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传承
天空，一片死寂的灰蒙，连一丝风声也无。沉重的铅云低垂，压得人心口发闷。
季观雨孤身伫立，仰望着那片空荡得令人心寒的高天。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盛满了不敢置信的茫然和锥心刺骨的痛楚。
“滴答…滴答…”
细微的声响打破了凝固的寂静。
起初只是零星的雨丝，悄无声息地坠落，打湿了焦黑的土地，也打湿了季观雨冰冷的衣襟。
旋即，雨势骤疾！
仿佛天河决堤，亿万水滴自九天倾泻而下，瞬间化作铺天盖地的狂暴洪流！
密集的雨帘连接了天地，视野一片模糊，只有震耳欲聋的雨声在咆哮，冲刷着这片刚刚经历惨烈厮杀的战场，也冲刷着幸存者心头的血痕。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骤然炸响，穿透了狂暴的雨幕！
季观雨猛地仰天长啸，压抑到极致的悲愤如同火山般爆发！周身衣衫无风自动，一股沛然莫御的凛冽剑气轰然炸裂！
嗡——！
无形的剑意领域瞬间张开！
倾盆而下的暴雨，在距离他身体丈许之地，便被那狂暴的剑气硬生生撕裂、激荡、倒卷！
漫天雨珠被震碎成更细密的水雾，在他周围形成一片诡异的真空地带，又被后续的暴雨疯狂填补。
“金…金丹大圆满？！”
不远处，正趁着季观雨心神失守，鬼鬼祟祟向后挪动的灵虚子与杜昊，被这股毫无保留释放出的恐怖气息骇得魂飞魄散！
两人脸色煞白如纸，连呼吸都几乎停滞，只觉得一股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刀刃刮过脊背，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祁元艰难地撑起身子，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和雨水。目光缓缓扫过四周：残垣断壁，焦土深坑，碎裂的法宝兵刃散落各处，间或有同门弟子残缺的躯体…一片狼藉，满目疮痍。
然而，当目光落在那些幸存下来的剑宗弟子身上时，心底却猛地一震。
这些年轻的弟子们，脸上混杂着疲惫、伤痛和未干的泪痕，但他们的眼神，却不再有丝毫的惊恐与迷茫。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血与火淬炼出的、熊熊燃烧的怒火！一种同仇敌忾、不死不休的决绝！
他们彼此靠近，手中紧握的长剑嗡鸣不止，一股无形的气势从他们身上升腾而起，彼此交融、共振！
虽微弱，却带着一股不屈的意志，如同点点星火汇聚，最终形成一道虽不浩大却异常坚韧的煌煌气机，顽强地刺破重重雨幕，直冲压抑的云霄！
祁元缓缓抬起头，目光再次投向那空茫的高天，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流淌，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在他心底响起，带着无尽的悲凉：
“周兄…我好像…有些明白你的选择了…”
“或许…你确实是对的。”
这喃喃自语，轻得几乎被暴雨淹没，却重若千钧。
咻！
咻咻！
就在这凝重悲怆的气氛中，数道颜色各异、带着强大气息的遁光破开雨幕，瞬息而至！
光华散去，显露出几道身影，正是收到赶来的王烨等人。
“大哥！”
南宫雪一眼便看到了倚靠在断壁旁、气息萎靡、浑身浴血的南宫墨，惊呼一声便扑了过去。
“小妹…咳咳…无妨…”南宫墨强撑着想要起身，却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嘴角溢出新的血沫，显然伤势极重。
王烨一到，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战场。
当他看到灵虚子和杜昊两人狼狈不堪、气息紊乱的模样，却不见肖离的身影时，一张国字脸瞬间阴沉下来，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乌云。
“灵虚子！杜昊！”王烨的声音低沉而压抑，带着不容置疑的质问，“谁能告诉我，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肖真君何在？！”
见到己方强援到来，灵虚子和杜昊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飞掠到王烨身边，脸上犹带着惊魂未定之色。
“长话短说！”灵虚子语速极快，声音因恐惧而微微发颤，“是那周衍临阵突破元婴！”
“什么？突破元婴？”王烨瞳孔猛地一缩，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杜昊在一旁接口，声音嘶哑：“千真万确！他…他刚一突破，便生机尽散，拼死斩出一剑！肖真君…当场身陨！两人…同归于尽，尸骨无存！”
“放屁！”王烨勃然大怒，厉声呵斥，“荒谬绝伦！元婴岂是唾手可得？就算他侥幸突破，又如何能在瞬息间与肖真君同归于尽？！”
杜昊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惨笑，指着对面剑宗众人：“我等也觉得匪夷所思！可…可这就是事实！
季观雨赶到时，正好目睹了最后的一幕…两人…确实都化作了飞灰！”杜昊顿了顿，又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后怕补充道：“那周衍最后斩出的那一剑…简直不似人间之剑，带着天劫之威…”
王烨眉头紧锁，目光如电，再次扫向季观雨等人。
季观雨那血红的双眼，周身弥漫的滔天悲愤与杀意，以及空气中残留的那一丝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种种迹象，似乎都在佐证着这个荒谬又残酷的事实。
王烨心中虽然惊疑不定，但肖离的消失却是铁一般的事实。
“废物！”王烨最终还是忍不住怒骂一声，将满腔的惊怒和一丝不安迁怒到眼前两人身上。
王烨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震动，眼神变得阴鸷而危险，转向季观雨，像是在权衡利弊，计算着出手的得失。
“对了！”灵虚子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急忙凑近王烨，用极其隐秘的传音之术快速说道：“还有一个重要消息！肖真君临死前曾言，剑宗弟子之中，有一人…乃是上上等的绝佳炉鼎！若能得之…或可助人破开元婴壁障！”
王烨的目光骤然一凝！
瞳孔深处，一抹难以遏制的贪婪如同毒蛇般倏然窜起！炉鼎！破境元婴！这几个字眼如同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响！
王烨的视线不动声色地顺着灵虚子暗示的方向，快速锁定了剑宗弟子中一个脸色苍白、身形娇弱的少女。
那少女在暴雨和肃杀的氛围中显得格外无助，正被几个同门护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