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4章 钢渣区块链的闪电
江城盛夏的日头晒得长江支付大厦的玻璃幕墙滚烫,办公室里空调嘶嘶吐着冷气,勉强压住燥热。张铁柱脖子上那个徐汉卿特制的金防暴叉工牌还晃着贼光,满办公室都是他唾沫横飞的东南亚地推传奇。
“宜雨哥,你是没瞧见,芒街那些鱼贩子,起先拿死鱼眼瞪咱,等柱子哥拎着防暴盾往那一杵——”
瘦猴比划得正起劲,门“哐”一声被撞开。
徐汉卿抱着一台屏幕狂闪的笔记本,炮弹似的冲进来,脑门上汗珠滚烫。
“雷总!矿洞那帮王八蛋又在清迈动手了!加密脉冲改了频,跟跳蚤似的咬咱们的水文数据暗河!”
“矿洞”,这阴魂不散的代号像根冰锥扎进喧嚣的空气。
几乎同时,我眼角余光瞥见楼下车场——一辆没有牌照的黑色奥迪A6无声滑入角落阴影里。
那车窗漆黑,不透一丝光。
江城盛夏的日头晒得长江支付大厦的玻璃幕墙发白,空气都带着灼人的光晕。办公室里空调嘶嘶吐着冷气,汗味和新打印文件的油墨味被强行压下去,又被门外张铁柱那嗓门点燃。
“宜雨哥!你瞧瞧这玩意儿——芒街七成的海鲜铺子,现在划拉的全是咱们的‘长付码’!”张铁柱脖子一梗,徐汉卿特制的金防暴叉工牌差点晃瞎人眼。这老兵痞拍着胸脯,唾沫星子横飞,“那帮越南佬起先还拿死鱼眼瞪我们?嘿,老子抄起特制的防暴盾,就是那面带‘长江通’logo的,往海鲜市场口子一堵!再加两箱子真金白银的越南盾直接往摊位上拍——当场就给干懵了!后面再推‘扫码付款返现一折优惠’,买鱼还送清凉油!水猴子们抢着要扫码枪!”他蒲扇似的大手比划着,带起一阵风,“这不,小瘦猴手底下那些崽子们的地推数据,红的往上蹿!”
瘦猴正咧着嘴笑,办公室的门“哐当”一声被狠狠撞开。
徐汉卿像一颗冒着烟的炮弹冲进来,怀里死死搂着那台和他性命般贵重的笔记本,屏幕上一串串猩红刺目的警告窗口疯狂跳动闪烁,映得他脑门上滚下的汗珠都带了血色。“雷总!”他声音劈了,带着股金属刮擦的嘶哑,“又来了!矿洞那帮孙子没完了!信号源缩在清迈外海的坐标是暂时按住了,可他们改了加密脉冲频率!频率跳变诡异得像他娘的海底毒鱼放电!正追着咬我们暗河管道里的水文监控数据流传输!”他手指头在触控板上划拉得火星子都要冒出来,屏幕上代表我方蓝线的数据传输路径被几条鬼祟的暗紫色脉冲不断蚕食、干扰。
“矿洞”。
这两个字像个冰锥子,啪地扎穿了刚才还蒸腾燥热的空气。
几乎就在“矿洞”那两字砸进耳朵的同一秒,我眼皮底下闪过楼下车场监控分屏的实时画面。一辆通体漆黑的奥迪A6,一丝多余的光都不反,无声无息地滑进最角落的阴影里,像条隐去鳞片的毒蛇,连车牌位置都光秃秃的,一片空白。
心口那根弦骤然绷紧。金融暗河里咬人的毒鱼还没揪出来,岸上的鬼影子又贴上门了?
指节无意识地在老板桌冰凉的钢化玻璃上叩了两下,喀,喀。声音不大,却像刀切断了空气里乱飘的汗味和徐汉卿敲键盘的急促碎响。张铁柱到嘴边的吹嘘硬生生噎住,大嗓门哑了火。办公室里的温度,像是被那两声轻叩抽走了似的,骤然冷了好几度。
“吵什么。”我眼皮都没抬,盯着分屏上那团凝固的黑色,声音平得像结冰的江面,“都稳当点。该跳脚的,不是我们。”
瘦猴反应最快,噌地站直了,“宜雨哥?”
我瞥了眼徐汉卿屏幕上那条不断被暗紫脉冲骚扰的蓝色传输光带。一股被暗中窥伺、被某种超越当前认知的运算能力精准咬尾的感觉,针一样扎在脊椎上。不是官方那群稽查组的风格——他们玩明刀明枪,最多搞搞迂回埋伏。这鬼祟的咬噬感……
“这脉冲路子野,”我点了点屏幕上某个疯狂跳变的频率点,“不像地上长的。有股子……‘算死草’的阴劲。”一种用绝对算力去碾碎对方逻辑的蛮横。这感觉,在2045年的全球金融电子暗战里我嗅到过。现在?提前了十五年不止。
苏采薇无声地站到了我身后,温凉的手指轻轻压在我手背上。她顺着我的目光看向那辆黑车,另一只手已划开加密平板。屏幕上快速闪现清迈几个可疑账户和江城几家“技术咨询公司”之间近一周的资金波动曲线图——几笔不大不小,刚好够养几只顶尖“影子技术员”的钱,诡异地在节点和节点之间倒手。
“江州有个新注册不到三月的‘深度通科技’,”苏采薇的声音又轻又凉,压低了,“注册资金,刚好看齐三号码头那笔‘咨询费’的账面亏空。”她指尖停留在一行不起眼的注资记录上。来源,一个在芒街做五金和部分“模糊贸易”的小老板。
清迈的算力。芒街的小老板。江州的皮包公司。车底下的黑奥迪。几条线无声汇聚,指向的不是那些想弄倒支付平台的对手,更像是冲着更核心的东西——那条埋在水下的数据暗河而来!
桌面骤然被敲响,带着点急促。
是老吴,这个脸上沟壑里常年嵌着机油灰的家伙难得离开他的码头和车间,此刻正一手攥着个脏污的账本硬壳,另一只手紧张地抹着额头的汗,“小雷老板!有门路!绝对有门路!”
他“啪”一下把那脏账本拍我桌上。封皮油腻发亮,边角卷得磨了白茬,还沾着点可疑的铁红色锈痕和刺鼻的机油味。哗啦翻开,里面不是规整的格子纸,是烟盒纸、裁开的旧报纸、过期的货单背面,上面爬满了歪歪扭扭的钢笔字迹和一串串根本不属于标准会计体系的鬼画符数字。
“嘿,别小看这破烂本子!”老吴黝黑粗糙的手指戳着内页一摊污渍里的一行字,“废钢渣那边刚出的账!码头刘癞子新到的越南生豆!二十吨!好货!钱嘛……”他嘿嘿笑着,牙齿上一点烟垢,“咱们给他‘扫’过去了!”
“扫过去?”我眼皮跳了一下,抓起那本子,手指捻过那张污迹斑斑的烟盒纸账页。纸面被油汗和铁锈浸透了,字都晕开了。抬头一行:“丙号仓,越南生豆叁号堆(刘)”。往下就是让人眼晕的鬼画符:歪歪扭扭的“↓—>长付 c2b-港A\/6789g1”。金额那栏更绝:“$48,670清算已终”。
一股荒诞离奇到极致的火花猛地在我脑子里炸开,劈开被矿洞和黑车压得窒息的空气。
清分系统…跨国交易…去中心化……这不就是……?!
那辆幽灵似的奥迪还在车场角落趴着,黑洞洞的车窗像个深不见底的口子。一股冰冷的、带着机油铁锈味的寒意却猛地从我攥紧的账本硬壳边缘渗进来,直冲头顶,瞬间又化作一团滚烫炽烈的火光。
“徐汉卿!”我猛地抬头,声音绷得发紧,像骤然拉满的弓弦,“矿洞那些花架子…甭跟他们费那个力气绕!”
徐汉卿猛地转过来,细长的眼睛亮得像通了电:“雷总,您是说…?”
“搞个大的!”我一把攥住那个油腻的硬壳账本,指关节捏得死白,“看见没?刘癞子用破烂账本记了笔越南豆子钱!咱们给他来个彻底的——去!中!心!化!”
这四个字像惊雷砸在所有人头顶。去中心化!这词儿太新,太烫!跟这个还在摸索电子化记账的时代,压根不是一个维度!
“怎么……去?”苏采薇的声音像绷紧的弦,凤目死死锁住我。连张铁柱那张大黑脸都写满了茫然。
我一把拽过那硬壳本,“嗤啦”一声撕下那张油腻腻的记账页,又狠拍在桌上:“就这!它就是第一块‘砖’!我们的跨国链…就叫‘钢渣链’!起点,就是他老吴的废渣场清算系统!”
死一样的寂静。
突然,“啪!”
一巴掌狠狠拍在桌子角震得水杯直跳!
“妙啊!雷总!”徐汉卿猛地蹦起来,脸激动得通红,刚才屏幕上的矿洞脉冲早被抛到九霄云外,他手指头飞快地在笔记本上划过,“钢渣链…钢渣链!对!废渣清点系统…那就是天生的分布式节点!天然不可篡改!还有海量的实体记录!这破本子记一笔越南豆子买卖,是它天然的创世区块!”
他猛地扑到键盘前,十指狂舞起来。屏幕上跳动的脉冲图眨眼切换成一串疯狂滚动的代码流。“简单!把老渣场的处理记录,按时间戳、吨位、处理方式和责任人,全打上数字标签——这玩意儿就是他娘的铁证如山!再通过我们铺设的暗河通道底层,接入商户端的扫码系统进行分布式广播和认证!”
办公室里噼里啪啦全是徐汉卿敲键盘的爆响。代码像瀑布一样冲刷着屏幕。其他人还没完全嚼透“钢渣链”这三个字的分量,苏采薇的眸子率先燃起灼人的亮光。她瞬间明白了这步棋的狠辣——根植于自家最稳固的钢铁根基里,拔出的却是一把斩向全球金融传输格局的快刀!
“汉卿!速度!”我盯着屏幕,声音压不住战意。矿洞的黑影?鬼祟的脉冲?算力碾压?在掀桌子的规则面前,都是土鸡瓦狗!
“给我接清迈刘癞子的专线!”瘦猴吼起来,一个手下扑向加密电话。老吴一把拽过张铁柱:“柱子!快!叫人马上给我在废渣厂中心机房后面加一道防火墙!不!十道!苍蝇都别想飞进去!”
短短四分钟!每一秒都被键盘声、吼声和心跳声填满。
滴——!
徐汉卿猛地一拳砸在桌面上!键盘声骤停!
“通了!”他嘶吼,声音全哑了,“雷总!钢渣链!锚点——废钢处理炉丙号炉!启动成功!创世区块生成!第一笔交易……越南阮文雄,芒街‘鸿海’码头,咖啡生豆二十吨……付款码……来自长江付东南亚节点A007!”
他猛地按下某个键。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死死钉在办公室墙面上最大的实时数据流监控屏。代表长江付swift(环球银行金融电信协会)清算通道的区域,数据流如旧,平稳但略显沉重,一条交易信息显示:清算处理中,预估耗时…26分钟。
而下方,刚刚撕裂整个屏幕,骤然点亮、疯狂跃起的一条闪电般刺目的湛蓝色光带!
标识牌灼灼燃烧:钢渣链清分路径!
在那道刺穿屏幕的湛蓝色闪电下方,“钢渣链清分路径”的标识亮得灼眼,一串数字正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疯狂跳动:
清算成功:越南->中国金额:$48,670.00 |路径延迟:0.003秒
死寂!
连中央空调的低鸣都消失了。
整个长江支付大厦顶层办公室的空气仿佛被抽干。墙上巨大的监控屏上,那道代表传统swift清算通道的数据流,还保持着固有的、沉重缓慢的匀速流动——在它的正中央,一行几乎可以被忽略的、带着“处理中”状态标志的交易信息静静地躺着,预估耗时栏像一个巨大讽刺:26分钟。
而下方,那条刚刚横空出世、撕裂屏幕的湛蓝色光带,已然凝固在最终结果上。刺眼的“清算成功”,紧随其后的清算金额和时间差——“0.003秒”——像一把烧红的尖刀,插进每个人的瞳孔里!
二十吨越南生豆,48,670美元。走国际常规通道,需要接近半小时,经历数次银行间周转和层层审核。而我们这条用废钢渣场记账本起步、塞进“矿洞”阴招激出来的……“钢渣链”,仅仅用了千分之三秒!
千分之三秒!
十倍的碾压?
不!
是整整……五万两千倍的超绝碾压!在金融暗河的战场上,这叫秒杀!
张铁柱张着嘴,像个脱水的鱼,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老吴死死揉着眼睛,油腻的手指差点把眼镜片按碎。连向来眼风锐利沉静的苏采薇,此刻也下意识地攥紧了我椅背的皮质扶手,指节泛起用力过度的青白色。
只有徐汉卿猛地倒吸一口凉气,那口凉气在他肺叶里转了半圈,炸成一声带着金属颤音的嘶吼,穿透了死寂:
“成了!雷总!通了!这他妈的哪里是闪电!这是天道劈雷啊!”他猛地窜起来,挥舞着双手,像要从椅子上直接跳进屏幕里那道蓝色的闪电中去,“千分之三秒!比老吴修车铺给你那台发动机换四缸活塞环还快!五万两千倍的碾压!矿洞那些绕圈子的花活儿算个球!咱掀桌子了!”
他吼得太用力,胸口剧烈起伏,眼睛红的像要烧起来,猛地一把操起键盘,“老吴!你那堆宝贝渣渣是创世节点!柱子!让你东南亚的地推营现在立刻!马上!就给我把钢渣链的通道标识顶到‘长付码’扫码界面的黄金位置去!告诉所有商户,跨境秒到!秒到!”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办公室回荡,带着一种劈开一切障碍、重建规则的狂狷霸气。
办公室炸了锅!
技术组那边欢呼声刚掀翻屋顶,连苏采薇都忍不住捏了捏拳头,指尖泛白。可就在这股澎湃的激流顶端,桌上那部纯黑色的加密专线内线电话,陡然尖锐地啸叫起来!
嗡——
没有号码显示,只有指示灯一种极规律的、缓慢到近乎凝滞的节奏闪烁着红光,带着冰冷机械的重复感。办公室的热浪像是瞬间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冰墙,欢呼像被掐断电源,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认识这种只属于最高级别保密渠道的特殊传呼节奏。
徐汉卿那只还悬在键盘上方的、沾着汗和兴奋的手僵在半空。张铁柱脸上的肌肉抽了一下,笑容冻住。瘦猴往前跨了半步,肌肉绷得像铁条。苏采薇清冷的眸子猛地一沉,指腹无声地划过我椅背边缘,留下一个微凉的触点。
那电话铃还在响。嗡…嗡…嗡…每一声间隔都像被拉长的秒针,带着沉甸甸的寒意。
我伸手,干燥的指腹搭上那冰冷的黑色话筒。
“是我。”声音比平时低了半度。
那边传来的声音异常简洁,甚至压低了,带着一种处理特殊事务的平淡:“首都海,一小时。‘钢渣’,收好。”通话“滴”地切断。
话筒放回座机上的声音在死寂里异常清脆。
首都海。一小时。
钢渣链刚劈开金融界的天空,首都高层的凝视,就穿透了万水千山。
“采薇,”我站起身,声音不大,却切开了凝固的空气,“备车。走西门。保密协议加最高级。”动作简洁,没有一丝多余的颤动。
苏采薇一个眼神扫过去,门口两个机要秘书立刻像上了发条一样转身冲了出去。
徐汉卿猛地攥紧了拳头,眼里的狂喜瞬间淬成了滚烫的火焰:“我们…成了?!”
“成了?”我绕过宽大的办公桌,黑色奥迪的影子还在我脑子里闪。窗外的热浪卷着光射进来,在桌角那片被硬壳账本蹭上的、乌油油的钢铁锈迹上跳了跳。
那是老吴的废渣账本留下的烙印。是钢厂堆积如山的废弃料上开出的数据之花,也是被无数阴冷目光刺穿的靶心。
风暴眼,在首都海。
“才刚刚开场。”我走到门边,指尖擦过门框冰冷的金属边缘,“汉卿,给我守死了‘矿洞’。清迈海底那条水蛇,它蹦跶不了几个小时了。”
门无声滑开,走廊尽头,两个穿着黑色行政夹克的年轻人沉默地立在电梯口,像两尊门神。首都海的车已经停在特定通道,车身光滑,一丝尘埃都没有。
脚步迈出门口,外面办公室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浪像是被厚重的墙壁隔绝在另一个世界。阳光刺眼,水泥地被烤得滚烫,空气里没有一丝风。
张铁柱捏着他那块金闪闪的防暴叉工牌,突然朝我背影吼了一嗓子:“宜雨哥!这链子搞成了,兄弟们的工牌背面,能给刻上咱‘长付盾’再加块‘钢渣链闪电’不?牛逼得闪死那帮狗日的!”
轰!身后又是一阵压不住的狂笑和嚎叫。带着钢渣味的硬气和兴奋,穿过厚厚的门板撞在我背上。
我脚步没停,只是抬起右手,在盛夏灼目的光线下,比了个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