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萧景琰的猜测
天启城,皇城深处,紫宸殿东暖阁。+求/书-帮^ .哽!芯.最*筷~
檀香袅袅,驱散着秋夜的凉意。
巨大的蟠龙鎏金铜炉里燃着上好的银霜炭,烛火通明,映照着御案之后那位年轻帝王俊美却凝重的面容。
皇帝萧景琰,身着一袭玄色常服,金线绣制的五爪团龙在烛光下隐隐生辉。
他修长的手指正无意识地摩挲着御案上一份刚刚由内侍总管高大伴亲手呈上的、印着“黑水县衙六百里加急”火漆印的奏报。
高大伴垂手侍立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出。
殿内落针可闻,只有炭火偶尔发出的噼啪轻响。
“宣杨阁老”
萧景琰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遵旨”
高大伴连忙躬身退出。
不多时,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内阁首辅兼兵部尚书杨庭,一身深紫色一品仙鹤补服,腰背挺首,步履稳健,带着久居上位的从容气度,步入暖阁。
他一丝不苟地行礼:
“老臣杨庭,参见陛下”
“阁老免礼,赐座”
萧景琰抬了抬手,目光终于从奏报上移开,落在杨庭脸上。?鸿¢特·晓¢税*徃? !庚?辛!最?哙¢
他的眼神深邃,如同古井深潭,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谢陛下”
杨庭谢恩,在御案下首的锦墩上端坐。
“深夜召见阁老,是为宁川之事”
萧景琰开门见山,将手中的奏报轻轻推至御案边缘:
“黑水县尉周炳坤的急报,阁老先看看吧”
高大伴立刻上前,恭敬地将奏报捧到杨庭面前。
杨庭双手接过,展开细读。
暖阁内再次陷入沉寂,只有杨庭翻动纸张的轻微声响。
随着目光在字里行间移动,杨庭那古井无波的脸上,眉头渐渐蹙紧,眼神也变得极其凝重。
奏报内容详尽:宁川于黑水县落霞村遭遇身份不明刺客围杀,身受重伤,幸得县尉周炳坤率府兵及时赶到击退刺客。
然混乱之中,另一伙身手诡异、来历不明的黑衣人突然现身,趁乱强行掳走重伤昏迷的宁川!刺客头领逃脱,下落不明。
周炳坤己下令封锁搜索,并请罪待参。
“岂有此理!”
杨庭看完,猛地合上奏报,苍老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震怒: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有狂徒胆敢刺杀、掳掠朝廷钦差!
这黑水县尉周炳坤,护持不力,罪责难逃!陛下,此乃挑衅国法,藐视天威!
当严令彻查,务必将宁校尉救回,将凶徒绳之以法!”
他的反应激烈而自然,充满了对朝廷威仪受损的愤怒和对宁川安危的关切。\零^点/墈/书^ \冕!费!阅_读\
萧景琰静静地看着杨庭的反应,手指依旧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滑的紫檀木御案,发出笃笃的轻响。
他没有立刻回应杨庭的激愤,反而端起手边的青玉茶盏,轻轻呷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才缓缓开口.
“阁老所言甚是,然则…宁川此番遇险,绝非偶然;临安一案,他手段酷烈,掀翻了多少盘根错节的势力,断了多少人的财路,乃至生路。
他回京途中遇刺坠崖,侥幸未死,如今行踪暴露,立刻再遭追杀,甚至被人强行掳走…这幕后黑手,能量不小啊”
他放下茶盏,目光如炬,扫过御案上那盆精心养护的十八学士茶花,话语却字字千钧,仿佛在陈述一个与杨庭无关的事实:
“朕思来想去,能有此等能量,敢如此肆无忌惮行事的,不外乎几种可能。
其一,便是临安案余孽,那些被他连根拔起、断了根基的豪强巨贾背后所牵扯的…朝中某些人物。
其二,便是某些…对朕重用新锐、推行新政心怀不满的势力,欲借机剪除朕之羽翼,打击朝廷威信。
其三…”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幽深:
“便是某些潜藏极深、图谋更大的阴影;阁老执掌兵部,总揽机要,对朝野内外势力洞若观火。
依阁老之见,会是哪一种?或者…兼而有之?”
这番分析,将“朝中某些人物”放在了与临安余孽并列的位置,并且模糊了“某些势力”的具体指向,既点出了杨庭可能存在的立场,又没有将矛头首接对准他个人。
同时,将“潜藏极深、图谋更大的阴影”单独列出。
皇帝的目光并未刻意停留在杨庭身上,仿佛只是在与首辅探讨国事。
杨庭何等老辣,自然听得出皇帝话语中的试探。
他心头微凛,但面上神色不变,反而顺着皇帝的分析,捋着花白的胡须,沉声道:
“陛下明鉴!老臣以为,这三种可能,皆有道理,甚至可能相互交织”
他首先排除了最容易引起猜忌的选项:
“陛下所言‘某些心怀不满的势力’…老臣以为,
虽或有不满之声,但行此等刺杀钦差、掳掠朝廷命官、形同叛逆之举,风险与代价实在太大,非有泼天血仇或巨大图谋,断不敢为。
此等行径,无异于自绝于朝廷,自绝于陛下!稍有理智者,必不敢轻易尝试。
故,老臣以为,此非主因”
这番话,既撇清了自己的嫌疑,又暗合皇帝“图谋更大阴影”的思路。
接着,他分析第一种可能:“临安案余孽及其背后朝中牵扯,报复之心最切,动机也最首接。
宁校尉断其财路,毁其根基,送其党羽入狱问斩,此乃不死不休之仇。
他们有能力、有动机铤而走险,此为首要之疑!”
他肯定了皇帝的第一个猜测,并将之列为重点。
然后,他抛出了新的猜测:
“其二…陛下可还记得,先帝驾崩时,诸皇子…”
他点到即止,随即话锋一转:
“楚亲王殿下,蒙陛下隆恩,赐封亲王,恩旨留京荣养。
殿下虽深居简出,然其身份特殊,难免…成为某些不甘沉寂之人心中的一面旗帜。
若有人欲借宁校尉之事兴风作浪,或嫁祸于人,或浑水摸鱼,未必不会将祸水引向楚王府方向,此不得不防!”
萧景琰眉峰微挑,对这个指向他三弟的猜测似乎有些意外:
“景弘?他素来安分,与宁川更无交集,动机何在?”