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栗心治的坦白
怪石嶙峋的石林如同天然迷宫,弥漫的雾气更添几分诡谲。
萧尘林携着重伤的栗心治,在嶙峋石笋与狭窄缝隙间亡命穿梭。
身后,撼山熊暴怒的咆哮与岩石被巨力撞碎的轰鸣紧追不舍!
四头庞然巨兽在石林中横冲直撞,碗口粗的石柱在它们面前如同朽木般被轻易撞断、碾碎!
碎石如暴雨倾泻,烟尘弥漫。
萧尘林心头警兆狂鸣,这些畜生目标明确得可怕,几乎无视复杂地形,直扑而来!
“不对!”萧尘林猛地醒悟,厉声喝道,“栗供奉!它们在追你怀里的玉髓血参!是那参的异香!快收进乾坤袋!”
肋下的栗心治浑身一颤,如梦初醒!他被追杀得肝胆俱裂,竟将此节忘得一干二净!
慌忙间,他强忍剧痛,哆哆嗦嗦掏出那株散发诱人清香的玉髓血参,瞬间收入腰间储物袋。
就在血参消失刹那,身后那如附骨之蛆般的狂暴气息骤然一滞!
“就是现在!”萧尘林毫不迟疑,立刻运转《幽影潜行诀》。
两人身影瞬间模糊黯淡,气息内敛,如同融入石林阴影的墨痕。
同时,他体内五炁明镜诀急速运转,一股微弱却奇异的波动扩散开来——正是初窥门径的《五蕴隔灵诀》!
此法能混淆自身灵力气息,隔绝外界感知,虽未精深,此刻与幽影潜行诀叠加,效果倍增!
如同被蒙眼割鼻,身后撼山熊王狂暴的咆哮戛然而止,化作困惑低吼。
它巨大头颅左右摆动,赤红兽瞳在雾气中扫视,粗大鼻孔使劲嗅探,却再也捕捉不到那令它疯狂的目标气息!
三头成年熊崽也烦躁地在原地转圈,发出不安呜咽。
沉重的脚步声在石林间徘徊、碰撞,震得碎石簌簌落下。
四头巨兽如同无头苍蝇在附近横冲直撞,撞断不少石柱。
最终,熊王发出一声充满不甘与暴躁的怒吼,带着三头同样不甘的熊崽,轰隆隆离开了这片雾气弥漫的石林。
沉重的脚步声和低吼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森林深处。
石林中陷入一片死寂,只余碎石滑落的细微声响和两人粗重的喘息。
确认安全后,萧尘林紧绷的神经稍松。
他将栗心治小心安置在一块相对平坦的巨石上。
此时的栗心治道袍破烂,沾满血污尘土,脸色苍白如纸,气息紊乱,一副劫后余生、惊魂未定的模样。
萧尘林皱眉,抬手掐诀,一道柔和洁净的光芒闪过——《净尘术》。
两人身上血污、尘土瞬间剥离消散,衣物虽破损,至少恢复整洁。
清爽感让栗心治精神稍振。
萧尘林并未取出疗伤丹药,只是居高临下看着瘫软石上的栗心治,眼神锐利如刀,声音冰冷不容置疑:“说吧,怎么回事。”
栗心治对上那双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睛,心头猛地一跳。
这位年轻萧供奉,手段层出不穷,心思深沉难测,展现的实力与那“练气七层”的表象形成令人心悸的反差。
强烈的后怕与庆幸涌上,他声音干涩沙哑,带着虚弱与真诚:
“萧……萧道友!此番救命之恩,栗某……栗某铭感五内!若非道友仗义出手,栗某今日必成那熊口亡魂,尸骨无存矣!”
“废话少说。”萧尘林毫不客气打断,语气未缓,“我问的是,你为何在此?还落得如此狼狈?你不是跟着吴岩那队人么?”
提到吴岩,栗心治眼神闪烁,一丝慌乱掠过。
他以为吴岩小队引顾家家主对付沈倾月之事暴露,萧尘林是来兴师问罪。
强自镇定心神,咽了口唾沫,解释道:
“是……是与吴岩他们一道。此事说来话长。当时在稍外围区域,我们目睹黑水涧深处冲天霞光与弥漫异香……那等异象,绝非寻常!”
“吴岩和队里另两位炼气九层道友皆觉是天大机缘,仗着队伍实力不弱,便想去碰碰运气,看能否在筑基大妖争斗间隙……分得些许残羹。”他语气苦涩懊悔。
“结果呢?”萧尘林追问,这与洪双喜所言相符。
“结果……”栗心治脸上浮现恐惧,“我们根本连核心都无法靠近!离得尚有数百米之远,便被那两头筑基中期大妖争斗的余波波及!”
“那场面……山崩地裂,毒瘴肆虐,狂暴灵力乱流如同刮骨钢刀!队伍瞬间被冲散!我修为最低,又非战斗修士,被一道冲击波扫中,受了内伤,拼尽全力才逃出……”他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胸口。
“后来呢?”萧尘林目光落在他之前护住参的位置,“你怎又招惹上那头筑基撼山熊了?”
栗心治老脸一红,尴尬无比:“咳……这个……逃出那片区域后,我慌不择路,误入一片隐蔽山谷,恰好……恰好瞧见那株玉髓血参在岩缝中生得极好,周围似无强大妖兽守护气息……”
“一时贪念作祟,想着此物能固本培元,对我伤势有益,便……便采了。”
他声音渐低,“谁曾想……那撼山熊巢穴就在不远山洞里!它外出觅食,还带着三只幼崽!我采参动静惊扰了幼崽,等它回来……唉!”他重重叹气,脸上满是悔恨后怕。
他挣扎坐直些,郑重道:“萧道友救命之恩,栗某绝不敢忘!”
“此次天之眼巡狩结束,只要栗某尚存一息,必当竭尽全力,涌泉相报!灵石、灵植,或栗某力所能及之事,道友尽管开口!”
萧尘林对他的承诺不置可否,目光沉静,似在思量。
日光透过高耸嶙峋石柱间隙,在布满苔藓的地面投下斑驳光斑。
尘埃在光柱下清晰可见,带着白昼特有的干燥与石头的冷硬。
短暂沉默在两人间蔓延,只余栗心治粗重喘息。
栗心治似想缓和气氛,也像真好奇,挣扎坐得更直,带着虚弱与一丝刻意装出的关切问道:“萧……萧道友,您……您为何也独自在这险地?沈阁主……还有章宇、许邵杰他们呢?没与您一道么?”目光在萧尘林脸上游移。
萧尘林闻言,眉头微不可察一蹙。
他转过身看向栗心治,语气带着不耐与提醒:“栗供奉,方才你被那畜生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我出手时不是说了?我们遇顾泽平截杀,队伍被打散了。沈阁主他们现下何处,我也无从知晓。怎么,刚才太过惊慌,没听清?”
“啊!对对对!”栗心治猛地一拍额头,动作略显夸张,脸上堆起尴尬假笑,“瞧我这记性!真真是被吓糊涂了!萧道友莫怪!莫怪!”
“你确确实实说过!说过!是我一时慌乱,脑子不清醒,竟把这等重要之事忘了!该死!真是该死!”他连连告罪,眼神却下意识避开萧尘林目光,额角渗出细密冷汗。
萧尘林看他略显不自然的反应和额角汗珠,心中本能升起一丝疑虑。
不动声色,声音平淡几分:“哦?是么?栗供奉,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是否还有别事?”
这看似随口的关切,落在栗心治耳中却如惊雷。
他本就心虚,此刻更是心头狂跳,以为萧尘林察觉什么,连忙摆手,声音提高:“没……没有!绝对没有!萧道友你多心了!”
“老朽……老朽能有何事?就是伤势未稳,加上后怕罢了!绝无他事!”他极力否认,眼神闪烁。
萧尘林看他反应激烈,心中疑虑更重。
但并未深究,只是点头,语气恢复疏离:“没有便好。既然如此,栗供奉,我们就此别过。”
他毫不犹豫转身,作势便要离开这片石林。
“毕竟,”他背对栗心治,声音冷淡,“你是跟吴岩的供奉,我是随沈阁主的供奉。本是两路人。”
“今日救你,一是念在同阁之谊,二是因阁主需你这份支持。你的承诺,栗供奉,别忘了就行。”说完,抬步便走。
眼看萧尘林身影就要没入前方石柱阴影,栗心治彻底慌神!
死亡阴影再次笼罩。
这危机四伏的石林,他重伤在身,灵力枯竭,独自留在此地,莫说再遇妖兽,便是来个心怀叵测的修士都足以要他性命!
萧尘林是唯一生机!
什么矜持顾虑,在活命面前皆不值一提!
“萧道友!等等!萧道友留步!!”栗心治再顾不上形象,挣扎着想站起追赶,声音凄惶绝望,带着哭腔,“萧道友!求求你……求求你带上我吧!我……我保证不拖你后腿!”
“老朽……老朽这条命是你救的,以后……以后都听你的!求你念在同为碧波阁供奉份上,带我离开这鬼地方吧!我……我实在撑不住了!”
萧尘林脚步未停,身影在石柱间若隐若现。
“萧尘林!!”栗心治彻底崩溃,死亡恐惧压倒一切!他嘶声力竭喊出,声音因绝望而扭曲,“你不能走!你走了我必死无疑!这石林里……这石林里不仅有妖兽!顾……顾泽平他……他可能还在附近寻你啊!!”
萧尘林身影终于在石柱边缘顿住。
他缓缓转身,日光勾勒出冷峻侧脸轮廓,目光平静投向瘫软在地、涕泪横流的栗心治。
栗心治似被抽干所有力气,瘫地剧烈颤抖,汗水浸透道袍。
他心知,不说点真正有价值的东西,萧尘林绝不会回头。
“是……是吴岩!是吴岩那个混蛋!!”栗心治声音嘶哑急促,充满怨毒与后怕,“我们……我们也被顾泽平截住了!就在离黑水涧不远之地!顾泽平带了好几个顾家好手,筑基期的威压……太……太可怕了!”
他喘着粗气,语无伦次:“吴岩……吴岩他怕死!二话不说就把我们小队在外围收集的所有材料、灵植都交了出去!”
“顾泽平本来拿了东西就要走……可……可就在那时!”栗心治眼中闪过恐惧与对吴岩的鄙夷,“吴岩那小人!为讨好顾泽平,也为给自己找条活路,竟然……竟然主动说!”
他猛地抬头看向萧尘林,声音带着哭腔:“他说!他说沈阁主那边运气逆天,在另一处地方寻到了……寻到了传说中的‘焚天仙灵果’!”
“说那才是真正大机缘!比我们这点破烂强百倍!他……他这是把祸水引向了你们啊!!”
栗心治涕泪横流,急于撇清:“萧供奉!萧兄弟!你信我!此事与我真无干系!我当时吓得腿都软了,一句话不敢多说!”
“是吴岩!是他贪生怕死又心肠歹毒!他……他想借顾泽平之手除掉沈阁主,他好从中渔利!!”
他匍匐在地,声音充满恐惧:“顾泽平听得‘焚天仙灵果’,眼睛都亮了!当场便放过了我们,带着人就朝你们离开方向追去了!”
“我……我小小一个炼气八层灵植师,面对筑基修士,能如何?反抗?那是找死啊!萧供奉!我……我也是被逼无奈……被逼无奈才跟着吴岩他们逃命……后又走散了……我……我真的无害阁主之心啊!”
石林间,只余栗心治压抑呜咽与萧尘林冰冷目光。
白昼阳光照在嶙峋怪石上,却驱不散这背叛带来的刺骨寒意。
吴岩的祸水东引,将顾泽平这头更凶猛的恶狼,精准引向了沈倾月一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