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搬救兵
谢卢的动作，果然顿住了。
他阴鸷的目光在崔运和林旭身上来回扫视，心中飞快地盘算着。
秦录……
若是秦录亲自处理，固然不能当场杀了这小子泄愤。
可人证物证俱在，林旭当着几十号人的面杀了王五，这是铁一般的事实。
就算秦录再怎么想保他，也得顾及锦衣卫的规矩。
想到这里，谢卢的脸上，再次浮现出那抹阴冷的笑容。
“好。”
他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崔运的提议。
“既然崔大人想请秦大人来主持公道，那我谢某，自然奉陪。”
他缓缓收回了气势，但那股杀意却丝毫未减。
他慢慢走到林旭面前，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
“小子，算你运气好。”
“不过，你也别高兴得太早。”
“我倒要看看，秦大人会不会为了你，去违逆锦衣卫的铁律。”
“你若是能活下来，王五的仇，我一定会亲手替他报。我们，来日方长。”
林旭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神古井无波。
“我等着。”
两个字，不带一丝烟火气，却透着一股宁折不弯的孤傲。
……
崔运不敢再有片刻耽搁，拉着林旭，带着自己手下的几名校尉，迅速离开了陈府。
一出那座充满了血腥与绝望的府邸，崔运脸上的凝重之色没有半分消减。
他一把抓住林旭的胳膊，脸色有些难看
“你又意气用事！你怎么如此冲动！”
林旭刚想说什么，崔运却是又叹了一口气。“哎，算了，我知道我说不过你的道理，快，跟我回镇抚司！”
一行人脚步匆匆，穿过街道，直奔那座令人望而生畏的锦衣卫衙门。
一回到镇抚司，崔运立刻对一名心腹校尉下令。
“你，立刻备马去宫里！”
“就说镇抚司有紧急要务，请指挥使秦大人速速回衙！”
“是！”
那校尉不敢怠慢，领命之后，飞身上马，绝尘而去。
此刻，皇宫，御书房内。
锦衣卫指挥使秦录，正躬身向皇帝齐文泰汇报着近期的几桩要案。
他面容刚毅，神情肃穆，一身飞鱼服衬得他身姿挺拔，气势沉凝。
就在这时，一名小太监碎步跑了进来，在魏全耳边低语了几句。
魏全听完，脸色微微一变，快步走到秦录身边，低声道：
“秦大人，您的人在宫外求见，说镇抚司有十万火急之事。”
秦录眉头一皱。
能被称作十万火急的，必然是出了天大的事。
他看了看镇抚司的方向，赶紧往回赶。
……
镇抚司，一间密室之内。
秦录端坐于太师椅上，面沉如水，一言不发。
崔运站在一旁，将陈府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一遍，连一个细节都不敢遗漏。
林旭则站在屋子中央，挺直了脊梁，脸上依旧是那副无悲无喜的表情。
听完崔运的叙述，秦录的目光，终于从冰冷的地面，缓缓移到了林旭的身上。
“砰！”
他猛地一拍桌子，上好的红木桌面应声出现一道裂纹。“冲动！”
秦录的声音里，带着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怒意。
“简直是愚蠢至极！”
他豁然起身，走到林旭面前，几乎是指着他的鼻子呵斥道：
“林旭，你当锦衣卫的规矩是什么？是街头巷尾的儿戏吗？”
“当着谢卢和他几十号手下的面，斩杀同僚！你……你这是把刀柄亲手送到了别人的手里！”
崔运在一旁低着头，不敢作声。
他知道，指挥使大人是真的动了怒。
秦录在密室中来回踱步，脸色铁青。
“此事，谢卢死咬不放，几十双眼睛都看着，想压，是绝对压不下去了。”
“一旦闹到大理寺去，按律，你就是死罪一条！谁也保不住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在脑中飞速地思考着对策。
可这件事，几乎是一个死局。
人证、物证、动机，样样俱全。
林旭的行为，从道义上讲，或许值得称赞。
但从法.理上讲，却是无可辩驳的死罪。
他秦录，身为锦衣卫指挥使，更不能公然枉法。
一时间，连他这位权柄赫赫的锦衣卫统帅，也感到一阵棘手。
密室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忽然。
秦录踱步的动作，猛地停了下来。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
为今之计，只有兵行险着，行非常之事了。
既然林旭跟陛下关系匪浅，那也许，陛下有办法呢？
他霍然转身，死死地盯着林旭。“跟我走。”
没有多余的解释，只有不容置疑的命令。
“大人，我们去哪？”
林旭下意识地问道。
“皇宫！”
秦录吐出两个字，抓起桌上的腰牌，一把拉住林旭的手臂，大步向外走去。
“去面见陛下！”
……
不多时。
秦录几乎是拖着林旭，一路畅通无阻地再次来到了御书房外。
通报之后，两人走进了那座代表着大周朝最高权力的房间。
齐文泰刚刚处理完几本奏折，正端着茶杯小憩，看到去而复返的秦录，以及他身后那个熟悉的身影，不由得愣了一下。
“秦爱卿？你怎么又来了？”
他的目光落在林旭身上，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
“还有你……林旭？”
秦录松开林旭，上前一步，单膝跪地，声音沉重。
“陛下，臣有罪，管教下属不严，致其犯下大错，请陛下降罪！”
齐文泰脸上的闲适瞬间消失了，他放下茶杯，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大错？他犯了什么大错？”
齐文泰脸色一变，看向林旭。
“你小子又惹什么事儿了？”
秦录咬了咬牙，一字一顿地说道：
“林旭在奉旨查抄礼部尚书陈瑜府邸之时，当众斩杀了一名同僚。”
“什么？”齐文泰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他又杀人了？杀的还是锦衣卫的同僚？”
一股无名的火气，从齐文泰的心中“噌”地一下冒了出来。
这个林旭！
简直就是个天大的麻烦，朕前脚刚赏了他新式火枪的功劳，他后脚就给朕捅出这么大的一个窟窿？
在抄家现场，斩杀同僚，此乃杀头的重罪，他又犯事儿了？
“林旭！”
齐文泰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股帝王的威压。
“你好大的胆子！”
面对天子之怒，林旭却依旧站得笔直，没有半分畏惧。
他抬起头，迎着齐文泰的目光，平静地说道：
“陛下，臣，不后悔。”
齐文泰被他这副态度气得发笑。
“不后悔？好一个不后悔！”
“朕现在就下令将你拖出去砍了，你后不后悔？”
林旭的眼神没有丝毫动摇，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决绝。
“陛下若要杀臣，臣绝无半句怨言。”
“但此事，就算再重来一次，臣还是会杀了他。”
齐文泰脸上的怒意，慢慢凝固了。
他死死地盯着林旭，从那双清澈而坚定的眼眸中，他看到的不是一个罪犯的顽抗，而是一种近乎偏执的坚持。
这让他心中那股邪火，竟莫名地消散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浓浓的好奇。
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他连死都不怕，也要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