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荣”字，从韩春明那干涩的喉咙里，缓缓吐出时，省委督导组的办公室里，空气，仿佛都被抽干了。
赵立春和高育良，
这两位在汉东官场浸淫了半生的老将，在听到这个姓氏的瞬间，那张早已布满阴云的脸上，同时，露出了难以言喻的、混杂着震惊、困惑，与一丝……发自灵魂深处的敬畏。
荣先生……
这个名字，在龙国，是一个传说。
也是一个，禁忌。
他没有担任任何官方的职务，
他的名字，也从未出现在任何一期的《财富》榜单上。
但所有真正站在这个国家金字塔顶端的人都知道，这个看似普通的姓氏背后，到底蕴含着怎样一种，足以让风云变色、让资本俯首的……
恐怖能量。
“是他……”
赵立春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那个二十年前，在‘巴林银行’倒闭的风暴中，以一己之力，单挑了整个西方对冲基金联盟的……”
“‘东方秃鹫’？”
高育良也缓缓地摘下了自己的金丝眼镜，
那双总是锐利的眼眸里，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学者对传奇的……无限神往。
“我听说，当年那一战，他用三十亿美金的自有资本做杠杆，撬动了整个东南亚的地下热钱，在新加坡的期货市场上，与索罗斯的‘量子基金’，进行了一场长达七十二小时的、不死不休的绞杀。”
“最终，”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他不仅赢了，还顺便，把当时摇摇欲坠的、整个巴林银行的烂摊子，都给一口……吞了下去。”
办公室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只有韩春明，这位同样出身京城的商界传奇，在提到那个名字时，那双总是波澜不惊的眼睛里，燃烧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属于追随者的火焰。
他知道，赵立春和高育良所说的，只是那个男人波澜壮阔的一生中，最不值一提的……
一朵小小的浪花。
他看着眼前这个虽然年轻，但身上却散发着同样气息的赵峰，知道，自己，必须将那个男人的真正面目，和盘托出。
因为，只有这样，赵峰，才能真正明白，他即将要面对的，是一个什么样的“赌友”。
“赵书记，各位领导，”韩春明缓缓地，走到了那张巨大的汉东省地图前，他没有去看地图，只是看着窗外那片阴沉的天，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
他的声音，变得悠远而又充满了力量。
“你们只知道，他叫‘荣先生’，叫‘东方秃鹫’。”
“但你们不知道，他真正的第一桶金，是怎么来的。”
“二十五年前，”他的声音，将所有人，都带回了那个充满了机遇与混乱的、草莽并起的年代，“他还是一个，从京城一个最普通的工人家庭里，走出来的、一无所有的穷小子。”
“那时候，我们国家，正在搞第一批国债。”
“所有的人，都把它当成废纸，当成摊派的任务。”
“只有他，”
韩春明的眼中，闪过一丝由衷的敬佩，
“他用他那几个月不吃不喝攒下来的工资，和他姐姐卖掉嫁妆换来的钱，走遍了京城所有的大街小巷，从那些老大爷、老大妈的手里，用三折，甚至两折的价格，把那些即将被他们当成废纸烧掉的国债，一张一张地，收了回来。”
“所有人都笑他，说他是个疯子，是个傻子。”
“可是，三年后，”
韩春明的声音，陡然拔高，
“当国家宣布，将以票面价值的120%，全额兑付所有国债时……”
“那些曾经嘲笑他的人，一夜之间，都变成了真正的傻子。”
“而他，则带着他那翻了数十倍的‘第一桶金’，悄无声息地，南下，去了那个当时还只是一个小渔村的……”
“深圳。”
“在那里，他又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都看不懂的事。”
“他没有去搞贸易，也没有去开工厂。”
“他把所有的钱，都砸在了一片，鸟不拉屎的荒地上。”
“他说，三年之内，这里，将建起一座，全龙国最高的楼。”
赵立春和高育良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巨大的震撼！
他们知道，那座楼，现在，早已成为了整个南粤省，乃至整个龙国的……
地标！“后来呢？”
赵峰，终于，开口了。
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里，也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棋逢对手的……
浓厚兴趣。
“后来，”韩春明笑了，那笑容里，充满了无尽的感慨，
“后来的故事，你们就都知道了。”
“从深圳的地产，到浦海的金融，再到香江的资本市场……”
“他走的每一步，都像一个来自未来的先知，精准地，踩在了这个国家经济腾飞的、每一个鼓点之上。”
“他从不相信规则，也从不屑于在规则内，与那些所谓的‘精英’们玩游戏。”
“他只相信一样东西——”
韩春明转过身，看着赵峰，一字一顿，说出了那个，将决定整个战局走向的、最关键的核心。
“——‘势’。”
“他说，一个真正的棋手，不是去遵守棋盘上的规则。”
“而是要，去创造，能让所有棋子，都为他所用的……”
“大势！”
办公室里，再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赵峰，缓缓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他知道，自己，找到了。
找到了那个，唯一一个，能听得懂他的“语言”，也唯一一个，敢陪他，上那张“上帝牌桌”的……
同类。
但是……
赵立春，却在这时，缓缓地，说出了一句，让所有刚刚燃起希望的人，都瞬间如坠冰窟的话。
“可是，小峰，”他的声音，干涩而又充满了无奈，“这个人，虽然是传奇。”
“但他，凭什么，要帮我们？”
“他凭什么，要为了我们一个远在汉东的、看似毫无胜算的td-sCdmA，去得罪，以‘鹰酱公司’和‘深网’为首的、整个西方的资本联盟？”“我们，没有这个分量。”
“我们，更没有，能让他，亲自下场的……”
“筹码。”
是啊。
筹码。
这，才是最现实，也最致命的问题。
就在整个办公室，再次陷入一片死寂的绝望中时。
赵峰，却笑了。
“谁说，”
“我们，没有筹码了？”
他拿起电话，拨通了燕九霄的内线。
“九霄，”他的声音，平静，却又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你现在，立刻，动用我们所有的海外账户。”
“我要你，在二十四小时之内，将一份，由我亲自起草的，关于‘第四代移动通信技术（4-g Lte）’基础架构与商业应用前景的……初步构想方案。”
“和一部，只有唯一一部样片的……”
“《仙剑奇侠传》。”
“一起，送到京城，荣先生的府上。”
“告诉他，”
赵峰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智珠在握的弧度。
“旧时代的船票，已经卖完了。”
“而我们手上，有两张，能登上新时代方舟的……”
“头等舱船票。”
“就看他……”
“想不想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