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们这下山历练的,就要因地、应时而变。这宜春楼乃男人们风流快活之地,除了寻欢作乐的男人会来,怎么会有寻常女子来?所以我们才要乔装打扮一番。”


“白兄说的不错。”崔明璨搭上白玉姮的肩,深感赞同,“岑小楹你也太死板了吧!”


岑楹白了眼崔明璨,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有点为难:“那为何我就要贴这么丑的胡子?”


白玉姮觉得她这样的装扮可爱,帮她压紧胡子,笑道:“那肯定是因为你长得太漂亮了,一眼就认得出女子的那种。这样吧,我给你施一个幻术,让你的容貌稍微变一点。”


“好啊好啊!”岑楹期待得眼眸亮亮。


崔明璨也凑过来:“我也要我也要!”


“你要什么?”


“玉姮你那有没有变得帅气的幻术?”他眨巴眨巴眼,“教教我呗?”


白玉姮哼哼:“有,但是不教给你。”


“为什么啊!”


“那当然是教给你了也没用啦!就你这张脸怎么变都改不了好看的!”岑楹笑话他。


“怎么可能!小爷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白玉姮憋笑,说道:“要教你也行,但得看你的表现,表现好了再说。”


“嘿嘿,还是玉姮对我最好。”崔明璨哼道,“岑小楹你当真是蛇蝎心肠!”


“好啦好啦,别吵了,该办正事了。”白玉姮及时阻止了一场战火。


李天阔抱着剑紧随其后,目不斜视地走进去。


一进去,一群香香软软、甜甜娇娇的女子涌了过来,将四人包围。


“哟~四位郎君是第一回来?”


“要不要姐姐陪你们喝一杯?嗯?”


“姐姐技术可好了,可要跟奴家走?”


“郎君长得可真俊俏~”


“哇~郎君的剑可是真的?”


“郎君抱着剑可真威风,可否让奴家摸一摸……”


……


你一言我一语,又吵又拥挤,四人一时束手无策。


李天阔在那人手就要碰上剑柄时,眉眼冷峻,“唰”地一声,锋利、反着亮光的剑脱出剑鞘。


“啊啊啊!!!”


“啊啊!要杀人了!”


一众姑娘被他冷酷的样子和那柄出鞘的利剑吓到尖叫连连。


“各位姑娘莫怕莫怕……”白玉姮安抚着众人的情绪,一边让李天阔将剑收回,“我们这个兄弟虽然人长得凶,其实没什么恶意的……”


“那你让他把剑收回去!”紫衫姑娘心有余悸道,“有谁会带着剑来逛青楼的!?”


白玉姮瞥了眼李天阔,拿出准备好的银两:“一点心意,当做请姑娘们喝杯安心小酒,望诸位姑娘莫要放在心上。”


“你这郎君还真是有心了。”


紫衫女子见他规矩有礼,出手大方,妖妖娆娆贴上来:“郎君可要奴家陪你喝一杯?”


一双媚眼如丝勾人心魄,娇娇软软往她身上蹭。


“……”白玉姮少见的面露尴尬,不过一霎,就变了幅模样,搂过女子的腰肢,调笑道,“美人之邀自然是乐意至极的。”


“郎君嘴真甜~”


白玉姮揽着紫衫女子离开,回头示意他们行动。


“外头吵得很,不如我们去个安静点儿的地方?”


“好啊~”


岑楹牵着一绿衫女子走了,崔明璨也从善如流也拉了个粉衫女子跟上,李天阔扫了眼,其他女子皆被他淡漠的眼神和怀中的剑吓到,纷纷挪开眼不敢对视。


“……”


李天阔大步追了上去。


几人分别进了雅间。


门阖上。


紫衫女子调笑道:“两位郎君都要紫鹃一人伺候?”


白玉姮看了眼自己一人跟上来的李天阔,对紫鹃道:“紫鹃姑娘就当此人是空气吧。”


紫鹃淡笑着不语,只当是贵人别样的情趣。


“郎君来~”紫衫女子斟了杯酒喂给白玉姮。


“好姐姐,我想跟你打听个人。”


紫衫女子笑吟吟:“郎君说吧,奴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们从京而来游山玩水,偶遇芙蓉镇,听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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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说,宜春楼有四朵花,一个比一个美,风姿绰约……但当属牡丹姑娘最是美艳,听闻连京城的第一美女都比不上她……”


紫衫女子暗暗翻了个白眼,嗔道:“原来郎君是特意来见牡丹的。”


“诶,这话就不对了,在我看来紫鹃姑娘比我见过的不少姑娘还要美,特别是这双眼睛,含情脉脉多情眼,最是勾人了,我一进来就瞧见了你。”


“讨厌!郎君可真会夸人~”这明显是夸到点子上了,紫鹃最得意的就是自己这双眼睛,灵动多情,随便一勾就能将男人勾过来。


“郎君都有了紫鹃了,那就别见牡丹了呗~”紫鹃笑道,“你可来的不是时候,牡丹已有半个多月没有出来接客了,怕是连你也见不上。”


“欸,这不是好奇嘛。”白玉姮与她周旋,“好姐姐同我说说嘛。”


“呵呵,既然你这么好奇我就跟你讲讲。”紫鹃抿了口酒,慢慢道,“牡丹撞坏脑袋,毁了容,又误了何老爷的事,现在被妈妈关着呢!”


白玉姮沉默一瞬,追问:“那你可知被关在哪?”


紫鹃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唇角勾起:“郎君,奴家可是冒着被妈妈罚的风险告诉你的,若是被知晓了,那奴家可要倒大霉了!”


白玉姮福至心灵,从钱袋中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眉眼带笑:“这下紫鹃姑娘能说了吗?”


“……当然。”沉甸甸的银子落在手中,紫鹃脸上的笑真了不少。


半个时辰后,四人在一间清净的雅间汇合。


几人对了一下打听来的细节,白玉姮沉吟半晌,才总结道:“目前已知芙蓉镇近日频发死人案与卖酒娘子方无盐有关,而我们接到的任务则是抓拿在芙蓉镇内作乱的妖,这个妖很有可能跟方无盐的死有关,但尚且未知此妖来历。”


岑楹接下她的话:“方无盐生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关于私交好友牡丹的,这牡丹呢又在方无盐入殓时意欲自裁,姊妹情深,而牡丹又在方无盐死后就被老鸨关了起来,所以她很有可能是杀害那些男子的凶手,为了替方无盐报仇。”


“这么说,那个妖很有可能是牡丹!”


白玉姮蹙眉回想:“今日我们也见过那尸体,他身上并未有妖气。”


“那会不会是掩盖住了?”崔明璨摸着下巴推断。


“去见见那位牡丹姑娘便知晓了。”


四人绕开守卫来到看管牡丹的屋子外。


白玉姮以手点在窗台上,一条金蛇爬出,钻进屋内。


半晌,金蛇爬出。


“牡丹不在屋内。”


“这怎么回事?”


“要么是紫鹃她们说谎了,要么就是她们听到的消息是老鸨特意传出来的,或者是那位牡丹姑娘真是妖,变出个幻象假人后就跑了出去。”岑楹猜测道。


“你们谁还记得今日老伯吓唬一个年轻郎君后,在旁边的中年男子说了什么?”白玉姮忽地提起这事。


“……”


三人同时陷入了回忆。


“好友!”


崔明璨抬眸,恍然道:“对了!老伯他们说那几个死了的都是一起玩的好友!”


“溺死的、吊死的、摔伤的……”白玉姮细数老伯说过的已遇害的人。


“若是牡丹不在这里,那她……”


四人猛然视线对上,登时豁然开朗。


“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