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再敢瞒我,我就带你儿子离家出走!
“没事。”
陆时衍的声音依旧平稳,他甚至还想抬手,像往常一样揉揉她的头发,将这个话题轻描淡写地带过。
但苏晚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她的手更快。
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坚决,直接掀起了他黑色衬衫的下摆。
指尖触及之处,一片湿热的黏腻感。
空气中,那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终于在密闭的书房里,无所遁形。
陆时衍的身体,彻底僵住。
苏晚的目光,也凝固了。
那件质料考究的黑色衬衫内里,紧贴着他腰腹的肌肤上,缠着一圈又一圈绷带。
绷带早已被暗红色的血完全浸透。
血色甚至顽固地从缝隙中继续渗出,将黑色的布料濡湿成一片更深沉的、不祥的颜色。
即便如此,绷带也无法完全遮盖住他身上狰狞的伤口。
从侧腰到小腹,几道深可见骨的抓痕纵横交错,皮肉翻卷,像是被什么巨型野兽的利爪狠狠犁过。
而最骇人的,是靠近右侧肋骨下方,那个血肉模糊的贯穿伤。
伤口不大,却极深。
像被一根尖锐的矛头捅了进去,又被残忍地拔出。
伤口周围的肌肉组织,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暗紫色。
苏晚的呼吸,停滞了。
整个世界的声音仿佛都在这一刻被抽空,视野里只剩下那片血腥的、残酷的红。
军火库……
黎明基地……
那些风平浪静的、他不在身边的下午……
所有看似毫不相干的线索,在看到这片可怖伤口的瞬间,被一道血色的闪电悍然劈开,串联成了最残酷的真相。
他根本不是什么都没做。
他不是动动手指,就从天上变出了一批军火。
他是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暗处,独自一人,去面对了那些足以致命的危险,去清剿了那些盘踞在物资周围的怪物,用最原始、最血腥的方式,一寸寸地,将她心里的那根刺,连根拔起。
而他,甚至没想过让她知道。
苏晚的指尖在发抖,抖得几乎握不住那片薄薄的衣角。
她慢慢地,慢慢地抬起头,看向眼前的男人。
陆时衍的脸色,比平时要苍白几分,唇色也有些浅淡。
他那双深邃的眼眸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里面没有了平日的从容和戏谑,只剩下一种被当场抓包的无奈,以及一丝……不易察arle的紧张。
他似乎,在怕她生气。
或者说,是在怕她……哭。
一滴滚烫的液体,毫无预兆地砸在了苏晚的手背上。
紧接着,第二滴,第三滴……
视野迅速模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
她不是个爱哭的人,尤其是在末世。
眼泪是懦弱和无能的象征。
可是此刻,她控制不住。
心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又酸又胀,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是愤怒,是心疼,是后怕,是无以复加的感动……
所有情绪拧成一股绳,死死勒住了她的喉咙。
她想骂他,骂他为什么这么蠢,为什么要去冒这种险,为什么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要瞒着她!
可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有压抑的、破碎的呜咽声从唇齿间溢出。
“别哭。”
陆时衍终于动了,他抬起手,想要擦去她的眼泪,可指尖刚碰到她的脸颊,苏晚就猛地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
她的手很凉,还在不停地颤抖,力气却大得惊人。
“……疼不疼?”
她终于挤出了三个字,声音沙哑破碎,几乎不成调。
陆时衍看着她哭得通红的眼睛,心脏像是被泡进了滚烫的酸水里,又麻又软。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本想说不疼的话迟迟没有出口,随后低低地“嗯”了一声。
这一声微弱的承认,比任何谎言都让苏晚更加心碎。
她好恨。
恨自已为什么这么没用。
这一刻,她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自已那点空间异能,那点蛮力,在真正的生死危机面前,是多么的微不足道。
如果……
如果她能觉醒治愈系异能就好了。
不可能的……
在这本书原来的世界线里,治愈系异能是何等逆天的存在,是独属于原女主一个人的“神迹”。
那是作者给予亲女儿最大的金手指。
是她这个穿书而来的炮灰女配,连肖想都觉得奢侈的东西。
陆时衍看着她瞬间灰败下去的眼神,心头一紧,沉声道:“我没事,这点伤……”
“闭嘴!”
苏晚猛地打断他,通红的眼睛里燃烧着一簇倔强的火苗。
她松开他的手,胡乱地用手背抹了一把脸上的泪。
哭有什么用?自怨自艾有什么用?
下一秒,一只熟悉的水晶杯,凭空出现在她手中。
杯子里,盛着大半杯浅绿色的、散发着植物清新气息的液体。
然而,当这抹熟悉的绿色映入陆时衍眼帘的瞬间,他那张因为失血而略显苍白的俊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又白了三分。
空气,仿佛都凝滞了。
他那双刚刚还盛满柔情和无奈的黑眸,此刻死死地盯着那杯液体,眼神复杂到了极点,仿佛那不是救命的良药,而是比丧尸病毒更可怕的生化武器。
那股混合了酸、腐、苦、涩的,足以镂刻进灵魂深处的恐怖味道,似乎又一次在他的味蕾上提前上演。
书房里,气氛变得无比诡异。
一个身受重伤,鲜血淋漓。
一个泪眼婆娑,满心焦灼。
两人之间,却横亘着一杯看起来纯净无害的……生命之树汁液。
苏晚看着他那副如临大敌、甚至带上了几分抗拒的表情,又气又想笑,眼泪都差点被逼了回去。
这个男人!
前一秒还为了她去拼命,连命都快不要了。
后一秒,却被一杯“果汁”吓得脸色发白。
她举着杯子,往前递了递,动作坚定,不容拒绝。
“喝掉。”她的声音还带着浓浓的鼻音。
陆时衍的视线,艰难地从那杯绿色的液体上移开,落回到苏晚的脸上。
她眼睛又红又肿,像只受了天大委屈的兔子。
他的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
“晚晚,这个……”他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其实,我身体的自愈能力……”
“我让你喝掉!”
苏晚拔高了音量,语气里带上了哭腔和蛮不讲理的命令,“陆时衍,你是不是想疼死!是不是非要我看着你伤口烂掉才甘心!”
她一边吼,一边又有新的眼泪滚出来,那副模样,又凶又可怜。
陆时衍所有的挣扎和借口,都在她这滴新的眼泪面前,土崩瓦解。
他彻底投降了。
罢了。
不就是难喝一点吗?
总比看她哭要好受。
陆时衍认命般地叹了口气,像是即将奔赴刑场的勇士,接过了那杯决定他“生死”的水晶杯。
他修长的手指握着剔透的杯壁,做足了心理建设,然后仰起头,屏住呼吸,将那杯浅绿色的液体,一饮而尽。
在汁液入口的瞬间,他英俊的五官,还是不可避免地痛苦地扭曲了一下。
苏晚站在一旁,看着他紧蹙的眉头和瞬间绷紧的下颌线,眼泪汪汪的脸上,终于忍不住破涕为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陆时衍放下空杯子,一双黑眸带着几分控诉和委屈地看向她。
苏晚却不管不顾,直接扑进他怀里。
这一次,她小心翼翼地避开了他的伤口,伸出双臂紧紧地圈住了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肩窝里,闷闷地说:
“陆时衍,你听好。”
“以后,不准再这样了。”
“你要是再敢瞒着我一个人去冒险,我就……我就带着你儿子离家出走,让你再也找不到我们。”
她的声音软软糯糯,带着哭过的沙哑,说出的话,却是最幼稚也最致命的威胁。
陆时衍僵硬的身体,在她的拥抱和威胁中,一点点地放松下来。
他抬起没有受伤的那只手,轻轻地,珍重地,回抱住她。
然后,将下巴抵在她的发顶,轻轻地蹭了蹭。
“好。”
他低声应道,声音里,是化不开的纵容与宠溺。
“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