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铅笼里的生日歌与盒饭充电宝

铅笼里的空气像是凝固的、生了锈的铁块。

应急灯滋滋的电流声是唯一活着的动静,把三人惨白的脸照得忽明忽暗。那通穿透绝对屏蔽、用扭曲《生日快乐歌》报幕的诡异电话,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盘踞在每个人的脊椎骨上,嘶嘶地吐着信子。

“生…生日歌?”宇文殇的喉结上下滚动,声音干得像砂纸摩擦,“还他妈是变调漏电版的?

老陆,你啥时候招惹上搞电子音乐的鬼了?”

陆建国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放屁!肯定是那帮孙子吓唬人的!搞点歪门邪道就想让老子们尿裤子?没门!”

他说得硬气,但攥紧的拳头微微发抖,暴露了内心的惊涛骇浪。

张明宇死死盯着电脑屏幕上依旧平坦如死水的信号监测线,手指在键盘上无意识地敲击,喃喃自语:“不可能…绝对屏蔽…物理层面隔绝…除非信号源在…内部?”

他猛地抬头,惊恐地看向陆子昂,又看看宇文殇和陆建国,仿佛怀疑他们谁体内藏了个发射器。

陆子昂没说话。他低头看着掌心那片红肿的烫伤,又看看膝头那张恢复幽蓝呼吸的卡片。

内部?某种早就种下的东西?母亲留下的“密钥”是接收器?还是他脑子里的破系统本身就是个天线?

混乱的思绪被膝盖上突然的震动打断——不是手机,是那张卡片!极其轻微的高频震动,伴随着幽蓝光芒一次急促的闪烁,仿佛在回应刚才那通电话。

紧接着,他脑中那半残的系统像是被这震动强行激活,再次抽风!

【警告!检测到未知谐共振信号…尝试解析…】

【错误!信号格式无法识别…能量特征匹配:0.0001%…】

【触发被动防御机制…随机数据碎片释放…】

又是一段杂乱扭曲的信息流,比上次更零碎,更疯狂:

碎片A:【…加密协议:‘摇篮曲’…密钥:心跳频率(母体)…】

碎片b:【…生物芯片(未激活)…位置:颞叶皮层下…编号:syxt-γ…】

碎片c:【…‘先生’语音片段(极度模糊):“…盛宴开场前…总需要一点…背景音乐…”(夹杂电流杂音和…某种节肢动物爬行的窸窣声?)】

碎片d:【…林绾绾审讯室画面(实时?)她对着单向玻璃诡笑,嘴唇无声开合,口型重复:“…生日快乐,小怪物…”】

碎片e:【…一张老照片扫描件:年轻的林晚穿着白大褂,抱着一个婴儿(陆子昂?),背景是某个实验室,墙上徽标被刻意模糊,但隐约可见一只飞鸟轮廓和…鼎盛Logo的雏形?!照片背面手写:项目‘涅盘’启动日。礼物已植入。】

“呃啊!”陆子昂再次抱住头,鼻血滴滴答答落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晕开一小片暗红。礼物?植入?颞叶皮层下的芯片?syxt-γ?自己和母亲,从一开始就是“项目”的一部分?!那通生日歌…是激活信号?!还是某种…检测脉冲?!

“兔崽子!”

“师父!”

宇文殇和陆建国手忙脚乱地想扶他。

“别碰我!”陆子昂猛地挥开他们的手,眼神因为剧痛和惊骇而布满血丝,他指着白板上那个被红色问号圈起来的【先生】,“是他…或者他们…他们一直都能…‘看’到!屏蔽…可能只是个笑话!”

他挣扎着爬起来,冲到那堆电子垃圾前,不再犹豫,抓起焊枪和那个被改造得奇丑无比的“盒饭充电宝”。

“宇文!别管低频生物波了!给我找所有能产生不规则电磁脉冲的玩意儿!越乱越好!废电机!坏掉的镇流器!那个漏电的按摩棒也行!”

“明宇!分析那首歌!不是分析频率!是分析它的间隔!波形突变点!把它当成…某种加密的节拍!”

“爸!别回忆了!唱!唱那首破生日歌!用你能想到的所有跑调的方式唱!越大声越好!”

命令一道比一道离谱!

宇文殇虽然懵逼,但对技术的狂热瞬间压倒恐惧,立刻像只发现香蕉船的猴子,嗷一声扑向那堆废铜烂铁。

张明宇手指在键盘上化为残影,将音频文件拖入他自己编写的、能分析心跳变异率的算法模型里。

陆建国愣了两秒,随即扯开破锣嗓子,用足以杀鸡的调门吼了起来:“祝你生日~快乐~!祝你嗝屁~快乐~!”

铅笼内瞬间化作了噪音地狱!宇文殇捣鼓的废电机发出拖拉机般的轰鸣和刺眼的电火花!张明宇的电脑音箱爆出扭曲变形的生日歌片段,循环播放!陆建国的嚎叫穿破一切!

陆子昂就在这片混乱的声光电污染中央,眼神疯狂而专注,将焊枪头狠狠怼在“盒饭充电宝”裸露的线路上!

“滋啦——!”

刺眼的蓝白色电弧爆闪!一股焦糊味弥漫开来!盒饭内部那几个破电池和太阳能板瞬间过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整个铅笼里的灯光都跟着剧烈闪烁!

【警告!检测到高强度无序电磁干扰!】

【未知谐共振信号强度衰减…错误…】

【核心数据库碎片…受到扰动…正在重新排列…】

成了!陆子昂眼睛一亮!虽然不知道原理,但这土法炼钢的“干扰器”似乎有效!那通电话带来的无形压迫感,在这片人为制造的混乱噪音中,似乎被暂时搅乱了!

他趁热打铁,将滚烫的“盒饭充电宝”猛地按在膝头的幽蓝卡片上!

“嗡——!”

卡片剧烈震颤!幽蓝光芒疯狂闪烁,仿佛在抵抗,又像是在艰难地同步!

【生物信息二次验证…环境干扰过大…尝试匹配…】

【匹配成功(强制)!权限临时提升!】

【紧急协议入口(残)已激活!可执行指令:[数据粉尘回收]…】

数据粉尘?!

没时间细想!陆子昂立刻在脑中下达指令!

【执行![数据粉尘回收]!目标:关联‘摇篮曲’、‘生日歌’、‘先生’!】

指令下达的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大脑仿佛变成了一台老旧的拨号上网 ode,正在一片尖锐的噪音中艰难地抓取着破碎的信号!无数比之前更细微、更残缺的“数据粉尘”涌入意识!

粉尘A:【…‘摇篮曲’协议并非攻击代码…是…唤醒指令?唤醒‘礼物’?…】

粉尘b:【…‘先生’似乎并非单独个体…更像一个…代号?或…共识体?…签名特征:古典乐偏好(扭曲版)…】

粉尘c:【…林绾绾口型补充:“…礼物不喜欢?…烟花不好看?…盛宴…才刚上冷盘…”】

粉尘d:【…一张极其模糊的远景照片:某个海岛庄园…露天晚宴…宾客身影模糊…但主位上一个拄着象牙手杖的轮廓(‘先生’?)…天空中有…无人机群?拖着奇怪的发光尾迹…】

粉尘e:【…半张被烧毁的纸片:…‘涅盘’终期目标:…情绪终极提纯…‘世界’级…反向…】

信息依旧破碎,但指向性更明显了!“先生”可能是一个组织?摇篮曲是唤醒他脑子里那个“礼物”(芯片?)的指令?林绾绾只是前台傀儡?所谓的“盛宴”是一场…面向特定人群的、以“情绪提纯”为目标的…大型真人秀?!或者…更糟?!

就在他试图拼凑更多碎片时——

“砰!砰!砰!”

铅笼厚重的铁门突然被从外面敲响!声音急促而沉重,带着不容置疑的官方意味。

“里面的人!开门!警察!第二次排查!听到请回应!”

地下室的噪音瞬间戛然而止!宇文殇猛地掐断了废电机电源,张明宇合上电脑,陆建国的嚎叫卡在喉咙里。

三人脸色同时一变!警察怎么又来了?还直接找到这个隐蔽的地下室入口?

陆子昂飞快地将滚烫的“盒饭充电宝”和幽蓝卡片塞进怀里,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混乱的思绪,对宇文殇使了个眼色。

宇文殇骂骂咧咧地走过去,哗啦一下拉开沉重的门栓。

门外站着两个穿着制服、表情严肃的警察,正是之前做笔录的那两位。

他们的目光锐利地扫过一片狼藉、弥漫着焦糊味和噪音余韵的地下室,最后落在陆子昂身上。

“陆先生,抱歉再次打扰。”

为首的警官亮了一下证件,语气公事公办,但眼神深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我们接到匿名线报,称这个地址可能存放与鼎盛案相关的…特殊证物或设备,并且涉及非法信号传输。

需要再次进行检查,请配合。”

匿名线报?!

陆子昂心头一凛!是那个“先生”?!他刚用生日歌试探完,反手就举报?!用这种光明正大的方式来施加压力?或者说…来确认什么?

“警察同志,啥特殊证物啊?”陆建国凑上来,试图插科打诨,“就我儿子捡的破烂儿,还有老子练嗓子的地儿!吵着邻居了?我们注意!一定注意!”

警察没理会他,目光落在角落里那堆还在冒烟的电子垃圾和被陆子昂匆忙塞进怀里的、鼓起一块的“盒饭”上。“那是什么?”警官指向他的胸口。

陆子昂心脏猛地一跳,面上却强行镇定,甚至扯出一个无奈的苦笑,掏出那个奇丑无比的“盒饭充电宝”:“这个?警官您说这个啊?唉…说出来丢人…这是我新接的…呃…行为艺术代言。

‘废土风格跨界联名充电宝’,还没发布呢,样机…测试阶段,有点不稳定。”

他晃了晃盒子,里面过载的元件发出哐当哐当的响声。

警察:“…”

宇文殇、张明宇、陆建国:“…”

警官嘴角似乎抽搐了一下,显然不太相信这套说辞,但又挑不出太大毛病。

他示意同事用仪器扫描了一下地下室,仪器只检测到强烈的、杂乱的电磁残留,并没有发现特定的信号发射源。

“陆先生,”警官收回目光,语气严肃,“鼎盛案案情重大,牵扯极广。

希望你如果想到任何新的线索,无论多琐碎,都能第一时间联系我们。

不要擅自行动,更不要接触任何可疑的人或物品。

这既是为你自己好,也是为案件负责。明白吗?”

他特意加重了“可疑的人或物品”几个字,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那个“盒饭充电宝”。

“明白!明白!”陆子昂点头如捣蒜,“一定配合!绝对不瞎搞!”

警察又例行公事地询问了几句,记录了在场人员信息,这才转身离开。

沉重的铁门再次关上,铅笼内重回压抑的寂静。

确认警察走远后,宇文殇才长出一口气,瘫坐在地上:“妈的…吓死老子了…还以为要进去吃牢饭了…”

“匿名线报…”张明宇小脸依旧苍白,“他们知道我们在这里…甚至可能知道我们在做什么…”

陆建国则凑到陆子昂身边,压低声音:“兔崽子,你刚才那啥‘数据粉尘’…捞到啥了?真有‘盛宴’?老子能去蹭饭不?”

陆子昂没回答,只是慢慢坐回地上,从怀里掏出那个还在发烫的“盒饭”和幽蓝卡片。

卡片的光芒似乎黯淡了一些。

警察的突然到来,与其说是搜查,不如说是一次精准的警告和示威。

“先生”在告诉他:我看得见你。哪怕你躲在铅笼里。你的每一步,都在注视之下。

而那句“盛宴才刚上冷盘”…林绾绾的倒台,证据链的核爆,甚至母亲的牺牲…真的都只是…开胃菜?

他低头,看着饭盒盖内部那个歪歪扭扭的“自由鸟”涂鸦。

然后,他拿起地上半截红色的记号笔,在“自由鸟”的利爪下,缓缓画了一个小小的、正在播放音乐的喇叭图案,又在喇叭上,打了一个鲜红的叉。

“蹭饭?”陆子昂抬起头,看向父亲,眼中再无迷茫,只剩下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冰冷平静和一丝疯狂的戏谑。

“爸,恐怕不行。”

“人家这盛宴…”

“可能不吃席,只收人头。”

他拍了拍那个破烂的“盒饭充电宝”。

“电量不足啊。”

“得想办法…反向蹭他们的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