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会餐
吾乃亟取其素绢袋,曰:"愿为庖厨之役,厨室何在?"
九十平方顶层一居室,一半为住宅,大半作露台。住宅一览无余,入门则左为庖屋,中庭为客堂,右厢为寝室,最左侧垣下置盥洗之所。
元心未及应答,吾已循猪油膏味觅至庖厨。
素绢袋中,平菇一匣,大葱一支,犹系价目朱签,标钱一文。又有纸袋盛饺子若干,观其馅色:绿若菘蒲,红如椒苋,白似玉屑,味各不同。
忆昔共居丰都时,伊常购韭菜猪肉末、胡萝卜丝猪肉末、白菜猪肉末之馅料。昔年市井有三鲜之品,木耳红萝卜腐皮诸味,素者食之甘美,瘦身女亦乐此不疲。然伊独钟白菜猪肉馅之味,吾岂敢忘乎?
忽见旧时青花油瓮,白玉凝脂,竟较昔年莹澈三分。忆昔炼油皆赖吾掌勺,火候进退悉心推演。彼时伊笑吾痴,道:"学道炼丹,原为炼猪油膏!"今观此物,方知吾言非虚。
吾乃燃双釜,沸水焯平菇、葱段。素来重卫生,无论蔬果生鲜,必以汤沃之。昔年伊尝笑吾:"此乃拘泥小节,莫非忉利西洲十二星座处女座乎?"然吾生辰乃农历五月,值天地至阳之时辰。阴阳五行之道,岂以诞辰定命数?若人困于命理,不唯先天不足,抑且后天失修,终致碌碌无为!
未及申时,荤素俱熟。方知伊独处时,不过一盅清粥半碗素面。吾常言:"五味调和乃合和之道,团圆共餐胜于分食。"盖东方礼乐之教,贵在食不独食,食必有仪。
元心忽曰:"炊白粲可矣。"
闻此言,心头温热。盖知伊深谙吾饮食喜好,白米饭乃主食,如朝暾不可缺。伊则不然,常以果腹为要,曾见其独啖满盆瓜果,竟作正餐。
两人相对而食,寂然无声,惟闻箸勺相触,如幽谷清泉。
吾执青瓷碗,碗壁绘竹影,以干燥竹箸挟灰软平菇入口。菇香与葱韵交融,汤汁尤其鲜美,竟不假荤腥。世人有畏菇者,谓其含毒,然吾观其低调如灰土,采自幽林,岂有害哉?不过脾胃虚弱者,当慎食耳。
夕食毕,视腕间精密仪表,才酉初三刻。夏夜天清,日月并曜于天:左为冰魄,右为赤乌,阴阳和合之象,惟盛夏得见。
此顶层晨起开牖纳气,虽暑气蒸腾,然流通畅快,不似闭户如蒸笼。
吾曰:"暑气侵身,可闭窗启空调,调至室温二十七度。"
元心颔首:"日昃当阖户,吾已备好清茗。且共往大露台赏花。"
吾笑曰:"昔年汝甚少饮茶。"
元心辩曰:"此言谬矣!吾素嗜香茗,然不喜煮茶。惟君所沏之茶,甘冽如琼浆,故常饮不厌。"
吾携素手步入露台,就藤榻而坐。见伊侍弄兰蕙,余则目不转睛,唯愿摆弄伊人娇躯。然不欲使其知吾动情难禁。今日相见,幸伊未掩扉相拒。胸中块垒尽消,心同碧落。恍见日与月辉映天际,此乃阴阳调和之象,大吉之兆!
吾漫煮香茗,待其稍凉。元心如期而至,捧起陶瓷杯畅饮——南瓜状,浅橙色,虽言已及笄,仍存稚子之心。
日沉西岭,入宅内。四目相对,竟生睽睽之态。虽历经沧桑,今夕犹似新婚燕尔。
元心避入盥洗,许久不出。吾素怀忧患,遂叩门询曰:"卿坠厕乎?"
吾问:"无恙?"
元心应:"否。"
吾诘:"既无事,何隐匿?"
元心辩:"吾岂敢藏身?"
吾警:"此乃茅坑,慎防滑跌!"
元心笑应:"蒙君吉言!"
吾催促:"速出!"
元心支吾:"偶有肠道滞碍,尚需少驻。"
吾提议:"可购甘油剂?"
释其理:"此乃油脂凝膏,非饮而用,当以细管导入肛肠。"昔在丰都,邻人至门口闲谈,言及其家婆欲购甘油剂以用,盖因老人肠道无力,便秘三日,身体遂衰。其后,婆抱怨曰:“已饮三条开塞露,皆无效。”闻者无不笑倒。
元心颔首:"速往。楼下药肆,出阶右转,行十丈许,过巷再左,可见'针灸推拿'匾额。"
吾应诺。丰都商贾多无名号,惟以善恶立身,不求官府执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