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刺杀进行时
斯巴达克斯同盟的干部卡尔·李卜克内西混迹在欢迎美军的人群中,只感觉自己的心脏前所未有地剧烈跳动,他低压帽檐,把帽子压得更深了。
以罗莎为首的斯巴达克斯同志们早已分散开来,只为等待一个机会,将目标汉斯·冯·乔置于死地。
“无论成功还是失败,唯有一死。”
毕竟,现场不仅有普通市民,还有众多士兵。
要是按照他们最初的计划,在火车站动手,也许还有些机会,但斯巴达克斯同盟的这份A计划,因那些全副武装、死死守住每一个站台的铁路警卫队,连尝试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迫取消了。
所以,就只能在这里了。
即使是以身殉道,也必须将汉斯·冯·乔杀死。
哪怕最终会被送上皇帝的断头台,他也早已有所觉悟。
为了延续斯巴达克斯同盟的意志,即使他们这一批失败了,也还有克拉拉·蔡特金等同志前仆后继。
现在,剩下的唯一任务,就是哪怕染红这个地方,也要将革命的敌人斩于此地。
“好了,快走吧!”
就在李卜克内西重新下定决心时,耳边响起了轻佻的英语。
他连忙抬起头。
“啊......”
汉斯·冯·乔。
是他,正是他。
在对面不远处,汉斯·冯·乔和法金汉等高官正准备乘车离去。
“其他同志呢?”
看不到。
大概还在拥挤的人群中找不到位置。
“就只剩我一个人了!”
若要在汉斯·冯·乔登上那辆看上去就异常坚固的防弹汽车之前动手,现在就是最后的时机,唯有他,卡尔·李卜克内西能做到。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
他从怀中缓缓掏出fnm1900手枪,选择这款枪正是因为容易隐藏、便于射击。
幸运的是,他与汉斯之间的距离不过十米出头。
只要不失手,必能命中。
咔哒——
李卜克内西毫不犹豫地将枪口对准了汉斯的头部,食指扣上扳机,缓缓用力。
就在那一瞬。
“哎呀,鞋带松了......”
“?!”
这到底是什么鬼?
汉斯·冯·乔忽然低下了身子。
该死的家伙,在子弹出膛前一秒突然弯腰!
现在若开枪,肯定打不中。必须马上停手!!
李卜克内西的大脑这样呼喊着,但可惜,他的手指动作已经太迟了。
砰!
一声枪响撕裂空气。
“呃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枪响后,汉斯只感觉耳边有什么东西飞过,疑惑的回头,然后身后便传来了惨叫。
还未系紧的鞋带、眼角余光里捂着手臂缓缓倒下的芬斯顿将军、表情惊慌的陌生刺客慌乱地再次扣动扳机的样子。
砰!砰!
又是两声枪响,但子弹却从汉斯原本站立的地方擦过,打进了墙面。
因为在这一切映入眼帘之前,他就被某人一把拽住衣领,拖到了掩体后方。
“遇袭!保护侯爵!”
是法金汉的声音。
“啊啊啊啊——!”
“刺客!”
“抓住那混蛋!”
围观群众的尖叫声此起彼伏,附近的士兵也慌忙拉动枪栓,举枪瞄准了刺客。
“罗莎同志,怎么办?!”
“......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不能退缩。走吧,同志们!为了无产阶级革命!”
“为了革命!”
然而,刺客并不止一个。
混乱的人群中,又有几个刺客似是下定了必死的决心,手持手枪和手榴弹杀将出去。
“趴下!”
砰!砰砰!!
法金汉一把按住汉斯的头,四周立刻响起密集的枪声,子弹如雨点般倾泻而来。
“还愣着干嘛?快把那帮杂碎压制住!”
“是,是!”
士兵也不可能就这么看着。
随着黑格将军一声怒吼,附近的联军士兵纷纷开火,朝那些刺客倾泻火力。
就这样,安特卫普港瞬间变成了战场。
而刚刚踏上欧洲土地的美军,还未站稳脚跟,便迎来了港口突袭、总司令中枪的意外惊喜,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
“fxxk!这帮欧洲佬,欢迎仪式真是够热烈的啊!”
潘兴一边躲进墙后避开乱飞的流弹,一边满脸不爽地低声嘀咕。
德国和英国军队那种摆明了轻视美军的态度(虽说是个悲伤的事实,但还真是有点道理),让他早已在心里窝火不已。更别提那位自作主张地宣布“我们两周内就能上战场”的芬斯顿了,简直让人烦得要死。结果现在倒好,居然在城市正中心爆发了枪战!
这些欧洲人八成是被战争逼疯了,每天都在枪战,疯得还挺彻底。
当然,说这话的潘兴他自己的国家也没比这儿好到哪去。
“总司令还好吗?”
“肩膀中弹,但性命无碍。”
“那就......还算万幸。”
虽然战斗还没开始就倒霉挨了一枪这事听着就晦气,但好歹人还活着,那才是最重要的。
确认芬斯顿没什么大碍之后,潘兴朝那些已经被枪声吓傻的士兵们大声喊道:
“都别抬头!全都趴下!”
“是、是,长官!”
反正这场骚乱,很快就会被那些满脸狰狞得的像恶魔似的德国、英国和比利时士兵们解决掉。
没必要把这些还像刚破壳小鸡一样的新兵蛋子,推进这种烂摊子,让他们白白丢了性命。
当然,在历史上,潘兴在贝洛森林战役中也曾有鼓吹“军人就该堂堂正正地站着开枪”,结果被麦克阿瑟当场骂了个狗血喷头的经历。
但在战争中战死和被街头流弹杀死,是两码事。
既然是军人,就算要死,也该死在一个光荣的战场上。
于是,美军士兵们无论军官还是士兵,都老老实实地照着潘兴的命令抱头趴地。
“对嘛,这才不枉我千里迢迢横跨大西洋来一趟!”
“......巴顿?!”
唯一的例外,就是那个眼睛闪闪发光、兴奋得直扑刺客的巴顿。
说到底,在这种局面下不撒欢的巴顿,那才不是巴顿。
“你小子干什么呢?!赶紧停下!给老子停下啊你个混蛋!”
当然了,潘兴也不是没对着那正兴致勃勃地冲进子弹飞舞的街道中央的巴顿抱头痛喊。
到底为什么这种人偏偏是我直辖的部下啊?
潘兴再次后悔当初选了巴顿当副官,一边朝他大声叫喊让他回来,可巴顿早就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去死吧,你们这些肮脏的帝国主义反动派,吃我这一招!”
“巴顿重拳出击!”
“?!”
砰!
就在卡尔·李卜克内西因自己轻率之举导致同伴惨遭士兵镇压,在罪恶感中陷入疯狂之际,他刚准备投掷出自己压箱底的手榴弹,就被巴顿的拳头直接砸在了脸上。
被一个不知道名字的洋基军官一拳轰倒,李卜克内西连喊冤的机会都没有,就翻滚倒地,而他手里的手榴弹,也落入了巴顿手中。
“哇哦,手榴弹!真是个不错的沟通工具嘛!”
巴顿像拿到了危险玩具的小孩一样灿烂地笑着,毫不犹豫地拔掉了手榴弹的保险销。
然后就把它扔向了那些正躲在掩体后与联军对峙的斯巴达克斯同盟分子边上。
“咦?”
“靠,什么鬼......!”
轰!!
根本来不及反应的斯巴达克成员们,瞬间被爆炸掀起的冲击波和碎片吞没,纷纷倒地。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惨剧,那些尚不习惯屠杀的斯巴达克斯成员终于开始动摇。
而联军士兵们,自然不会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逮住你了,这个臭娘们!”
“呃啊......!”
很快,以罗莎·卢森堡为首的斯巴达克斯主力成员陆续被制服。
虽然还有人想逃跑,但不出多久就被接到命令赶来的援兵围堵抓捕,或是当场击毙。最终,这场斯巴达克斯同盟的最后挣扎,别说动到目标汉斯一根毫毛了,就连芬斯顿那无辜的肩膀上,也只是留下了一道“小小”的伤口,便草草落幕。
而巴顿则一脸“主人我表现得不错吧?”的得意模样,像只气喘吁吁的小狗似地看向潘兴......
“冷静点,长官!冷静啊!”
“放开我!今天我不把那混账关进禁闭室我就不姓潘!”
潘兴脸都气红了,怒吼连连。
但,唉,命运弄人——
发誓这次一定要好好修理巴顿的潘兴,终究还是白忙了一场。巴顿不但因为展现了“美军军官的英勇果敢”而被授予勋章,还收到了汉斯送来的大批贵重礼物表示感谢,搞得潘兴都忍不住仰天长叹,无语凝噎。
当然,那都是后话了。
眼下,还是得先把这场乱成一锅粥的烂摊子收拾干净再说。
......
“士兵们的情况如何?”
“没有人受重伤。芬斯顿将军也被送去了医院,做了手术,只要休养几周就能康复。”
听完法金汉的报告,汉斯长舒了一口气。
刺客的目标从头到尾都是他,芬斯顿不过是被卷进来的倒霉蛋罢了。
不过如果那家伙死了,事情恐怕会变得相当棘手。
“都怪我,连累了大家。”
“这不能怪您,大臣阁下。若不是您当时低下头,现在盖在您身上的,恐怕就不是军服,而是一张白布了。所以我们现在应该感谢您的好运和主的在天之灵庇佑。”
面对法金汉的安慰,汉斯微微点了点头。
是啊,幸好没有死人。
不过回家之后,大概少不了要被路易丝拍一巴掌骂不长记性了。
但事态能控制在这程度,已经很好了。
“话说回来,查出刺客的身份和幕后主使了吗?”
“是斯巴达克同盟。我们当场逮捕了他们的领导人罗莎·卢森堡和卡尔·李卜克内西。”
倒也是,除了那帮成天把“革命”挂在嘴边的家伙,谁还会这么猖狂?
只不过罗莎·卢森堡亲自出面,倒是让人有些意外。
“看来他们是真的把杀我当成头等大事了。”
“可我就不明白了,普鲁士的秘密警察到底在干什么?防止这类暴徒作乱,不正是他们的职责吗?”
没错,这一点汉斯自己也无法理解。
斯巴达克同盟盯上他是意料之中的事。
他们妄图在德国重演俄国的革命,既然如此,什么疯狂的事干不出来?而汉斯说句不客气的话,要是他死了,对德意志帝国来说,的确将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问题是,他们并不是毫无预警。
他们早就得到了斯巴达克要行动的情报,也正因如此,汉斯才动用秘密警察对斯巴达克同盟等危险分子展开调查。
可结果是,斯巴达克同盟组织起了一整支小队来公然发动暗杀,秘密警察却毫无察觉?
汉斯宁愿相信希儿有个儿子。
“这里面一定还有什么。”
这起袭击的背后,一定藏着某种阴暗而黏腻的东西。
“爸爸,汉斯真的没事吧?!”
“别担心,路易丝。我亲自确认过了,他连一根头发都没少。所以放心吧。”
“对,而且在这种时候,弗雷德里克更需要你这个妈妈陪在身边。”
“呼......好吧,反正等汉斯回来,我一定饶不了他。”
看到听到汉斯遇袭的消息后飞奔而来的宝贝女儿路易丝,终于稍稍冷静下来。威廉二世与皇后对视一眼,露出慈爱的微笑,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这可怜的孩子几乎几个小时没合眼,一直带着快哭出来的表情紧张不已。
这对威廉二世来说,简直是比地狱还要煎熬的时光。
砰!
“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发生这种荒唐的事!”
而在汉斯遇刺未遂的突发事件后,被紧急召到新宫殿来的比洛和贝特曼·霍尔维格,面对着怒火熊熊燃烧的皇帝,心中苦不堪言。
“该不会有人把这当成一次普通的德意志帝国外相遇袭事件吧?”
当然没有人敢这么想。
因为差点死的是那一个人。
“是我女婿!是我女儿的丈夫!是我孙女的父亲!差点被那群反贼杀了!贝特曼·霍尔维格,你是怎么管秘密警察的?”
“......我无话可说。”
贝特曼·霍尔维格低下了头,毫无辩解之词。
当然,他的拳头却因愤怒而微微发抖,一方面是对报告“一切正常”的秘密警察之怒,另一方面是对妄图杀死他得力干将的斯巴达克同盟之怒。
“这次是罗莎·卢森堡,社会民主党有可能牵涉其中吗?”
“不不,不会的,陛下。”
比洛抢着答道,此刻他正因汉斯死里逃生而心惊肉跳。
社会民主党党魁艾伯特和帝国议员伯恩施坦一听到消息就急忙赶来,几乎是哭着发誓他们对此一无所知。
考虑到刺客的思想立场与出身背景,社会民主党毫无疑问也将面临来自舆论的巨大冲击,因此他们表现得尤为激烈也在情理之中。
“不仅如此,最近社民党其实还在与汉斯大臣携手,共同压制斯巴达克同盟等极端派的势力。而且将极端分子内部的不安动向报告给帝国内务部的,也是社民党。所以这次事件与他们没有任何瓜葛,应该是可以确认的。”
说到底,汉斯若是死了,对他们只会是一剂剧毒,绝无好处。
社民党,只不过是被罗莎·卢森堡掀起的火花波及的受害者罢了。
不过比洛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为他们辩护。
“总理说的是真的吗,贝特曼·霍尔维格?”
“是的,陛下,千真万确。”
那么问题只有一个了。
“......普鲁士秘密警察不可能对这事一无所知。他们是故意放任这场刺杀发生的。”
“我也这么认为。但秘密警察不可能整个组织都背叛了帝国。”
“没错,上层肯定有人牵涉其中。”
听出皇帝口中“上层”所指是谁的比洛,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意味着,这场该死的袭击事件,还远没有结束。
“特劳戈特·冯·亚戈(traugottAchatzvonjagow)......您认为这位普鲁士秘密警察实际掌控者、柏林警察厅长也牵涉其中?”
“虽然还不知道原因,但直觉告诉我,是他。”
而且,不只是他。以他的地位,要独自掩盖如此大规模的行动,实在是太难了。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失职,而是对皇室的背叛,是赤裸裸的叛国行为。
“着手调查亚戈,秘密进行。”
“遵命,陛下。”
虽然想立刻下令将亚戈逮捕,但他身为柏林警察厅长,单凭怀疑就直接抓人并不妥当。
而且在他背后,肯定还潜藏着更大的黑手。
在查清那个幕后主使之前,任何轻举妄动都不可取,也绝不可掉以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