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太子:孤可不贪色。

盼着能早日自己看书。

槛儿今儿一整天可谓做足了聪颖勤奋的派头,招了跳珠他们好一通夸。

当然,她也有分寸。

为避免太子起疑,倒也没有装过头。

晚膳在外间摆好,望晴进来请槛儿用膳。

槛儿假模假样地拿起刚描好的碑帖细细端详了一阵,方才移步到堂间。

她这边刚擦干手坐到膳桌前,外头小福子就奔到门口说殿下来了。

大抵是截止目前为止太子爷已经对她破了好几回例,以至于槛儿都没去想太子怎么这时候有空过来。

说起来也是好笑。

重活回来到现在寝都侍好几回了,槛儿今日才算是正经迎了太子一回。

先前的几回他来她这儿。

她要么是从卧房出来,要么人已经在榻上了。

“殿下。”

正值傍晚,天际余晖遍布。

太子身形挺拔器宇轩昂,一身月白金银线绣团龙的锦袍外罩一件轻薄纱衣,端的是雍容俊逸,风度斐然。

槛儿上前行礼。

骆峋头一回在日间见她迎他。

见她花瓣般娇艳粉白的脸,一双波光潋滟的眸子,似倒映着皓月的泉。

他脚下微顿,叫了起。

槛儿习惯性走到他身侧亲近地挨着他往里行,“殿下可是用过膳了?”

走个路都要挨他如此近。

骆峋的目光落在二人交叠的衣摆上,莫名觉得她此时不像是演的。

黏他黏得太自然。

“宋昭训,殿下还没用呢。”

察觉到自家殿下的心思不在这处上,海顺很有眼力见儿地笑着答道。

说着话,人也进了屋。

接着数个小太监提着食盒训练有素地跟进来,走到桌前摆起了膳。

膳桌上的菜槛儿都还没动。

小太监们很有眼色,没把她的菜撤下去,而是连同太子的膳摆在了一起。

夏季饭菜不容易凉。

给太子提膳的食盒又是造办处特制的,不仅可持续六个时辰保温,还可保其色香味浓得仿若新鲜出炉。

于是眨眼的功夫。

厅堂里弥漫开一股浓郁的鲜香之气,惹得跳珠他们暗暗咽了好几口唾沫。

槛儿习以为常,请太子移步至桌前。

“妾身为殿下侍膳。”

骆峋还记得东宫家宴,她在席间兀自吃得欢快,之后又道他的膳味道好。

“不必。”

他扫眼左侧位置,示意她坐。

海顺示意元淳宫的人上前给太子爷侍膳,槛儿这边则由瑛姑姑服侍。

上辈子槛儿和太子用膳,规矩也大。

因此这会儿槛儿适应良好。

太子随意朝那道白果煨玉兰花瞥一眼,侍膳宫人立马动作熟稔轻巧地往其面前的小碟里夹了一筷子。

太子的吃相自然是优雅至极的。

薄唇微抿,颌骨轻动,脆香鲜嫩之物经他咀嚼却是听不到丁点儿声响。

也不知他是怎么嚼的。

起初槛儿顾及二人此时亲近不足,不好放开了吃,多多少少还是装了装。

但没多会儿。

见太子没管她,槛儿渐渐就放松下来。

骆峋注意到她放开了,一小口一小口用得格外认真细致,脸都红扑扑的。

他也有了点儿兴致。

见她在用蜜酒蒸鲥鱼,鱼肉经蜜酒香料腌制蒸熏,外表呈微酱色,薄薄的鱼皮裂开,露出蜜色多汁的嫩肉。

用完一口,让她那姑姑又夹了一筷子。

骆峋朝那道菜看过去。

机灵的侍膳宫人心领神会,赶忙替太子爷夹了一筷子裹着蜜色汁液,夹起来还颤颤巍巍的鲜嫩鱼肉。

骆峋执起银著尝了尝。

嗯。

一顿膳用得鸦雀无声。

向来每道菜只用两口的太子,今日竟每道菜比平时多用了好几口,还多食了一碗粳米饭并一个蝴蝶卷子。

膳房总管姚大发收到小太监提回来的食盒和禀报时,笑得见牙不见眼。

他的干儿子沈旺往食盒里一望,“嚯”了一声:“咱爷今儿个胃口大开啊。”

“呵,你懂什么?”

姚大发叉了会儿腰,舍不得把食盒让小太监拿下去洗,自己这就洗上了。

沈旺在边上打下手。

“瞧您说的,小瞧了儿子不是?如今那位正当宠呢,殿下在那边用膳多食几口也算是给那位体面不是?这点儿道理儿子还是懂的。”

姚大发眼角一吊:“你懂个屁,出去了别说跟我有干系,我丢不起那人。”

这叫给体面吗?

前半年沁芳居那位够得宠吧?

殿下往沁芳居的次数相对来说够多吧,也一道用过两顿晚膳,结果怎么着?

还不是该什么样什么样?

所以还得是人的关系。

他姚大发虽没了根,但男人跟女人之间的那点儿事他还是门儿清的。

这位宋主子明显是合了他们爷的心意。

今晚这顿要么是这位主儿哄着爷多用了,要么是他们爷觉得人秀色可餐。

要么就是看对方用得可口,太子爷便跟着多食了几口,就这么几种可能。

嘿。

错不了!

管这位主儿今后能走到哪一步呢,左右人现在当宠,他们把人供着就对了。

时辰还早。

也不能刚用了膳就侍寝,多撑得慌,槛儿就提议去后面的小花园消食。

骆峋默许。

夜幕完全笼罩。

小花园里亭灯遍布,绘有各色花鸟山石的灯笼在亭台水榭中随风晃动,路边草丛中偶尔一两声虫鸣起伏。

又有弯月当空,星星点点。

这样静谧安然的时刻于骆峋来说,俨然是难得的偷得浮生半日闲。

他望着满天星斗,忍不住想明日的朝会,父皇已经决定不让他进内阁听政。

那便只有六部。

吏部管官员选拔、考核及任免,监督地方行政,掌握着朝中大多人的仕途。

父皇不可能让他去。

且近两年荣王在吏部。

户部管全国的赋税、财政收支,父皇把睿王放进户部,起初只给了他一个虚职。

两年前睿王被调至清吏司,与山东清吏司郎中一同管山东界内相关事务。

信王这两年在礼部,慎王在兵部。

剩下的刑部掌司法刑狱,受大理寺和督察院的制约,相较于其他几部权力较为分散,处于被动位置。

工部……

骆峋兀自想得出神,直到拐了个弯,被一阵渐近的溪流声拉回了思绪。

他后知后觉有什么不对。

稍作反应发现,却是身旁的人似乎从进了园子便没出声,安静得出奇。

骆峋不由侧目。

槛儿今日穿了身珊瑚朱如意云山茶的撒花褙子,蝶鬓髻上戴了支银鎏金步摇。

月光揉碎在她纯净的眸底,犹如空山新雨后的一缕清风,恬淡幽静。

看着这样的她。

骆峋浮躁的心绪莫名平静了下来。

“殿下,可是要回去了?”

察觉到男人的视线,槛儿停下来问。

骆峋也驻足,答非所问:“为何不语?”

槛儿没想到他会问这么个问题,愣了一下,然后不好意思般侧了侧头。

“妾身平日里和瑛姑姑她们聊的都是女子间的话题,不好拿这些琐事来扰殿下的清净,就没敢贸然开口。”

其实是知道他在想正事,不想打扰罢了。

骆峋却信了,意外于她的实诚。

默了默,他负手重新迈步。

“回吧。”

回去后趁下面人备水的功夫,骆峋绕进书房。

书架上整齐罗列着他命人送来的启蒙书和碑帖,书案上放着几张大字。

太子爷随手拿起看了看。

然后像从前待幼小的弟弟妹妹那般,对宋昭训的字有夸有指正。

那严肃正经的模样,比真正的教书先生还威严慑人,槛儿觉得如果太子是先生,恐怕没有小孩敢不听他的。

聊字的功夫,水备好了。

骆峋搁下笔,准备移步去浴间。

这时,他注意到方才没坐的椅子上铺着的垫子,骆峋不禁想起一件事。

“端午,为何送坐垫给孤?”

太子爷真诚发问。

槛儿:“……”

都过了两天的事了,现在才问??

槛儿腹诽。

面上煞有其事的。

“先前殿下给了妾身那么多赏,妾身想着不能单受您恩赐,便也想聊表一二。

妾早先在广储司时听掌事嬷嬷说艾绒有疏通筋络、温补中气的功效,外头不少读书人都喜将它做成垫子。

如此就算久坐,也不至于太损耗身子。

妾身便想给您做一个这样的垫子,这样您看书写字的时候也能舒坦些。”

这也不算假话。

上辈子太子登基时年近三十五,身子比现在魁梧健硕得多,每每伺候他一晚,她感觉都要去了半条命。

但任谁也不会想到。

英武伟岸的庆昭帝其实身患痔疾!

说是常年久坐,局部气血不畅而致。

登基前两年就有了。

但太子殿下碍于颜面,不肯让太医为其诊治,以至于后面越拖越严重。

不过。

也怨不得后来皇帝陛下把消息瞒得死死的,毕竟堂堂一国之君病在那处。

连槛儿都是在这人五十的时候才知道这事的,还是海顺实在没办法了。

不得不求到她跟前。

后来在槛儿的各种劝说下,庆昭帝终于点了他高贵的龙头同意让御医诊治。

当时养病期间。

御医让庆昭帝用的就是艾绒坐垫。

艾有活血化瘀、温阳散寒之效,用艾绒垫对预防及治疗那病也有一定效果。

这辈子槛儿当然不能让太子患那样的病,她可没忘庆昭帝养病期间因朝中的事怒气攻心,两度都险些血崩!

只是她现下能做的不多。

又不能直接提醒太子要当心生痔。

槛儿十成十肯定。

她要敢开这个口,这人绝对当场扭头就走,从此再不踏入永煦院半步!

所以没办法。

槛儿想到了艾绒坐垫。

现在距离太子得那病还有十年,她就先送垫子给太子,等过两年两人亲近了,再考虑直接开口提醒吧。

骆峋可不知自己将来会患上痔疾,他本就是好奇,想起了随口一问。

见槛儿神色坦诚,骆峋不疑有他。

“你有心了。”

明日有早朝,昨晚行过事的太子爷今晚就不打算做了,洗漱完就上了榻,靠在床头看海顺带来的书。

等槛儿收拾完来到榻前。

他拿起放在旁边柜子上的那个小匣子递给她,“瑜姐儿给你的赔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