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蛇精
他翻身上马，声音平淡无波，目光投向西方那依旧被云霭笼罩的群山：“路，还在前面。”
孙悟空扛起金箍棒，嘴角噙着一丝冷冽的笑，当先开路。
小白龙沉默护卫。猪八戒揉了揉惺忪睡眼，扛起钉耙跟上。
四道身影，踏着破碎的白玉石阶，走出了这座徒有其表的“小雷音寺”，再次汇入西行路上那似乎永无尽头的风尘之中。
而更前方，弥勒与药师隐匿在云中的目光，已由凝重化作了深沉的忌惮。
离开了那场徒有虚名的“小雷音寺”闹剧，师徒四人一路向西，风尘仆仆又行了一月有余。
这一日，眼见红日西沉，暮色四合，前方山坳里现出一座炊烟袅袅的村庄。
唐僧勒马道：“天色已晚，前方似有庄户人家，我等前去借宿一宵，明日再行。”
行至村口，寻了一户门楣稍显齐整的人家。
唐僧下马，整了整袈裟，上前轻叩柴扉。
不多时，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位须发皆白、面容愁苦的老者探出头来，警惕地打量着门外几个奇形怪状的和尚。
“阿弥陀佛。老施主，贫僧乃东土大唐驾下差往西天拜佛求经的和尚，路径贵地，天色已晚，欲借宝庄歇宿一宵，明早便行，万望行个方便。”
唐僧合十行礼，声音温和。
老者见唐僧相貌端正，言语有礼，警惕稍松，却叹了口气：“长老要西去？唉......借宿倒无妨，只是西去之路，怕是难行喽！”
他指了指西面黑黢黢的山影：“庄西三十余里，有座七绝山。山中有一条八百里长的稀柿衕，乃是必经之路！那地方......唉！”
“哦？有何难处？请老施主明言。”唐僧追问。
老者脸上露出嫌恶之色：
“那满山遍野都是柿子树！熟透的柿子无人采摘，年复一年地落在地上，填满了整条山衕！
经年累月，日晒雨淋，霜打雪压，早已霉烂不堪！积了不知多深的烂泥污秽！那气味......呕......”
老者忍不住干呕了一下，继续道：
“恶臭冲天，瘴气弥漫！莫说是人，便是那鸟雀飞过，也得熏晕过去！真真是‘七绝’之地！长老啊，听老汉一句劝，绕道吧！”
孙悟空在一旁听得不耐烦，龇牙道：“老倌儿！休要啰嗦！管他什么稀屎衕、烂柿沟！俺老孙一个筋斗就过去了！快开门，让俺们进去歇脚是正经！”
老者被孙悟空那毛脸雷公嘴的凶相吓了一跳，后退半步：“你......你这和尚，怎生如此相貌？莫不是妖怪？”
“妖怪？”
孙悟空哈哈一笑，挺直腰板：
“俺老孙乃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保唐僧西天取经！上能通天彻地，下可翻江倒海！什么妖魔鬼怪见了俺都得绕道走！区区一条烂柿子沟，算个鸟毛！”
老者一听“齐天大圣”的名头，浑浊的老眼瞬间亮了起来，脸上愁苦尽去，化作惊喜：“哎呀！原来是孙大圣！老汉有眼不识泰山！快请进！快请进！”
他慌忙打开大门，将师徒四人热情地迎了进去，又招呼家人准备热饭热菜。
一顿还算丰盛的农家饭菜下肚，猪八戒满足地拍着肚子哼哼。孙悟空剔着牙，看着忙前忙后的老者，好奇道：
“老倌儿，俺看你家也不算富裕，怎地对俺们这般盛情？”
老者闻言，脸上又浮起愁云，叹息道：
“大圣有所不知啊！俺们这驼罗庄，本是安宁之地。可恨三年前，不知从哪里来了个凶恶的妖精！”
“似蛇非蛇，来去如风，专在夜间出来，吞吃庄里的人和牲畜！前年，大伙凑钱请了个和尚来降妖，结果......唉，被那妖精一口咬掉了脑袋！”
“去年，又请了个道士，本事看着更大些，可也斗不过那妖精，被它拖入河中活活淹死了......”
“庄里人畜损失惨重，日夜提心吊胆啊！今日得遇大圣这等真神，老汉......老汉是看到了救星啊！”
说着，竟要跪下行礼。
孙悟空一把扶住他，金睛中闪过厉色：“区区蛇妖，也敢作孽？老倌儿放心！这妖怪，俺老孙包了！今晚就让它有来无回！”
老者又惊又喜，却还有些不放心：“大圣高义！只是......只是这降妖除魔，可有......谢礼章程？”
“章程？”
孙悟空大手一挥：
“俺老孙降妖除魔，全凭心意！不要你金银财宝，只要管俺们一顿饱饭，留宿一晚便是！你若不信，大可叫上庄里人作证！”
老者闻言，喜出望外，连忙出门，不一会儿便请来了驼罗庄里八九位德高望重的老者作证。众人听闻齐天大圣要出手除妖，无不激动期盼。
正说话间，屋外陡然狂风大作！
飞沙走石，门窗被吹得哐当作响！
一股腥臊的妖气弥漫开来！
半空中，两盏巨大的、散发着幽绿光芒的“灯笼”穿透黑暗，带着冰冷的贪婪，缓缓向村庄逼近！
“来了！”老者们吓得面无人色，缩成一团。
“哼！区区小蛇妖！也敢学人吃人？”孙悟空冷笑一声，却并未起身。
“找死！”小白龙敖烈早已按捺不住心中杀意！
他一步踏出屋外，白衣在狂风中猎猎作响！
湛蓝的龙目寒光爆射，对着那两盏幽绿巨灯的方向，猛地发出一声低沉而威严的龙吟！
“昂——！”
并非惊天动地的咆哮，却蕴含着洪荒龙族血脉的无上威压！
如同无形的惊涛骇浪，瞬间席卷而去！
那半空中正耀武扬威的两盏“巨灯”猛地一滞！
幽绿的光芒急剧闪烁、黯淡！
紧接着，一声惊恐绝望的嘶鸣响起！
庞大的黑影如同被抽掉了筋骨，从半空中轰然坠落！
重重砸在村外的空地上，尘土飞扬！
待尘埃稍落，众人借着月光看清，那哪里是什么灯笼？
分明是一条水桶粗细、鳞片幽暗、头生肉瘤的狰狞巨蟒！
此刻它瘫软在地，巨大的身躯瑟瑟发抖，九个头颅（其中一个似有旧伤）无力地耷拉着，在小白龙纯粹的龙威压制下，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眼中充满了无边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